第89章 第89章

第89章 第89章

林煦設置了早上六點半的鬧鈴,他醒來的時候江暘不在身邊,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他睏倦地揉揉眼,伸手摁掉鬧鐘,慢吞吞的坐起來,低着頭繼續揉眼睛,細碎的長發從臉頰落下,將略微圓潤的臉擋了一些。

林煦的抑鬱症沒有完全恢復,現在也在繼續吃着葯,只是劑量很少。

他早晚的時候最容易陷在低落的情緒里出不來,沒有理由,就是提不起精神,感覺睡了一覺像長跑似的,疲憊困頓,有時還會否認自己,想到樂樂或者父母偷偷抹眼淚。

先開始江暘不知道,後來有幾次看到林煦眼睛紅紅的才發覺,從那以後哪怕早上醒了也不會急着起床,會陪林煦把那陣子低潮過了。

有江暘陪着其實已經見好了,許是換了環境,心情變得敏感,被江暘的的氣息裹着還不行,非得見到人。

秋天的早晨是有些冷的,林煦的感知遲鈍,感覺不到似的,就這麼穿着單薄的睡衣坐在床上發獃。

江暘進來時看到林煦呆愣的樣子,無奈地走過去用被子裹着他,颳了刮林煦的鼻尖,「也不怕着涼。」

「……你去哪兒了?」林煦目光有些獃滯,小聲地問。

「上廁所。」江暘親着他的臉,「還早,再睡會兒?我就在這,不會走的。」

林煦反應了兩秒,搖頭道:「不睡了,我要給叔叔阿姨做早餐。」

江暘詫異,「你做?直接去買多方便,小區門口有早餐店的。」

林煦被江暘抱暖和了,去拿床尾的衣服,「油條包子什麼的在前面買吧,我煮小米粥,豆漿用黃豆和豆漿機榨就好了,家裏有材料吧?」

「應該有吧,」江暘也不確定,「寶貝,你真要做?現在才六點過,可以多睡一會兒的。」

林煦緩過那陣勁兒了,心情平穩,利索的把衣服穿好,還拉着江暘起來,「快點兒,跟我一起。」

「真要做啊?」江暘困得很,打着哈欠。

林煦點頭,很認真的樣子,「要做。」

「那萬一家裏沒有材料怎麼辦?」江暘慢吞吞的穿衣服。

「去菜市場買。」林煦把手腕上的皮筋扯下來,攏了攏頭髮,鬆鬆地扎了一下,方便洗漱。

他花十分鐘洗漱、護膚,然後拉着擦臉擦到一半的江暘走進廚房。

食材都有,黃豆、綠豆、紅棗、黑米和小米都用小箱子裝起來的,避免生蟲。

林煦在廚房淘米,江暘去儲物室找豆漿機。

林煦全程自己動手,不許江暘幫忙。

江暘看着林煦忙進忙出的熬粥、準備小菜,江暘百般無聊,沒有玩兒的就只能玩兒老婆。

林煦正切蘿蔔絲,腰被人圈住,青年從後面抱住他,下巴放在肩上,蹭著蹭著就在林煦的頸窩裏吻著。

「……別鬧。」林煦覺得癢,手上動作停住,「萬一我把手切著了……」

「老婆賢惠嘛。」江暘撒著嬌,「你現在都不做飯給我吃。」

林煦笑了笑,「早餐都可以吃。」

「那不一樣,」江暘咬林煦的耳朵,舌尖在他的耳洞上掠過,「這不是特意給我做的,我在你心裏不重要了,一頓飯都不做了。」

「哪有,」林煦把切好的一根蘿蔔絲餵給江暘,「你是最最重要的。」

「你還說沒有,把我當狗狗呢?喂點兒零食就哄好了。」江暘語氣不善,還是張嘴吃進去。

林煦莞爾,「你說的,只做我的大狗,這麼快就忘了?」

江暘的手不老實地伸進林煦衣服里,「那你也要對狗狗好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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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裏對你不好了?向來對你有求必應的,你……」

說話間鍋里沸騰起來,林煦趕忙掙脫,走過去把火關小,用勺子在鍋里攪拌了一陣,小米的香味兒飄出來,熬得軟糯。

「熬好了嗎?」江暘也湊過來看,深吸一口氣,「好香啊,可以嘗一口嗎?」

林煦用勺子舀了一點,吹了兩口,送到江暘嘴邊,「小心一點,燙。」

江暘喝了口粥,咂巴嘴,感嘆道:「老婆做的真好吃。」

「真的嗎?」林煦自己也嘗了口,覺得確實不錯。

天色漸漸亮起來,遠方的天際透出金黃的光線,掃去灰暗的陰霾,鴨蛋青的蒼穹轉為透藍的水色。

林煦在廚房裏找到保溫飯盒,再用保溫杯把豆漿裝上,裏面添加了大棗和紅豆、花生,榨出來的豆漿更營養,比純黃豆的更香。

他做了兩個涼拌小菜,蘿蔔絲和酸黃瓜,考慮到江父要做手術,都沒有放辣椒。

他倆提着早餐七點過出門,在門口早餐店買了油條和小籠包,到醫院剛好八點飯點。

江暘把早餐一一拿出來放在桌上,待父母嘗了一口粥和豆漿后,問:「好吃嗎?」

江母:「挺好的,小米粥熬得挺香的,拌菜也不錯,你們在哪家買的?下次我也去。」

江暘傲然地說:「林煦六點鐘就起床給你們的做的,僅此一家。」

江父和江母的動作一頓,同時看向林煦。

「辛苦你了。」江母說,「去買就可以了,早上還可以多睡一會兒。」

林煦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叔叔阿姨喜歡就好了。」

江父本來喝豆漿喝得好好的,一聽是林煦做的,就有些扭捏起來,想把架子端起來,可之前一直誇豆漿很香,這會兒這架子也不太端得起來了。

江母睨了江父一眼,「你還喝不喝了?一會兒檢查餓了可沒飯。」

江父冷哼一聲,繼續吃着包子,喝豆漿。

林煦也在吃包子,小籠包是肉餡兒的,嘴角有些油漬,江暘看到后拿紙巾幫他擦了擦。

林煦心虛地看了一眼二老,見他們沒說什麼,才心安理得享受起江暘對他的親密。

早餐吃過後,醫生通知江父去檢查身體,江暘陪着他一起去,林煦自然留下來和江母一起收拾餐具。

「你們的感情倒是挺好,」江母說,「自從因為江暘喜歡男生的事情,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他笑過了。」

林煦知道江母有話要說,沒有接話,靜靜地聽着。

「男人在一起是違背常倫的,你們也不會有孩子。」江母手中端著林煦給她泡的茶,「你們在一起連結婚證都領不了,沒有法律的任何和保護,你們能走多遠?」

早晨涼風習習,朝陽是粉橘色的,和藍天融合在一起,像是桃子和藍莓的碰撞,露水濕潤了泥土,青草的氣息沁人心脾。

林煦站在窗邊,面容乾淨清雋,清瘦的身體略顯單薄,隨着他將耳發撩到耳後,無名指的戒指襯得他的手指更加修長漂亮。

在世俗里,長發是不應該出現在男生的身上的,只有女性才有擁有長發的權利。

可是在林煦身上長不違和,他的頭髮修剪過了,到肩膀的位置,參差不齊的發尾很有設計感,最短的頭髮只到臉頰,在他身上透出一種清逸雋永。

林煦身上有一種顯而易見的破碎感,卻又揉雜了疏離,破裂的碎片豎起一道高牆,把內心世界封鎖,讓人無法窺探。

這樣的人是神秘的,那股若有若無的疏離會激起好奇心,他不會嚴防死守,在察覺到對方的意圖之後果斷後退、保持距離,只把軟弱的地方暴露在最親的人面前。

他的眼眸通透明亮,裏面含着一汪波瀾不驚的平靜。

「阿姨,你說得對,」林煦認可江母的說辭,「我們沒有一紙婚書,沒有法律的保障,甚至連能夠連接彼此的結晶都無法擁有。」

江母頷首。

林煦的話鋒一轉,「可是並不認為我們的感情脆弱,說實話,您問的這些我一個都回答不出來,因為這些確實是我們沒辦法處理的問題,可那又如何呢?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有沒有保障不重要,有一紙婚書的那麼多,最後真的可以守護感情嗎?」

江母:「你對你們的感情很自信?」

林煦點頭,「我應該有這份自信。」

「我的兒子我最了解。」江母淡淡地喝了口茶,「他天性愛玩,對很多事情都是一時興起的新鮮感,你為什麼不會認為對你也是?」

林煦抿了抿唇,思索一會兒,真誠的反問:「那您說這些的目的是想讓我離開江暘嗎?」

「我當然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江母說道。

林煦搖頭,淺笑道:「除非江暘不要我,我是不會離開他的。而且我很確定,江暘不會不要我的。」

他最痛苦的日子江暘都毅然決然選擇陪伴,往後的日子只有快樂,江暘更不會離開。

這一點林煦很確信。

「你就這麼自信?」江母問,「他是我一手帶的兒子,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半年?」

江母很的問題很尖銳,但是態度卻很平靜。

林煦能感覺到她並不是想針對他,是想要一個答案。

「阿姨,我不會放棄江暘的,在這點上我很抱歉,沒辦法讓你們和尋常家庭一樣享受天倫。」林煦真誠地說,「我會和江暘一起孝敬你們的,我的父母去世很多年了,我會把你們當成自己的父母一樣敬重,希望您和叔叔能答應我和江暘的事情。」

江母靜靜地注視着林煦,眸子裏印出他懇切的樣子。

半晌,江母低笑一聲,嘴角苦澀,「不是所有家庭都有天倫的。」

林煦微微一滯。

「你們一定很好奇為什麼我們的態度會轉變的這麼快吧?」江母問。

林煦點頭。

江母垂眸看着杯子裏的茶葉,低聲說:「我最好的一位朋友,她兒子去世了。」

林煦瞳孔微縮,一時愣住。

「他也喜歡男人,我朋友竭力反對,一直在鬥爭,我們以前甚至會交換一下對待兒子的態度和方式。」江母的聲色很沉,透出精疲力盡的滄桑,「他們一直比我們偏激多了,限制了兒子的自由,她兒子也以絕食來抗拒。」

在gay圈裏發生這種事並不稀奇,小說都是有濾鏡的,脫去漂亮的外衣,現實總是鮮血淋漓。

林煦聽到這種事心裏依然一緊,大概是想到了五年前的自殺,他摩挲着手腕上那條長疤,觸感凹凸不平,不知怎的有些隱隱作痛。

「那後來呢?」林煦聽見自己發啞的聲音。

「他們打算出國去,」江母低沉地說,「在路上出了車禍。」

林煦的心臟猛然被抓緊了,傳來明顯不適,又酸又疼,猶如果汁爆漿。

作家的心思都很細膩,用情是基本能力,他見江母憂傷神色,完全能夠聯想到那對情侶的慘狀。

林煦呼吸困難,指尖有些發顫。

這也是為什麼他暫停寫作的原因之一,並不全是因為之前的刺激。

他的情緒狀態不好,容易陷入故事裏出不來,對抑鬱症的恢復無益。

林煦端起水杯喝了兩口,掌心冒汗。

「我們得到消息那一刻是害怕了,」江母嘆了口氣,「不論如何,人沒事就好了,人活着才有希望,沒了就徹底都沒了。」

江母抬眸看向林煦,「所以江暘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和他爸爸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也管不了了。只要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對吧,小煦?」

林煦扯了扯嘴角,笑容溫和,眼眸清亮,「是的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江暘的。我們是彼此的愛人,更是陪伴餘生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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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聲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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