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51章 第51章

男人的呼吸,不偏不倚,輕飄飄地落在脖頸之間,隔著肌膚,沁著濕潤。

論吃醋,兩個人可以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登對得很。

一個呢,不聽解釋、不由分說、更把妄想症完全擴大化,為了個牌位吃醋吃了四年多。

另一個呢,口是心非、表裡不一,緊握著自己小徒弟的命脈死死不放手,卻始終原地踏步沒有方向。

當年鬧得不愉不快,其中關係就像是一種奇怪的化學反應,而周偲的牌位和吳炫這個大活人,大概就是添加進去的催化劑。

嘣——

炸了。

曲終人散。

好在只是曲終,這戲卻依舊在唱,唱的人還是原來的,戲本也是約定俗成,按圖索驥地往終點奔去。

「誤會?」她放低了聲線問:「誤會什麼?我們倆之間的誤會還不多嗎?」

闞冰陽側目凝視,眼眸微光從她皎潔日月的面龐逐漸轉移到她微微泛白的唇角。

似乎有所察覺,他問:「你也知道是誤會?」

葉縈縈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那你也不跟我解釋?」

沒有什麼鋪墊,就直接進入了主題,這讓人應接不暇,不過這話從葉縈縈嘴裡說出來,也見怪不怪了。

闞冰陽冷靜片刻,問她:「你給我過機會解釋嗎?」

從那年錄完節目下山那天起,她就刪光了所有的聯繫方式,沒給他半分鐘解釋的時間,更何談機會。

不過當時,確實顧慮很多。

不僅是他,還有葉明誠。

這不是兩個人的事兒,而是兩個家族的事兒,夏蟲不可語冰,又怎麼能同日而語。

二人於此沉默。

縈繞著尷尬,緩解不了情緒,就連目光都沉寂了下來,眼眸之中都沒有了對方。

也不知道往哪看,葉縈縈擺弄著手指上的戒指,像是這幾年兜兜轉轉的心思,來來回回、起伏不定。

靜默許久之後,她才慢吞吞說道:「正一派修道講究個輪迴……」

「所以呢?」

「所以……還能重來一次嗎?」

-

回到於燭的民宿,那女人剛從花間冢回來。

忙著兩邊的生意,人倒是精神抖擻,根本看不出來應有的疲憊和手忙腳亂。

看來還是金錢為上,賺得多,自然而然就顯得年輕活力。

她正在民宿牆角侍弄一盆花草,餘光瞥到二人回來,道:「哎喲,難得看到你們倆同時回來,約好的?還是碰上的?」

「……」

無人回應。

於燭放下手中的剪刀,回頭。

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夜深人靜,光線靜僻,更讓人看出眼底的那份抑鬱不定。

她局促問:「……闞冰陽,你在哪碰上她的?」

闞冰陽走在前,淡淡道:「緣客,西柵西南口的那家小酒吧。」

「那你豈不是碰到了……?」於燭一聽,臉色稍稍變化,待理清思緒之後,才慢慢道:「剛才吳炫來我這找過葉縈縈,他說是想組織一下當年百日劇組的重聚首,所以我才告訴他葉縈縈在哪。」

這女人聰明得很,自然知道兩個人彼此黑臉是因為什麼。

萬幸啊萬幸,她於燭是個正兒八經的女人,要不然,闞冰陽這種醋精怎麼可能容得下葉縈縈周圍有第二個男人。

嘖嘖……

難。

於燭知道再待下去就是自討沒趣,水也不澆了,花草也不侍弄了,隨便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等整個民宿的小廳就只剩下兩個人時,葉縈縈悄然拉住闞冰陽的衣袖,隔著薄襯軟衫,彷彿能聞到手上那股淡淡的藥水味道。

「你看,我沒騙你吧,是吳炫自己來找我的……」

她話還沒說完,闞冰陽便打斷了她,「所以呢,小朋友,你想表達什麼?」

葉縈縈彆扭地揉了揉肩膀,走進一步,額頭幾乎到了他下巴下面,然後再稍稍踮腳,輕聲道:「說明我吸引人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要不要……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聲音又軟又嬌,矯情沁骨,小妖精的模樣,入木三分。

如果不是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德性,誰都會上她的當。

「…………」

闞冰陽冷然轉身,徑直就朝二樓的客房走去。

木質的樓梯發出陳舊嘎吱的聲音,來來回回在耳畔牽扯著,葉縈縈緊跟上他,雖然一言不發,卻一直在觀察他的眼神表情。

但是吧,

這男人幾乎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罷了,放棄。

葉縈縈也沒再粘著他,走到自己房間門口,什麼都沒說,直接進了門,然後狠狠用力,「砰」地將門關上。

行行行,既然你故作生氣,那我就吊著你唄。

看誰犟得過誰。

但是,悄寂代替了空寂。

雖然周圍逼仄,這房間隔音卻不太好。

對面的床就只隔一堵牆。

她枕著床頭,恍惚間還能聽見隔壁那人摘手錶的聲音。

既然摘了手錶……?

葉縈縈倏地睜開了眼睛,她起身敲牆,壓著牆面說道:「你睡了嗎?」

床頭對著床頭,從這邊的意興闌珊到那頭的意猶未盡,不過彈指一揮間便被男人聞聲捕捉。

剛躺下來,哪裡能那麼快睡著。

闞冰陽疲憊地捏了捏眉骨,「沒有。」

幾乎沒有停頓,那邊嬌嬌柔柔的聲音立刻又傳了過來,「我睡不著……」

夜深幽寂,染著淡白色的霜,在深夜濃霧之間爬滿了玻璃的邊邊角角,窗花般迷人,勾勒起大腦皮層的淺醉。

這麼晚了還睡不著,意味著什麼?

民宿浮盡浪漫,兩個成年男女,又還能做什麼?

頭頂的燈光彌繞在周身,將眼眸鍍上了一層不清不楚的光暈,看著床頭那瓶耗費巨資的82年柏圖斯,彷彿記憶斷了片。

手指輕輕觸摸那冰涼的酒瓶,淺淺的溫度還停留在四年前的四月桃花微雨。

這麼多年,那是他第一次,心甘情願地為一個女孩的不懂事買單。

於是,他回敲了牆壁,「你過來吧。」

聽到這句,葉縈縈頓時愣滯住了,她本意只是故意沒事找事,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正中下懷,沒有退路。

手懸在牆面半晌,

然後倏地收回。

她走過去,剛想敲房門,卻不知裡面的男人早已等在了門口,從里打開房門,將她一把拉了進去。

房中昏暗,只余走廊一盞小燈。

葉縈縈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就閉上了眼睛,像個木頭一樣杵在那裡一動都不動。

緊張、澀麻、內心的悸動,交織在一起。

可沒有預料之中的吻,隨即而來的,卻是頭頂淡淡一句:「色厲內荏……」

葉縈縈倏地睜開眼睛,迎著那炬目光就瞪了回去,可是視線相觸,剛剛交匯的一瞬間,她就不戰而退,徹底偃旗息鼓。

不得不說,從小被扔在紫靈山長大的男人,眼底那股遺世獨立、望聞探究的清冷神色,著實讓人應接不暇。

與他對比起來,自己反倒更加迫不及待……

葉縈縈尷尬地縮了縮脖子,緋紅的一張小臉更加把精緻的五官襯托出一股清水芙蓉的感覺,彷彿思春的不是她。

「怎麼?嫌我慫啊?」

她依然嘴犟得很。

闞冰陽低頭看著她,眼眸里淡然無波,然後緩緩抬起一隻手,撐在她腦袋旁邊,低聲說道:「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其實你小時候,我就見過你。」

葉縈縈愣住:「啊?」

「你四五歲吧,你跟你媽媽上紫靈山求籤,為了一個娃娃,往地上一躺就開始哭……」他說著說著,壓低了脖頸,唇齒在她耳畔輕顫,「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小女孩,如果落我手裡,該怎麼治她……」

話音將將落下,葉縈縈忽地腦海中閃過一絲零星半點的記憶。

似乎很小的時候,確實為了一個布娃娃鬧了大半天,旁觀有一個神色淡漠的男孩,葉明誠還對他客氣有加。

難怪她剛上紫靈山,闞冰陽就那麼針對她!搞了半天,這份「看不起」從小根深就蒂固了啊。

葉縈縈卻不是個認命體質,她冷哼一聲,據理力爭道:「我四五歲時候的事情,誰知道真的假的,哼。」

她說罷,扭頭就要走。

然而呢,上了賊船,還是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哪裡有那麼容易離開,更不用說全身而退了。

闞冰陽一把拉住她,反手將門關上。

葉縈縈驚得一跳,「你幹什麼?」

月夜糾葛,明明蒙上了一層白霜,樹影依舊斑駁婆娑。

兩個人挨得極近。

彼此的心跳都在知己知彼的掌控之中,無人能逃過。

大概是呼吸變得急促,更有可能是剛才那杯酒在作祟,大腦的沉鳴像深海里的鯨歌,來來回回地縈繞在腦海深處。

沉默許久,闞冰陽終於斂聲喟問:「葉縈縈,我說過,我不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聖人,事不過三,但這是你第三次深更半夜敲我的房門……」

話說一半,剩下的便是自我消噬。

誰又能不懂。

葉縈縈眨了眨眼,踮腳靠近,昏暗的光線下,民宿里的苜蓿香草,鞦韆蒲團,滿是前夜的紅酒醺醉。

她嘴犟:「我也說過,我這人佔有慾很強,四年前我喜歡你,四年後我還是喜歡你,就像我小時候,為了個娃娃,倔得很……」

慢慢的言語,沁入了淡淡的情.欲。

惹得人止不住地心悸。

闞冰陽不覺哂笑,就著那瓶「不懂事」的柏圖斯,腦中熱浪澎湃了。

「不巧,我也是,所以我今天看到你和吳炫在一起,生氣得很。」

至此,所有的隔閡悄然而散。

從心知肚明到打開天窗,四年恍然如夢。

葉縈縈低下頭,闔眼輕輕一笑,軟白的下唇洇出了粉紅,她抬起手,環繞住男人的脖子,將整個人都靠了上去。

然後輕聲說道:「那徒兒該怎麼做,才能讓師父您消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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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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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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