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九月份的天氣，彭城河熱得很，瓦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二中佔地面積大，因此不在彭城河市中心。它像是單獨隔開了的小國，進入這所學校要經過一座橋。

這座橋寬闊發達，但它有一個特別傻逼的名字，叫輝煌橋。

此時正是開學季，輝煌橋陸陸續續開進了不少汽車電動。

諶維坐在副駕駛座，伸出腦袋往前方探了探，一輛輛車排成了一條長龍。他無奈坐回車裏，手指敲擊着手機屏幕。

「媽的堵死了。」諶肅坐在駕駛座罵了一聲，想拿出一根煙壓壓心裏的焦灼感。

「別在車裏抽煙。」諶維開口提醒。

諶肅側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又把煙收了回去。

他這個兒子從小就學習成績優異，生活學習方面的大小事從來沒要他煩過神，這次又已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彭城河二中，所以基本兒子不喜歡他幹什麼他都會收斂。

諶維很討厭煙味，也很不喜歡抽煙的人。

車子終於啟動了，以一種慢性方式往前游。

諶維暗罵兩聲，要不是車裏有住宿的生活物品，他真想下車自己飛奔過去。由於太過無聊，他又轉頭看向車窗外忙碌的行人和車流。

他是個很會自我行樂的人，看着看着就莫名心情極好地哼起了歌。

諶肅見他心情開朗了，也開始和他講話，「維維啊……」

他話還未說出口，諶維就皺眉道：「別叫我維維。」

「啊……」諶肅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怎麼？嫌棄自己的名字？你要是到班裏找了新朋友，他們都這樣喊你怎麼辦？」

諶維知道，他老子是存心想和他講話。

諶肅是個生意人，從他出生就在外奔波，一年飛個好幾次北上廣，因此他和他父親生疏得很，直到這些年生意漸有起色了，他才經常回家陪陪他和他媽媽。

諶維道：「大老爺們兒叫不行，小姑娘叫可以。」

「哈哈哈哈……」諶肅被他逗笑了，「我跟你說啊，雖然你繼承了你父親的英俊，但可不能早戀啊。」

「怎麼就不能了？」諶維反駁道：「我要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管他什麼早戀不早戀，不影響我上清北不就行了。」

「呃……」諶肅乾笑兩聲，突然發現自己沒法反駁。

他這個兒子太厲害了，天生就是個學習的料，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影響不了他的成績。

那既然如此，早不早戀還管他的。

父子兩等了四十多分鐘，保安才將車流舒展開來，二中大的很，兩人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宿舍，這會室友們都還沒到，諶肅幫諶維把東西全都整理好了才離開。

諶維是第一次離家住校，諶肅走的時候囑咐了他很多，諶維耐心地點頭聽着，朝他擺了擺手。

等東西都歸納好了，他才有空看看門上貼的通告單。

宿舍六人一間，還算寬敞，諶維的名字很不巧排在第一位，擔任起了寢室長的職責。

他是個很嫌麻煩的人。

諶維的視線移到下方的名單上。

謝衡東、芮強、林宇凡……

其他人他不認識，芮強可是他從初中就在一個班的同學，關係雖稱不上太好，但也是那種能上上號打兩局遊戲，酒桌上打打牌的交情。

他正摸著下巴思索著，走廊隱約傳來行李箱的聲音。

這會宿舍樓是一片混亂，同學們忙着入住，家長們忙着替孩子們擺置東西。那陣行李箱的聲音越離越近，輪子咕嚕咕嚕地壓在地上，伴隨着中年婦女說話的聲音。

而後那黑色的皮箱子就這麼停在他身側，沒動。

「同學，借過一下。」

諶維轉頭，他看到一個戴着頂白色鴨舌帽的少年，拖着個箱子，正笑着站在旁邊看他。

少年的額頭濕漉漉的，額前的碎發也被汗水打濕了貼在額頭上，他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兩人都搬著東西，但還是很耐心的站在外邊兒等他開口。

諶維反應過來自己是擋着人家的路了，趕緊錯開，禮貌道：「不好意思。」

少年看着他，眼睫笑得彎彎的。

諶維愣了一下，而後他看到少年找了他旁邊的位置，開始去上鋪鋪床。諶維很禮貌地接過婦女手裏的被單，開始往上面遞。

「謝謝你啊同學！」婦女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諶維。」

「——咦？」

諶維抬頭，看到少年正低頭笑着看他，他頭髮垂在前額，皮膚白皙，說不出的活潑靈動。

「你就是那個全市第一啊？」少年又笑了兩聲，「那我也太幸運了，能和學神一個宿舍一個班級。」

「……」諶維是個皮很厚的人，但還是莫名被他說得臉紅，「沒有，過獎了。」

婦女這時候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還知道人家是全市第一，跟人家好好相處，向人家看齊聽到沒？」

「聽到了。」

男人這時已經將車裏的東西全都搬了進來，這時他往床邊一站，擦了擦滿頭大汗，道：「還缺不缺什麼東西？我去給你買。」

少年搖搖頭，繼續忙他自己的。

「不缺了，謝謝叔叔。」

「……」諶維又愣了一下。

三人忙了一會兒，陸陸續續地有人過來了，宿舍一下子熱鬧起來。少年見差不多了，就叫他母親和他叔叔走了，剩下的事情晚自習后再忙活。

諶維看了眼手機，道：「六點半就開始晚自習了，大家別忘了去。」

幾個剛來的室友「啊」了兩聲：「這才剛開學就上晚自習啊，我飯還沒吃呢！」

諶維攤了攤手，無奈道：「沒辦法啊，要報道的，到時候還得發軍訓服裝呢！」

轉頭見少年忙好了，諶維終於不裝乖巧紳士了，跑過去笑嘻嘻道：「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看了他一眼：「謝衡東。」

「……衡東。」諶維自來熟道：「一起去吃飯么？」

「好啊！」

——

九月份的天氣，即使是六點半半山腰還掛着太陽，走廊里站滿了人，吵吵鬧鬧的，餘暉將一個個少年人的身形拉的很長。

這個年紀的人都很聒噪，再加上天氣炎熱，班級里只有幾台轟轟作響的吊扇。

班級座位還是亂的，他們有些人坐在教室里，有些人站在走廊邊聊著閑天，等著班主任過來安排。

諶維和謝衡東站在欄桿邊聊的還挺熟。兩個人並肩站着，諶維比謝衡東高半個頭。少年的長相還沒舒展開來，但也足夠陽光俊美。

只可惜諶維是個缺心眼的，兩人什麼話都聊，最後他居然來一個：「你叔叔對你還挺好的。」

謝衡東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一向掛着笑意的臉卻突然不笑了，他道：「他不是我叔叔。」

「……」

「過不了多久我就該叫他爸爸了。」

諶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口誤，他摸了摸後頸，尷尬道：「對不起啊……」

「嗐！」謝衡東拍拍他的肩膀，「這有什麼。」

「……」

這時候一個穿着西裝褲白襯衫的眼鏡男走了過來，他手中拿着一串鑰匙，身後跟着幾個老師，大概是剛開完會回來，打開了隔壁辦公室的大門。

一班在二樓，很不巧是個離辦公室最近的地方。由於考慮到學生軍訓，因此高二還沒開學，高三在學校一塊獨立的區域，這邊的大小動靜基本影響不到他們上課。

中年男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謝衡東身邊的諶維，朝他招了招手。

諶維跟着他進了辦公室的大門。

男人脫了他的外套往椅背上一擱，拿起桌上的班幹部值班表遞給他，「諶維是吧？我是尹華，你們一班的班主任。咱這班一共四十來個人，你辛苦擔一下班長，等正式選班幹部的時候我會進行投票看看有沒有其他人選。」

「……啊。」諶維摸了摸頭髮，他真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

尹華喝了一口保溫杯的紅茶，琢磨兩下又往杯口裏吐出兩片茶葉子，「老師這次呢非常有幸能有你這樣一個優秀的學生，你擔任班長也是本班三生有幸，相信你的智商一定能勝任這個……」

「……」

都他媽是些屁話。

諶維禮貌打斷他：「老師，您這麼着急選一個班長，能說一下今晚的任務嗎？」

「哦……」尹華知道自己扯遠了，尷尬回過神，「安排他們打掃一下班級衛生，然後安排領書和軍訓服的任務，最後點名看看缺勤，維護一下班級紀律。」

諶維抱着值班表進班的時候，謝衡東已經和同學們在打掃了，桌子都已擺放整齊，謝衡東將他的書包放在第一排和講台對並的位置，那課桌是雙人桌，而諶維的書包被他友好地擱到了他旁邊。

諶維：「……」

雖然他打算和謝衡東做同桌，但他還不至於願意天天淋浴老師的唾沫和吃粉筆灰。

謝衡東見他來了，以為學神都愛第一排，對他一笑：「這個位置怎麼樣？」

諶維點點頭：「挺好的。但是，咱倆個兒都挺高的，後面同學應該看不見黑板吧……」

「嗯……」謝衡東恍然大悟，「這我居然沒有考慮到，那就倒數第二排吧。」

晚自習兩節課，中途休息兩分鐘，一般上到晚上八點半，諶維第一節課就高效率地將班級的事全部安排妥當，然後去小賣部買了兩瓶芒果酸奶。

「給。」他遞了一盒給正在自習的謝衡東，「本來想買可樂的，但又覺得碳酸飲料喝多了不好，就買了酸奶。」

「謝謝。」謝衡東有些意外地接過，他覺得面前的男孩太過熱情，「很少聽說這個年紀的男生說不喜歡可樂。」

「不是不喜歡。」諶維撓了撓頭，「只是喝多了不好。」

其實要不是看謝衡東白嫩漂亮，更適合喝酸奶，他早給自己買了一瓶百世了。

他看着謝衡東打開酸奶蓋仰頭喝了一口，少年的喉結還不明顯但已隱隱約約有了形狀，他莫名盯着看了好一會兒。

謝衡東喝了兩口舔了舔嘴唇，而後說了聲：「味道不錯。」

「……」諶維看着他青澀俊美的側臉，心臟莫名快速跳動起來，他攬過謝衡東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喝了哥哥的酸奶就是哥哥的人了啊，以後叫我一聲哥哥，哥哥罩着你。」

「嘁——」謝衡東白了他一眼。

他從小苦日子過慣了，親生父親賭｜博嚴重，喝多了就家｜暴他母親，後來他的父母也離婚了。他從八歲就跟着媽媽在外打工漂泊。他一直沒什麼朋友，只有到初中時才交了一個好哥們，不過現在情況已經漸漸好轉了，媽媽也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所以他現在看着諶維，覺得特別舒坦，再交一個拜過把子的兄弟也不是不可以。

「行啊！」謝衡東朝他一挑眉，抬了抬下巴，頗為義氣地喊了聲。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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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我來從少年時期開始講這個故事，時間跨度大，我會努力寫出他們的變化，成長，由稚嫩到成熟，由輕狂到穩重……

感謝收藏，感謝聽我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