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161章

第161章 第161章

太子是女子一事,傳遍京城,又向城外傳出。

魏北安聽聞此事時,眸光一顫,齊四郎道:「若殿下是女子……這……」

魏北安瞥了他一眼,「無論殿下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是我的君上。」

齊四郎一怔,恍惚間想起九月初八,北安行冠禮時,他簡短吐出兩個字:「字絕。」

後來他問為何要用單字「絕」,北安回的是——

意為絕天下不公,絕天下宵小,絕天下不臣,終任萬人不可為君之上,其下皆為不二臣。

那時,他才明白,這字是為了那位殿下取的。

那是他忠的君,除她以外,別無他人。

魏北安抬頭望向京城的方向,他已隱隱看到城門的影子,他問:「取義他們的兵馬到哪兒了?」

齊四郎道:「昨日來信,已過山陰。」

「那也快了。」

此時的盧清正騎著馬,率著一眾士兵往京城趕。

太子是女子的消息傳到他耳中,他猛地瞪大眼睛,腳下一滑,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是是是——女子?」

他猛地就想到太子剛到京城,北安生辰時,他們一起去平樂坊,然後,然後……

他們走到了燕洛的別院。

太子蹲在白菜地里,而他——他把那個露了出來,啊啊啊!

她看過我的@#,怎麼可以?

屬下看他一臉被雷劈了的神情,撓撓腦袋,遲疑問道:「小、小將軍,我們還、還去京城嗎?」

盧清回身瞪著他,「去!她是公主,那就讓她做女帝,奶奶個熊,老子看誰敢欺負她!」

屬下聽他語氣沖沖的,吞了口口水,也不再多言,他們都聽將軍的,將軍聽太子的,那太子是皇子,還是公主又有何妨?

更何況,太子仁義天下皆知,而皇帝對西夷侵擾鄴城,亦或是西夷人殺鄴城百姓,皇帝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小將軍來了,哪個西夷人敢殺百姓,他就殺誰。

為民請命,小將軍說,這是太子所託,亦是他要取義。

……

宮中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比秦蘇預料得要快,他一聞此言,便直愣愣坐起,殿下……竟是女人?

嘖!馬屁沒拍到位,還沒帶殿下逛過男館!

怪不得殿下當日去平樂坊,還不太樂意進去,他以為是殿下第一次逛秦樓楚館,有些不自在,卻不想不自在是真,卻是因她是個姑娘家!

秦蘇又想到太傅出現,將鯉魚給提走的那一幕,想到太傅與殿下四目相對,她笑起來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撫在胸前。

心裡莫名有些不舒坦,是怎麼回事?

他甩甩腦袋,連忙下地,將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還未出門,迎面就撞見秦大人,秦大人道:「你做什麼去?」

「進宮!」

「進宮?進什麼宮?宮裡現在都亂了,你雖曾是太子伴讀,但如今你是皇帝的臣子,你可萬萬不能為太子冒險……」

不待他說完,秦蘇冷冷看他一眼,語氣嘲弄,「你是你,我是我,你若怕我秦蘇連累了你,那就將我從秦氏除名!」

他掃向那院子,將身上的狐裘拉了拉,這是殿下所贈,亦是殿下告訴他,從來他都不需委屈自己。

他笑了一聲,「你是牆頭草,只想隨風擺,保住自己的官位,無妨。既你不喜我這個兒子,我也不稀罕秦氏,更——不稀罕你這樣令人厭惡的父親。」

說著,他目不斜視地從秦大人身旁走過,直直往門外走去。

秦大人回身指著他,「你你你,你說什麼?你!你簡直……」

「為官,當為民生。」秦蘇冷聲打斷,快步而出。

秦大人聽到這句,身子一僵,久久沒回過神來,為民而生?

他曾經也壯志凌雲,是從什麼時候起,將這句話丟掉了呢?

他記得,這是秦蘇小的時候,他時常對這個兒子說的。

可他卻從未做到。

他望著秦蘇的背影,那薄薄的日光灑在他身上,狐裘隨著他的動作搖擺,原來他的兒子已如此頂天立地了。

他心下所想,秦蘇全然不知,秦蘇只想著要再快一步進宮,若是能讓皇帝先寫下傳位詔書,這才使得殿下得來的皇位正。

他知道,殿下遲遲未動手,是想著借鍾大人一事,將楊忠義所作所為揭露,在皇帝在位時,為林氏、為謝氏平反,且要讓皇帝認下自己所犯下的罪,退下皇位。

可卻沒想到,殿下竟是女子,而這一事被傳遍了整個京城。

他心下一嘆,殿下的計劃只怕亂了,如今殿下只得提前與皇帝對峙。

他眉心一蹙,剛從秦府出了門,就見鯉魚匆匆而來,「鯉魚?」

鯉魚喘了一會兒,抬起頭,問他道:「殿下,殿下是、是女子!」

秦蘇點點頭,鯉魚保持著張嘴的神情,那張秀氣漂亮的臉漸漸染了些許紅暈。

他本是不太信的,但見秦蘇點頭,他就明白,看來這傳言是真的。

若是如此,他拍拍胸脯,還好還好,我性取向是正常的!

剛這麼一想,他又提起氣來,叫了一聲道:「可、可若是這樣,殿下可怎麼是好?」

秦蘇見他額上沁著汗,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帕子遞給他,只道:「無需擔心,殿下自有計較,你我得快快入宮,最好先一步……」

「先一步什麼?」

秦蘇看向他,「將玉璽拿到手。」

***

宮中。

皇帝的人不敢再動,他顫著手,指向謝央,「你、你別亂來。」

他萬萬沒想到,山陰謝氏竟還有這個餘孽,怎會?怎會漏掉謝家的兒子,明明岳臨說謝家的兒子也在其中,怎會讓他跑了?

他看向謝央,又是驚又是懼,他又看向燕嬌,道:「艽兒,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你想要這個皇位,朕也給你,別、別殺朕!」

「晚了。」謝央冷冷道。

他一拉弓,那箭飛馳而去。

「噗!」

「唰!」

燕嬌看著皇帝胸前染紅的血,浸透了他的龍袍,那箭正中他的胸前,他身子漸漸軟下去,要回頭望去。

燕嬌心中一驚,那箭是謝央射的,可謝央晚了懷春一步。

她看到皇帝倒下時,露出懷春的那張帶著笑意的臉,她輕喃了一聲,「懷春。」

懷春又抽出刀,狠狠刺了皇帝幾刀。

「你……」皇帝指著她,說不出話來,胸前背後的血不斷湧出,口中的血也不斷吐出。

「你去死吧,你去死吧!」懷春歇斯底里地喊著,隨即朗聲大笑起來,「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們所有人!」

秦蘇和鯉魚趕到宮中時,正看到這一幕,二人對視一眼,都不免一驚。

皇帝死了?

秦蘇本想著至少要讓皇帝寫完退位詔書再死,而他們則拿住玉璽,省得像余王造反時,玉璽被人拿走,到時候,再想找回,卻是難了。

卻沒想到,如妃會先動手殺了皇帝。

懷春一掃在場的所有人,大聲笑著:「皇帝死了,皇帝死了,皇帝被我殺死了!」

說著說著,她便止不住地哭起來,手中的匕首應聲而落,她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他終於死了,終於死了!」

她早就想殺了皇帝,日日都想。

但她明白,殿下的儲君之位還不穩,她還不能殺了這個狗皇帝,還有楊忠義不死,她也不能先除了他!

可如今——

懷春抬起頭,看向燕嬌,慘然一笑,燕懷春不會背叛殿下!

縱使殿下是女子,她也不會背叛殿下。

楊依依知道了殿下的身份,她也不能相信,殿下竟是女子。

她先一步告訴皇帝燕嬌的身份,就是想要趁此殺掉皇帝。

只要他死了,殿下就可以即位了。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燕嬌鼻子一酸,喚了一聲:「懷春……」

懷春只是看著她,淚如雨下,她道:「燕艽,我為了你毀了我自己。」

燕嬌心下一震,「懷春,對……」

「所以,燕艽,我也要毀了你。」她說著,笑了一聲,「可我做不到,燕艽,從一開始,你便不該給我這個名字。」

給了她「燕」姓,給了她「春日識君」的「懷春」,可這位殿下卻唯獨給不了她想要的愛。

燕嬌怔然地看著她,那一刻,她有些後悔了,從懷春他們回京時,她就不該留他們在京中。

若是不留他們在京,懷春也不會如此痛苦。

她明明可以害她,可最後還是選擇了她,她究竟何德何能,能讓懷春至此?

「懷春,對不起,懷春,我……」燕嬌緩緩走向她,朝她伸出手。

懷春搖著頭,淚不受控制地流淌,她又伸手將那匕首握在手中,大喊了一聲:「不要過來!」

「懷春!不要!」

燕嬌返過身,看向謝央,雙手攥住他的衣袖,「謝央,你救救她,救救她!」

謝央心裡一痛,看向那個拿著匕首抵住自己脖子的女子,謝奇和謝宸去攔楊忠義,還未進宮,亦無他人在她身側。

而若攔下燕懷春,只能朝她射箭。

只是——

箭快不過她。

燕嬌也明白,懷春一心求死,而無論是謝央,還是宮牆之上的人射箭,都不可能比懷春的動作快,也就無法打落她手中的匕首。

她面容慘白一片,沖懷春抬手,「懷春……」

因著她的動作,懷春又將匕首遞緊了一分,燕嬌連忙收回手,哭著道:「懷春,你別這樣,是我錯了,我該告訴你我的身份,你就不會……」

「燕艽,你沒有錯,是我喜歡錯了人。」懷春看著燕嬌發白的臉,看她臉上的淚,她輕輕一笑,「燕艽,我這一生,錯在遇見你,可我這一生,幸在遇見你。」

「或許從一開始,老天就不該讓我遇見你。」

那樣她就不會喜歡一個女人了!

從一開始,那個想要為母查尋真相的殿下就不會告訴燕懷春她的身份,而到後面,她也沒機會說出,直到如今,她的身份是被她拆穿的。

而無論如何,她知道愛一個人是怎樣的,也知道她愛的是個怎樣好的人。

那是說出「一襲紅妝,也可指點山河」的人,也是那個會為天下百姓求一安的太子殿下!

「懷春,把匕首放下,好不好?」燕嬌輕聲道:「你……你可以出宮,你還有王大哥他們,他們都那麼疼你,還有我,你是我最敬佩的姑娘,你那樣熱烈,那樣好,你放下匕首,好不好?」

「燕艽,我活不下去了。」她輕聲一句。

燕嬌身子一僵,不住搖頭,「不會,你、你有我們,你……」

懷春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小腹,「燕艽,我把它也給害死了,我不想讓我不喜歡的東西活在世上,而現在,我不喜歡我自己。」

「懷春!」

「燕艽,你說我叫燕懷春,給了我你的姓,那若有來世,你我……你為郎君,我為妾可好?」

燕嬌張了張口,剛要開口,就見懷春握著手中的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脖頸,嘴角含笑。

她倒地時,看到空中飄起了落雪,想到的是,剛剛殿下的口型是個「好」字。

「懷春!」

燕嬌絆了幾次,才跑到懷春身旁,將她抱在懷中,捂著她脖子上汩汩而出的血,「快!快請太醫,請太醫啊!」

「懷春,你別死,別死!」

一片雪落,滴落在她的指尖,與那鮮紅的血相融,那涼意僅僅一瞬,便不復存在。

「燕嬌。」謝央走到她身旁,輕聲喚道。

她懷中的姑娘沒有了任何反應,只有嘴角銜著一絲笑意。

「我錯了,我錯了!」

燕嬌不斷低喃著,懷中的姑娘漸漸變冷,而她根本溫暖不住。

「謝央,我早該察覺她把那孩子打掉的,那時,我就該把她帶出宮,她就不會……」

「燕嬌……」

謝央在她身後輕輕俯下身子,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他道:「燕嬌,我全家滿門抄斬時,管家將他的兒子與我調換,我被他打昏,然後讓老師帶走了我。」

他的聲音也帶了幾分顫,「我不懂,我是一條命,阿雲也是一條命,誰的命不是命,卻要讓他為我赴死,就單單因我是謝玄逸之子,因我是謝央嗎?」

燕嬌身子一顫,聽他又道:「阿雲明明同我一般大,老師說他和管家是為了報父親的恩,可我真的很討厭,很討厭這樣為了我赴死的人,可我沒資格,活著的人總是要更痛苦,所以,我更厭惡我自己。」

「謝央……」

「燕嬌,我用了很久才明白,他們選擇了這條路是為了讓我活下去。懷春姑娘亦想讓你好好活著,所以她從未背叛。而我們這樣活著的人,要記住他們,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他說到這裡,微微有些哽咽。

謝家出事,他不過十歲,所有人都死了,便只剩下他,他活著,便是為了謝氏,為了謝氏滿門。

而懷春,她存了死志,她是熱烈的,眼中不容一點瑕疵的,她說她不喜歡自己了。

可她卻覺得,懷春永遠是那個明媚的、自信的,讓人憐惜的懷春。

燕嬌微微鬆開手,那血不再急急湧出,那姑娘神情安謐。

她眸中一顫,張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只聽得謝央在她發頂繼續開口。

他的語聲清冽,仿若清泉流淌,「所以,燕嬌,懷春姑娘雖死,但你要讓天下的女人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出仕,可以不必女扮男裝,要讓天下的女子,不再會如懷春那般,遇上那樣的事,不再有買賣女子孩童,這……便是你該做的。」

燕嬌心下一震,這才是她該做的。

她緩緩抬起頭,那雪越下越大,落了謝央滿頭,她眨著眼,淚水滑落,那雪片滑過臉頰,化成雨珠落在她手上。

「我……我該做的……」

謝央牽唇一笑,退後兩步,掀袍半跪,「陛下已死,臣請殿下稱帝!」

又一次請稱帝。

與齊城不同,這一次,她會成為真正的皇帝。

「臣秦蘇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秦蘇朗聲道。

接著,怔愣著的鯉魚也趕緊掀袍跪地,而後所有的侍衛也都將刀放下,跪在地上,齊齊朗聲,「陛下萬福金安!」

十月十一,大晉改朝換代,皇帝死在軒轅殿外。

傳言有很多種,有說如妃未入宮前,被皇帝侮辱,一直懷恨在心,將其殺了;也有說是太子為了報皇帝殺外祖之仇而誅殺皇帝,亦有說太子身份暴露,為奪皇位,與太傅合作,將皇帝逼殺。

種種謠言甚囂塵上,但十月十二這日,滿朝轟動,乃是太子以女子之身入殿,就坐實了太子是女子之事!

「大晉難不成要讓一個女子稱帝?」有人道。

「女子又有何不可?只要是個好皇帝,誰管她是男是女,你們說是吧?」

「對,太子仁德,素來為百姓做事,太子懲治了多少貪官污吏,太子做女帝,自然可!」

這樣的言論一路傳到宮中,燕嬌看著下面的文武百官,看著那些不願讓她為君的人。

「殿下得帝位,來路不正,弒父之人,怎可稱帝?」

「無陛下之詔書,臣不認!」

「殿下女子之身,妄圖顛覆朝綱,簡直豈有此理!」

「女子之身?」燕嬌冷冷看向說此話之人,「女子之身又如何?男人可做得,女人怎就不可?是誰說,皇帝只能由男人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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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的太子總想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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