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梁今月表情一滯,想說她壓根就沒怎麼相過親,話到嘴邊,改成了,「沒有,養傷呢。」
江序輕點頭,彷彿就是隨便問一問,抬手敲了下車窗,「車你開走,晚上打車不安全。」
梁今月也不想在寒風裡等車,「幫你停餐廳?」
江序沒意見,「看你方便。」
梁今月說了聲哦,對這樣禮節性的對話感到舒適。
「拜拜。」她招了下手,同他道別,準備將車窗升起時,江序的手搭上窗沿。
梁今月停下,抬眼看他。
他稍稍彎了點腰,俯視感減弱,眼睛直視著她,「銀行卡號還發嗎?」
梁今月被這麼看得愣了幾秒,「算了,看在你為我保管耳釘的份上。」
江序神色不變,站直,手從窗沿上收回,轉身走之前瞥了她一眼,留了句,「注意安全,少摁喇叭。」
「……」
.
梁今月回到家時,已經快十一點。
她開了音響,放了點音樂出來,脫掉大衣,舒服地躺在沙發上。
神遊了一會兒,才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通訊錄上冒了個小紅點。
她飛快點開,驗證消息上寫著簡單的兩個字——江序。
微信名即是本名,其實根本不用備註。
頭像是一張建築風景照,梁今月認出來,她去過這裡,達爾文的出生地,什魯斯伯里,頭像上的建築應該是什魯斯伯里修道院。
她通過他的好友申請,給他發了一條消息——【停在地下停車場了。】
發完,她順手點開他的朋友圈,熟悉的感覺,沒有驚喜,幾乎都是轉發行業資訊,連張工作照都沒有。
她撳滅手機,進了浴室。
再出來,微信里江序給她回復了三個字:【知道了。】
梁今月抓著手機微微失神,恍然想起高中時她喜歡他,每天下晚自習回家都要在Q.Q上找他說話,一開始他不回復,後來纏得久了,會回復幾個字:嗯、哦、知道了……
就這幾個字的回復都能看得她小鹿亂撞,每天拿著他的回復看了又看反覆分析,想像他說話的語氣,試圖找出點親昵的痕迹。
……
到底算她未竟的初戀,什麼傻事都做過。
也許因為又見過,那天晚上樑今月又夢見了高中的事。
夢裡她穿著校服,睡眼惺忪地上著早自習,早自習的下課鈴一響,她忙追著江序的身影去食堂吃早餐。
學校食堂是限量供應小籠包的,那天過去已經賣光了,只剩下饅頭,她不愛吃,只買了一杯豆漿。
買完在茫茫人海的食堂里準確找到江序的位置,在他對面坐下,江序正喝豆漿,她看了眼他放在一旁的小籠包,隨口說,「幫你打了這麼久的水,能不能分兩個小籠包給我呢?」
「……」
江序一如既往沒說話,也沒看她,但小籠包放在一邊沒動過,最後順理成章進了她的肚子。
……
畫面一轉,變成了在操場,殘陽如血,她給江序送水,江序目不斜視從她身邊走過去,她心涼了半截,對著他背影喊了句,「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無法無天了。」
江序轉頭看她,眼神里的冷淡嘲諷一覽無餘,「那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一副你怎麼這麼不知羞恥的語氣。
梁今月就這麼被驚醒,摸過手機一看才四點多,她戴了眼罩準備繼續睡。
結果躺在床上怎麼調整姿勢都覺得不對勁,翻來覆去了好半天就是睡不著。
她嘆了口氣,高中畢業剛出國的時候她經常會夢見這兩個場景,醒來就會惆悵大半天。
江序把小籠包讓給她,是記憶里他對她還不錯的瞬間,他時不時給她這樣一點甜頭,讓她愈加沉迷。
這個場景,每每都和江序冷著臉讓她不要再跟著他一起出現在夢裡。
那是她和江序高中最後一次說話。一同出現的兩個片段彷彿是在告誡她千萬不要自作多情。
這些年她很少再夢見這些了,直到最近江序又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她嘆口氣,感到一絲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身邊還沒有人陪,所以才會夜深忽夢少年事。
像一根似有若無的線,扯著她的心。
微妙,又無法忽視的感覺。
胡思亂想著又睡著了,再醒來是下午兩點,她依然精神萎靡,爬起來煮了點意麵對付了下,收拾了些衣服和護膚品,決定提前回家過年。
.
父母現在住的房子梁今月沒住多久,他們是前幾年父親退休時搬進來的,梁今月只有休假和剛回國待業時住過一段時間。
這個小區是父親退休前特意挑的養老房,附近有三甲醫院,門口有地鐵站,小區自帶一個公園,綠化覆蓋率高,空氣清新。
梁今月進門時,父親梁誠正鋪了宣紙在餐桌上寫毛筆字。
她脫了大衣,往衣架上一掛,走過去探頭看,「爸爸,寫什麼呢?」
「千字文。」梁誠停了筆,食指推了推眼鏡,「今天周三,怎麼回家了……你放假了?」
「放了幾天了。」
「哦,不是說要去俄羅斯玩?」
梁今月從冰箱里拿了點草莓出來,邊洗邊答,「沒找到人一塊兒,我自己一個人出去挺無聊的。」
梁誠又安靜寫完一個字,才說道,「沒人陪的時候,更要學會享受孤獨,一個人出去逛逛也別有一番風味。」
梁誠退休前是中X集團的高層,慣愛教育人的。梁今月才不想聽他那套心靈雞湯,咬了口草莓尖,問道,「媽媽呢?」
「房裡睡覺呢。」
「那你小聲點,別吵著她了。」
梁誠瞥她一眼,「自己去把房間收拾了。」
梁今月拖著帶回來的小行李箱進房間,這個房間裝修時梁今月還在英國,但所有東西都是按照她的要求來設計的,梁誠找的設計師每天倒著時差特意和她打視頻溝通,設計圖紙都改了好幾遍。
她自己鋪了新的床單被套,躺在床上享受了一會,聽見客廳里母親的聲音。
她跑出去,母親薛凝穿著睡衣,看到她就笑了,「我說呢,聽見寶寶聲音了。」
梁今月皺眉,「媽,我都快三十了,還叫我寶寶。」
薛凝笑著糾正她,「這孩子,才滿二十八,哪有把自己往大了說的?」
梁今月笑笑,「吵醒你了?」
「沒有,本來就該醒了,」薛凝拉著她走到客廳,問了同樣的問題,「不是之前還說去西伯利亞玩呢?」
梁今月吐吐舌頭,「沒人陪,不想去了。」
薛凝和梁誠對視一眼,拍了拍梁今月的手:「哎呀,要是早幾年我身體好,還能陪你一起去,現在不行了,坐久了飛機頭暈。」
她繼續提議,「那你跟個團玩?旅行團有很多驢友,安全也有保障。」
梁今月笑出來,她媽真夠潮的,驢友都知道。
梁誠沒同意,「出去玩跟著別人的線路有什麼意思?梁今月啊,我說你既然不喜歡一個人出門,那就談個戀愛找個小夥子陪你出去。」
薛凝點頭,「對,談戀愛的時候一起出去玩最美好了。」想想又說,「算了,這次在家住幾天?」
「住到你們煩我為止唄。」
薛凝:「誰煩你?晚上讓你爸爸給你做焦溜丸子。」
梁誠睨她兩一眼,嘆口氣,「梁今月,你一回來你媽就得差使我幹活。」
梁今月躺沙發上高高興興地吃著草莓,她媽薛凝一直是出了名的寵女兒。
薛凝頭婚不太順,結了一年多就離了,孩子也沒生。一直單到三十二歲才認識當時還沒結過婚的梁誠,婚後過了幾年二人世界,三十五歲那年懷上樑今月,生的時候因為是高齡產婦,所以費了點功夫,生下來格外寶貝。
在薛凝的縱容下,梁今月從小是千嬌百寵著長大,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不為過。
晚上餐桌上,薛凝擺上了八個大碗。
梁今月瞠目結舌,「我們仨,吃得了這麼多嗎?」
梁誠哼一聲,「那你再喊個人來唄。」
梁今月選擇性忽略,夾了一筷子軟炸蝦仁。
薛凝也幫腔:「在單位有沒有遇到合適的男生?有喜歡的可以試著接觸接觸,也好挑一挑。」
「我們辦公室都是女的。」
薛凝夾了個肉丸子在她碗里,「上次不是說領導給介紹了一個,見過後感覺怎麼樣?」
梁今月:「貌不驚人。」
薛凝立馬搖頭,「那不行,老公還是要找樣貌好,對你好的,經濟條件都可以往後放,人看著不順眼怎麼過一輩子?」
梁誠咳了聲,意味深長道,「梁今月,你以前沒早過戀?那什麼初戀男友之類的,可以再找出來聊聊嘛。」
梁今月差點被嗆到,前幾年她離家遠,年紀也尚小,父母是不關心她的感情生活的,完全的放任自流。
自從她去年回國,感情狀況一覽無餘,薛凝問過她是不是單身很久了,教她還是要趁年輕多談談戀愛。
這次回來二老態度明顯不一樣了,臨近年關,每個未婚女青年都要面對層出不窮的催婚手段,她含糊回,「我早沒早戀你倆不知道?」
梁誠沉默了一會,對薛凝說,「看吧,當初我就不支持你給她轉班,早個戀怎麼了?」
薛凝橫眼,「當年你怎麼不堅持?」
梁誠聲音小了點,「不是都由你說了算。」
「……」
晚飯過後,梁今月把碗放進洗碗機里洗了,跟著父母一塊出門溜彎。
邊走邊聊天,中途梁今月口袋裡的電話響起。
拿出來一看,居然是江序,她停在原地接起,父母沒等她,繼續往前走著。
「江序?」
他開口便問:「我的車你停去哪兒了?」
都到晚上了,他現在才去取車?
還好梁今月昨晚特意記過停車區域,她從相冊里翻出照片,報了位置,「你讓人帶你找一下。」
那邊安靜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微沉,「今晚沒去酒吧?」
作者有話說:
梁今月: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