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燕嬌隨謝央、裴寂二人入宮時,天色已不早。

宮中道路兩旁都點上了宮燈,一路綿延至軒轅殿。

走在青色地磚之上,混著夜色與燈火,巍峨宮牆,參天古木,顯得沉寂與安寧,卻也流露著蒼涼與悲哀。

幾人一路無言,待見了皇帝,卻見便宜爹神色微凜,並沒有見到兒子的欣喜。

燕嬌垂著頭,跟著謝央和裴寂行禮,過了良久,皇帝才笑了一聲,「起身吧,這一路辛苦太傅了。」

倒是沒提裴寂,燕嬌心思幾轉,忍著沒抬頭去看裴寂的臉色。

皇帝看向燕嬌,心中一嘆,他的兒子死的死、殘的殘,就剩下燕艽這麼一個健全的了,可瞧著她這瘦弱的模樣,讓他心中不由懷疑,日後她可能做好一個儲君?

「艽兒,抬起頭來。」

燕嬌緩緩抬起頭,喚了一聲:「父、父皇。」

皇帝以為她緊張,牽著嘴角笑了笑,「艽兒別怕,你與朕雖多年未見,但朕心中一直都惦念著你。」

這鬼話誰信?

反正燕嬌是不信的,但皇帝既然這麼說了,她就得做做樣子,扁著嘴,逼著自己掉了兩滴眼淚。

「父父父、父皇,兒兒兒、臣也、也想、想您!」她抹著眼淚說道。

皇帝這才發現哪裡不對勁,笑容一斂,站起身,大步走到殿中,驚疑不定地看向謝央和裴寂,「這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殿下小時候生了場大病,那之後落下的頑疾。」謝央緩聲回道。

皇帝不由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燕嬌,「小時候?」

似是想到什麼,皇帝抿唇不語,要說結巴這毛病,在其他那幾個殘了的兒子中,不算什麼,畢竟剩下那幾個不是斷了腿,就是斷了手,結巴倒還好。

只是,未來她是儲君,更是大晉的王,這……可如何是好?

「但聽殿下婢女所言,殿下不緊張時,便無礙。」謝央又道。

一聽這話,皇帝抬起了頭,笑道:「那……既然如此,這倒不算什麼。」

待她成了帝王,那就是有了帝王之氣,哪裡能有什麼讓她慌張的?

皇帝這麼一想,便覺這結巴更不算什麼了。

燕嬌卻是嘴角一扁,抬眸只見謝央一臉的幸災樂禍,這廝果然是故意的!

可謝央不是要殺她嗎?她當太子對他有什麼好處啊!

「陛下,臣未如期前往益州,請陛下責罰。」裴寂抱拳跪地道。

燕嬌聽他膝蓋與地磚碰撞的「咚」聲,只覺膝蓋一疼,又偷偷瞧了眼皇帝,只見皇帝抿唇不語,盯著裴寂的神色莫測。

「呵!你也知道有錯啊!懷安王,你是真以為朕不敢罰你嗎?」

皇帝見了裴寂,心中就有火,本應在益州的人卻回京了,這不是公然抗旨是什麼?

「你是真不把朕放在眼裡啊!」皇帝冷聲道。

裴寂連忙磕了個響頭,「陛下容稟。」

「說!」

「臣在去益州途中見到一行行蹤鬼祟之人,言語之間提到殿下,便跟了過去,哪知看到這群人意欲行刺殿下。」

聽了裴寂的話,燕嬌瞪大了眼睛,這裴寂分明是睜眼說瞎話,她看向謝央,卻見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並未開口。

這二人不是死敵嗎?這個時候,謝央竟然不拆穿他?

「竟有此事?」皇帝瞥了眼燕嬌,卻是看向謝央問道。

謝央這才躬身上前道:「回陛下,確有此事。」

他垂眸看了眼裴寂,裴寂神色未動,只又一叩首:「臣擔憂殿下安危,但的確未行聖命,請陛下責罰!」

皇帝見謝央也說有此事,心中消了疑慮,但到底還是不滿裴寂,現下裴寂的權利愈發大了,現在還給他這個皇帝面子,若日後連謝央也牽制不住他了,不得騎到他脖子上?

應當小施懲戒,皇帝抬手道:「起身吧,不過,此事雖情有可原,但不得不罰!」

「是,臣叩謝陛下!」

燕嬌見裴寂又深深一叩首,心裡有些不舒坦,這一路上,她總覺得裴寂同謝央一樣,是個心思詭譎之人,亦是權傾朝野之人,可此時的裴寂,卻低如草芥。

難道——這就是皇權嗎?

她不由看向皇帝,只見便宜爹臉上無一絲波瀾,甚至隱隱還有幾分得意。

最終,皇帝罰了裴寂幾個月的俸祿,又道:「刑部右侍郎佟棋近來辦事甚是不力,都被人告到朕的面前了,把他撤了吧,謝卿啊,你看誰適合這位子啊?」

「臣以為,大理寺右少卿葉充可當此一職。」

皇帝想了下,點頭道:「好,就他吧!」

燕嬌萬萬沒想到,這事最後竟是讓謝央撿了漏子,怪不得謝央剛才不反駁裴寂的話。

敢情就知道皇帝不喜裴寂自作主張,會給他點兒教訓,撤了裴寂的人,就能給謝央的人一個空檔。

嘖,這謝央果然城府極深!

但她見皇帝如此信任謝央,而她又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謝央要殺她,就更不敢胡亂開口了。

見裴寂起身,燕嬌忍不住很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裴寂一抬眸,見她這眼神,不由溫雅一笑,燕嬌見此,更心疼他了。

原來,裴寂才是真溫和的人啊!

皇帝又看向燕嬌,咳了一聲,只說:「艽兒,你即日起入主東宮。」

燕嬌一驚,「父父父、父皇……」

皇帝聽她結結巴巴說話,實在難受,豎起手掌,「無需多言,你多年未在宮中,只怕禮儀知識都要好好學一學,這課業萬萬不能落下。」

「父父父、父皇……」

「對了,謝卿,就由你來著手為太子選伴讀一事吧。」

燕嬌此時暗恨自己裝結巴,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怪不得這個便宜爹之前為了不煩他眼,把重病的燕艽趕走了,現在還煩她這個「結巴」了!

「臣遵旨!」

燕嬌看向謝央,「太太太、太……」

謝央看過來,只笑道:「太子殿下放心,這伴讀,臣不會隨隨便便選的,最後皆交由殿下您來定。」

燕嬌擺手,「我我我、我不是、是這、這個、意、意思。」

「嗯,臣知道,殿下放心,臣定當儘快辦好。」

燕嬌見他嘴角含笑的模樣就氣得肝疼,再不想和他說一句話!

只又想到,給她選伴讀,那全是男的,這幫男的天天跟著她,那還得了?萬一拉她一起去澡堂子呢?

這不行不行!

她又看向謝央,剛想開口,就聽皇帝道:「哦,對了,太子既然有口吃的毛病,日後加個練聲課便好了。」

燕嬌:「……」

這選伴讀一事,就算板上釘釘,最後由謝央主持,臨出了軒轅殿,燕嬌也只見謝央眼角含笑,而裴寂則稍顯同情地看著她。

燕嬌:「……」

謝央效率也高,不過一天就把備選的伴讀名冊都送了上來,還附上了畫像。

燕嬌看著眼前那厚厚一沓紙,眨眨眼,抬頭瞧了眼謝央,「這這這、這麼多!」

「殿下,這名冊上的人雖是由臣擬定,但最後留何人,還由殿下決定。」謝央溫聲道。

說實話,燕嬌進了這東宮,屁股還沒坐熱,就給她這裡塞了一堆書,最上面一本是給小兒練聲的書。

現在又給她塞了一堆畫像,讓她從中選人,她一個都不認識,選什麼人啊!

燕嬌抿著唇,半晌不語,謝央笑著解釋道:「這些人年歲都與殿下相仿,等後日一同入宮,殿下與他們相處些時日,再決定他們的去留。」

燕嬌一聽這話,猛地抬起頭來,嘴角一翹,若是這樣,那把他們都趕走不就好了!

想到這裡,燕嬌趕緊點點頭,不甚在意地翻了幾下畫像,又聽謝央道:「這是臣尋畫師為他們所畫的畫像,殿下可先行遴選。」

沒想到,這畫像還只是先遴選用的,也是,要這麼多人進了宮,皇帝都得吵死!

她隨手一翻,看了幾個伴讀的畫像,或有坐卧山水之間,或有倚樹而立,或有頭頂落花,燕嬌不由瞪大了眼睛!

哇!俊俏俏的小哥哥,我可以!我可以!

見燕嬌似還算滿意,謝央笑道:「這伴讀的相貌自然是要殿下瞧著順眼的,為人,是要能入了殿下眼的,做事,要能以殿下為鞍前馬後的,殿下日後或可好生選看一番。」

謝央此言一出,燕嬌不由高看他許多眼,終於知道為什麼便宜爹會這麼信任謝央了,這人說話做事實在厲害得緊!

以至於後來,燕嬌問伴讀:謝太傅為人何如?

那條迂腐的「鯉魚」回了句:「朝堂上下,市井之間,莫不企羨焉。」

而現在,燕嬌只點頭,很是有禮地道:「太太太、太傅放、放心,本本宮自、自當、好好生、選看。」

謝央點點頭,見她往後倚靠,與自己拉開距離,將畫像遮在眼下,一雙眼睛甚是防備地看著自己。

「太太太、太傅,你你、你還不、不走嗎?」

謝央垂眸想了片刻,抬眼瞧她:「殿下是不是對臣有什麼誤會?」

燕嬌:「……!」還用說嗎?那能叫誤會嗎?

燕嬌猛地搖頭,「沒、沒沒有。」

她見謝央撣了撣衣袖,沖她和煦一笑,「殿下莫不是以為臣要殺您吧?」

燕嬌:!

作者有話說:

嗯,出來了,他們的畫像來了!

我高估了自己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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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的太子總想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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