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同歸於盡

第127章 同歸於盡

無一活口

程懷骨關上門后,轉身看向船艙內的幾十個人,高聲道:「眾將士聽令,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我們等了七年,為的就是今天的到來,一定要讓那司徒狗賊葬身於此地!」

「是!!!」

他們蟄伏了整整七載,為的就是今天,早在七年前他們就下定了決心要殺掉司徒鶴為那些冤死的人報仇,他們在洛陽殺不了他,便萌生出了這樣一個計劃來。

他們早就知道司徒鶴在籌劃出海之事,當年將軍極力反對的事,等他死後司徒鶴便立即着手了起來,他們就喬裝成難民來到了楚國,跟着一個老師傅學習木工,之後順利進入了金舫司,擁有了上船成為水手的資格。

在他們的這個計劃里,是沒有借屍還魂回來的謝零離的,也沒有姜夢槐,所以他們決定放她一條生路。

那是將軍喜歡的姑娘,他不想讓她跟着他們一起死在這艘船上。

與其說這是一次刺殺計劃,倒不如說這是一次覆船計劃,他們要讓司徒鶴有來無回,要讓他死在他自己給自己規劃的海上仙夢裏。

他們要讓他永遠也回不去晉國!

姜夢槐看見那艘船正在朝左側行駛去,而那邊,似乎是一個狹窄的峽谷,兩側都是島嶼,而島上就是那些恐怖的島民,倘若大船進入那道峽谷內,便就是進入真的死路了。

這程懷骨該不會是想要拖着這一整艘船的人去給他們陪葬吧?

她看着這艘巨大的船,聯想起公皙橪卜過的那麼多卦,終於明白他為何卜出了那麼多的凶卦,因為這大凶之兆不是來自外在的因素,而是來自人為。

有人存心要想這艘船殞命的話,那是防不勝防的。

她努力地往回划,見大船越走越遠,她心中焦急,突生一計,將雙月剪拿了出來,取下腰上的這條用於束腰的紅色長綢帶,用綢帶綁在雙月剪上,用力朝着那邊的船舷一甩,使雙月剪的倒鈎勾在船舷上,她拉了一下綢帶,確定勾結實了,才腳尖一點,輕巧一跳,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彎月弧度,隨後落在了船身上。

她成功地跳到了船上,回首見到謝零離的那艘大船已經快要逼近,而自己所處的這艘船卻正在往海島灣里行駛。

前有惡鬼,後有追兵。

如此,不就是把整艘船的人逼上絕路嗎?

怎麼辦?怎麼辦?

她焦急地跺腳,卻想不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來。

***

對面大船上的謝零離看着前面的船往峽谷里開,驚道:「怎麼回事?那船怎麼往那裏面開?」

鳳青匆匆跑了來,雙手呈上一封信,道:「大人,剛剛不知從哪射來一支箭,箭上還有一封信。」

謝零離看見那牛皮信封上面寫着「將軍親啟」四個大字,他旋即奪過了信,拆開來看,他大致閱讀了一遍,這是程懷骨寫來的絕筆信。

他捏緊拳頭,那張信紙便化為了細屑,隨風而散了。

鳳青問:「大人,上面寫什麼了?」

謝零離一拳狠狠砸在欄桿上,隨後抬起猩紅的眼來,道:「快,在海面上尋找有沒有一隻小船。」

鳳青立刻吩咐人去尋找,而謝零離則望着前面那艘金色巨船,回想起前世之事。在前世里,南宮緋、公皙橪、曲桑渡他們都是死在這艘船上的,當時的燒船事件轟動整個鬼界,那一天的鬼界迎來了許多的新鬼,全是這艘船上死的人。

直到現在看到這封信后,他才知道原來這些人的死都是因為他。

可是前世里,這些鬼魂里卻沒有江淮花和司徒鶴,而他信中提到了一艘逃生船,難不成他們藉此逃生了?

可是,這樣荒無人煙的大海上,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大人,你快看那兒,真的有一艘小船!」鳳青給他指了一處地方。

他眺望過去,見到一身紅裳的姜夢槐站在船上,正在拚命地把船往回划,他下令道:「把船開過去。」

可是他們的船還未到,就見她棄小船跳上了大船,沒有絲毫猶豫,她即使是死在那艘船上也不肯來他這裏么?

「大人,現在他們進峽谷了,我們該怎麼辦?還追嗎?」

「追。當然要追!」

「可是大人,現在我們就只需要坐在這兒等着他們全都死掉就好了,大人你何苦還要上去冒險?那些人有你的遺骨呀,你去了他們肯定還要用那對付你,況且你現在身上還有這麼重的傷。」

「我必須要過去!」那上面不僅有程懷骨,還有他的死忠舊部,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以及……她。

他必須要過去!

已經有夠多的人因他而死了,他不能再讓更多的人因為他而死。

「鳳青,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他忽然開口問。

「你是大人啊……還能是誰?」

「我說的是前世。」

鳳青答:「他們說,你是個大將軍。」

「那你知道將軍二字的使命是什麼嗎?」

「是……保家衛國?」

當他說出這幾個字后,就明白了謝零離為什麼要過去的原因,可能是自己當了太久的鬼,已經忘記了人世間的情,看待什麼事都作為一隻鬼的角度,所以他認為這些人死了就死了,他們本就不該再活着,上一世他們是怎麼死的,這一世也那樣死吧。

直到將軍的話才將他點醒,他們前世可是保家衛國的將士啊,如今怎麼能夠做那冷血冷情的人呢?

報仇歸報仇,可是卻不能夠拉無辜的人喪命,否則這和那司徒鶴又有什麼區別?

那艘船上大多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婢女侍從,他們做錯了什麼?要枉死在這裏?

前世,他們已經在這裏死過一次了,這次,當有機會可以救下他們時,為何要袖手旁觀呢?

難道做了鬼之後,就要泯滅曾經的人性嗎?

他高聲道:「大人,我們過去。」

謝零離吩咐他:「先派一隊人過去阻止程懷骨燒船。」

「是。」

***

公皙橪隨手揪了一個水手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觸礁情況查明了沒有?進水情況如何?」

早前他在設計這艘船的時候,就借鑒了八槽艦的方法,將船艙分為了八個區域,不同的區域之間用水密艙壁隔開,這樣即使是遇到觸礁的情況,海水湧進來,也不至於危及到其他的船艙,大大降低了沉船的可能。

那人答:「已經派人在修補了,灌水不多,很快就可以清除乾淨,請公子放心。」

公皙橪鬆了一口氣,又問:「現在是誰在掌舵?」

「現在?……情況太亂了,我沒注意。」

公皙橪臨近一個窗口,看了一眼外面,驚聲道:「怎麼回事?不是讓返回去嗎?怎麼又朝海島開去了?」

「不知道,屬下這就去船尾查看。」

他拂袖而去:「不必了。我自己去看。」

他一個人朝着那邊走了去,葉鴉被惡鬼纏身,沒有跟上他,當他快要走到船尾的時候,突然被人用刀架住了,而那些架住他的人竟然是程懷骨他們。

「你們膽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程懷骨一掌敲暈了。

程懷骨吩咐道:「把他先關在地下室去。」

「是。」

程懷骨愧疚地看了公皙橪一眼,心道:公子,別怪我們,今生之罪,來世再贖吧。

***

四樓,一間雅閣內,一鼎獅子踩球鏤空花宣德爐放置於桌案上,爐內的裊裊香氣往外四溢,桌案前坐着一個一身粉白華裳的姑娘,她聞着這淡而雅的香,正極有雅緻地在自己與自己對弈。

「師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下棋?」原玉迢突然出現在她的房間里,滿臉吃驚地盯着她。

現在外面都亂成啥樣了,傀儡橫行,惡鬼逼近,她竟然還有閒情逸緻坐在這裏安靜地下棋?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女子。

江淮花執了一枚黑棋落於棋盤上,外面的驚濤駭浪正是她想要的,也是她早就預料到的,所以她一點也不驚詫。

她抬起眼眸來,看向從窗戶外翻進來的原玉迢:「師妹,你怎麼來了?」

「師兄不放心你,讓我們來找你。」她的表情並不是那麼情願,只是礙於段京遙的囑託,所以才來找她的,他們幾人分頭行動,也算她運氣不好,第一個找著了她。

「不過師姐你也是一點都不心急,這樣都還能坐得住?」

江淮花慢慢道:「我急有什麼用?我不過是一個被囚禁的棋子而已。」

原玉迢道:「師姐,跟我走吧,我救你出去。」

「救我?就算出得了這扇門又如何,那也逃不出這艘船。」

原玉迢已經有了一絲不耐煩:「師姐,總之你先跟我走吧,你要是不走,師兄他會一直擔心你的。」

她一把將坐在桌案前的她拉走,桌上的一盒黑棋被撞落到地面上,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然而他們還沒有走到門口,那扇門就被人一腳踢開,曲桑渡帶着人沖了進來:「想走?沒門兒。」

江淮花和原玉迢兩個人很快就被擒住,原玉迢對江淮花擠眉弄眼:「師姐,你倒是出手呀!」

一邊的曲桑渡笑道:「她倒是想出手,奈何沒有力氣呀。」

「你們給她下了毒?!」

曲桑渡沒有回答,但也算默認了。

難怪她會如此平靜地坐在這裏下棋呢,原來早就知道掙脫無望了。

江淮花仰首望向曲桑渡,冷道:「皇叔呢?」

「馬上就帶你去見王爺。」

隨後她們便被汨盛門的人帶走了。

很快,她們被帶到了一間閣樓,而裏面的司徒鶴卻沒了往日的鎮定,拂袖將桌上的一個青瓷花瓶往門口一掃,那些碎片便砸在了江淮花的腳前。

江淮花頓住蓮步,笑道:「皇叔,丹洛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不鎮定呢。」

屋子裏除了司徒鶴,還有趙昔堂也立於一側,他的面容也非常不好。

司徒鶴大喝:「公皙橪呢?怎麼還沒有來?」

有人答:「王爺,二公子不知道去哪兒了,一直沒有找到他。」

「呵,他該不會是逃了吧?」司徒鶴立即想起這船上應該是有逃生船的,面色大變,「快去找!一樓去找!公皙橪要是敢逃,本王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他!」

司徒鶴像發瘋一樣地在咆哮:「昔堂,你說怎麼會如此呢?我們費勁心血地尋找仙島,可是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全是惡鬼的無人島呢?仙人呢?仙人到底在哪兒?」

「王爺,我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或許,仙島本就不存在,海市蜃樓終究是海市蜃樓,它是人們對其美好的幻想,並非有真正的仙島呀!」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世人的傳言又如何解釋?那幅航海圖又如何解釋?仙島一定是存在的,只是我們走錯了而已,一定是公皙橪走錯了!他現在已經躲著不敢來見我了。」

司徒鶴堅信着是公皙橪走錯了,一直不停地這樣重複著,像是魔怔了一樣。

「王爺,我們現在已經沒路了,前面是三面環島,而後面是亓官謝的大船,我們已經窮途末路了。」

「閉嘴!!!」

他突然看向江淮花,邪道:「丹洛,現在總該輪到你派上點用場了吧。」

江淮花揚起臉來,面上不慌不亂:「皇叔,你死了這條心吧,用我來威脅他退船簡直太過天真了!」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司徒鶴遞給後面的曲桑渡一個眼神。

江淮花又道:「皇叔,我要是你呀,現在早就去跪着向他求饒了。」

「江淮花,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跟我講話?!」

「皇叔,你要是想留條全屍的話,就照我說的去做,否則,你的骨頭說不定也會被人家私藏起來呢。」

「江淮花,你別忘了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司徒言還在洛陽城等你呢。」

「等我?」江淮花突然大笑了起來,眼裏裹着淚光,她看向外面不透光的天,聲音低了下來,「阿言,不用再等我了。你等到的,只能是我的鬼魂了。」

既然註定要死,那麼她為何不拉着這個奸臣同歸於盡呢?

她轉眼看向司徒鶴,笑得過分陰柔:「皇叔,你永遠也尋不到仙國的。」

「你什麼意思?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司徒鶴瞳孔一驚。

「因為,你的航海圖根本不是到達仙國的,而是通往地獄的,哈哈哈哈哈哈。」江淮花像發瘋了一樣大笑。

司徒鶴掐住了她的脖子,逼問道:「你在說什麼?江淮花,你是不是瘋了?你在亂說什麼?」

江淮花只是盯着他笑,笑得過分詭異。

其實,她是擁有前世記憶的,她與姜夢槐互為雙胞胎,兩人會有通靈的情況發生,由於姜夢槐的重生導致了她也擁有了前世記憶。

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擁有前世記憶,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源於姜夢槐。

前世,她只是一個卑微的棋子,司徒鶴出發航海時抓走了她,目的就是為了制約司徒言,他怕司徒言在他走後奪取他在朝中的政權,於是便抓了她這樣一個人質來控制他。

他們的航行本來一切順利,眼看着馬上就要到海上仙國了,大船卻突生變故,不知為何船就突然開始燃燒了起來,而當時程懷骨及時出現,將她偷偷救出來,送她到了一艘小船上,讓她自己划著去仙國。

可是她還沒有劃出去,司徒鶴就帶着人出現,將程懷骨一刀砍死,她一直記得那天的畫面,程懷骨的身體倒進深海里的時候,鮮血染紅了她船下的大片海,她仿若置身於真正的血泊上。

司徒鶴也來到了這艘小船上,他們划著船離那艘大船越來越遠,而她就看着那艘船漸漸地燒毀,漸漸化成灰,灰燼連同着火屑沉入海里,沉入那殷紅的血泊里。

而那船上的人,就那樣全都死了,無一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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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白切黑切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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