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慧能和尚嘆口氣，神色悲憫，終於開了口，道：「你們不是撞邪，你們是冒犯了神明。」

「什麼神明？那肯定是個邪神！」一個背包客十分激動。

「如果不是那邪神，我們怎麼會變得這樣慘！」

背包客的臉上鼻青臉腫，看起來像個豬頭。他會變成這般樣貌，皆是因為剛剛碰上的倒霉事。

另一名背包客也點頭表示認同，他抬起胳膊，展示了上面冒出的成片的開水泡，「哪有神明會這樣肆無忌憚傷害無辜群眾，我看它就是個髒東西。」

方才的倒霉經歷，讓幾個背包客忍不住在慧能和尚面前七嘴八舌的抱怨起來。

一時間拘留室里吵吵鬧鬧，維持秩序的民警的話根本沒人聽。

倒是背包客中的領頭人無意間看了眼慧能和尚。

他當下心中一驚。

只見剛剛神色悲憫的慧能，此刻面無表情。

其實這些背包客之所以敢大聲抱怨邪神，完全是依仗有慧能和尚在。

要知道之前他們不停碰到倒霉事，但剛剛慧能和尚到來后，他們就再沒遇到其他的倒霉事，可見慧能是位真大師。

領頭人趕緊呵斥道：「閉嘴！」

他這個領頭人還算有點約束力，而且幾個背包客也是會看眼色的，他們發現慧能神色不對，立即噤了聲。

周圍立竿見影安靜下來。

慧能手握佛珠，陳述道：「那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一眾背包客敢怒不敢言，搭配上他們的豬頭臉，令他們看起來十分滑稽。

慧能合上了眼，似乎也是不想看到這幾個背包客。

「凡冒犯神明者，必為天地所棄。」

「那位神或許不曾在意你們，可這片天地已經容不下你們了。」

這話的意思是說，這群背包客之所以那般倒霉，全是因為他們被這片天地排斥了。

領頭的背包客一聽，「撲通」一聲，隔着鐵柵欄，結結實實跪在慧能和尚面前。

「大師，求您幫幫我們，要做什麼才能解除我們身上的詛咒？只要我們能做的，我們都會做。我們現在就去求那位神原諒我們。」

他跪下了，其他背包客有樣學樣，也跟着跪下。

拘留室里跪了一地。

慧能和尚並非鐵石心腸，還是心軟了。

他道：「起來吧。這不是詛咒。如今也只有一個辦法了，你們去請求那位神明的原諒，記住一定要誠心。」

領頭的背包客聞言，帶着隊友，對慧能千恩萬謝，禮數做足，這才站了起來，詢問：「大師，不知我們得罪的是哪位神明？」

旁邊把守的民警聞言，表情有些古怪。

好傢夥，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這是得罪的人太多，還是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做錯過事？

慧能神色平靜，手裏轉動着佛珠，聲音平和，道：「你們和小僧說一說這兩天遇到的事吧。」

警局裏，一眾背包客絞盡腦汁回想自己的經歷。

叼著石像的白狐身形靈巧，它越是靠近山脈，越顯神異，最後更是如一縷白煙一般悠然飄上了山。

白狐將石像穩穩地擺在了背包客竊走它的地方。

石像落入泥土地的一瞬間，姜離睜開了眼。

姜離這一覺睡得姑且算安生。

之所以說姑且，是因為她一開始夢到了棕紅色的小狐狸。

小狐狸委屈地向她哭訴，它因為擔心大白，導致好不容易抓到的獵物跑走了。

姜離：「……」

就這？

獵物跑了自己抓啊。

姜離算是發現了，小狐狸幹啥啥不行，告狀第一名。

姜離不會告訴小狐狸，其實她不知道怎麼抓獵物。

抱歉，小狐狸，神幫不了你。

靠你自己了。

夢裏的她無比冷酷地屏蔽了小狐狸的聲音。

姜離睡了個安穩覺。

一覺醒來后，姜離做的第一件事是看時間。

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前進了一天，這意味着她睡了整整一天。

一天過去，二十四小時不吃不喝，姜離的身體也沒有給她反饋任何異常。

姜離特意照了下梳妝鏡。

鏡子裏的她皮膚光滑細嫩，面色紅潤，看上去十分健康。

對於姜離來說，在過去的二十四年裏，健康一直是個遙不可及的辭彙。

顯而易見，一切的改變是那款遊戲帶來的。

當利益足夠打動人心時，所有的提防也就成了幻影。

姜離花了點時間處理完家人及客戶的信息，就再度拿起了手機，點開《模擬神明》圖標，繼續玩遊戲。

這回，這款遊戲連表面工夫都懶得做了。

界面跳過遊戲載入直接變成了白底黑字。

虛線框浮在最上面。

【白狐已找回神像。】

【歹人已受懲戒。】

姜離：「？」

可她還什麼都沒做啊。

虛線框沒有為姜離解答疑問的意思，自顧自地消失了。

它下方的兩行文字得以顯露。

【達成成就：真正的神明。】

【解鎖獎勵：神名。】

姜離看了看手機屏幕。

手機屏幕亮着，紋絲不動。

姜離只好自己摸索獎勵在哪裏。

她試着點開了玩家的個人資料。

【玩家：姜離（離）】

【身份：離山山神】

【等級：■】

身份從無名山山神變成了離山山神。

姜離：「……你這神名給的有點敷衍啊。」

這遊戲能不能認真一點，別直接拿她的名當神名獎勵。

遊戲沒有反應。

姜離點了點身份里的離山山神。

【角色卡：離山山神】

【角色介紹：三千年前，離以身化石，永鎮魔淵。】

在角色介紹下方，多出了兩行新的文字。

【玩家是否使用該角色卡？】

【是】【否】

姜離當然選「是」了。

她想探索這個角色背後的故事。

熟悉的天旋地轉降臨，姜離強撐著保持了清醒。

大概過了幾秒。

姜離的視野回歸清晰。

她看到了連綿的青草。

遠處散落的幾棵樹讓她分外眼熟。

姜離意識到，自己成功的來到了石像里。

事實上，當石像的生活非常無聊。

姜離待了一會，便覺得無趣，她開始左看看，右看看，找找大白狐和小狐狸去哪裏了。

結果，狐狸沒找到，倒是看到了一個外表仙風道骨的老者。

那老者拄著拐杖，只邁一步，就從遠處山頭到了姜離眼前。

「老夫鶴山山神，見過小友。」

說話間，老者變換了體型，變成和石像等高。

隨後，老者笑眯眯地看向了姜離。

姜離：「……」

姜離心裏慌。

她一個連神像會被偷，信徒只有兩隻狐，弱得讓人不忍直視的冒牌山神，哪裏好意思當得了老者話里的小友，而且，她也打不過老者。

老者不清楚姜離心中的想法，還是笑着等待姜離的回應。

姜離猶豫了一下，正預開口。

她忽然發現她動不了。

她本來也動不了。

因為她沒辦法操控石像說話。

姜離半天沒有反應。

老者的笑容轉為了疑惑。

他摸了摸鬍鬚，端詳了石像一陣，終於看出了姜離的窘境。

老者爽朗一笑，「小友真靈初誕，未識胎中之謎，故無法完全掌控身軀，是我此行來得太突兀了。」

他想了想，右手從左手寬鬆的袖子裏一伸，出來時，握著一團泛著光芒的物體，「此乃土之精，助小友一臂之力。」

姜離沒法拒絕，她不能動，只能看着那團泛著光芒的物體打入進石像里。

「嗯？」

土之精進入的那一刻，姜離感覺自己似乎能掌控了這具石像了。

「你好。」姜離試着發出了聲音。

石像的聲線不分雄雌，姜離覺得尚可入耳。

老者摸著鬍鬚，目光慈祥。

姜離很快掌握了聲音，她看向老者，道：「多謝您的土之精。您這次過來，是有什麼地方能用到我嗎？請儘管吩咐。」

姜離想早點把因果結清。

老者搖搖頭，「小友客氣了。」

老者道：「我是個愛管閑事的，小友莫怪我多嘴。如今魔氣肆掠，靈氣復甦，此乃大爭之世。小友剛誕生，切莫被妖魔引誘，入了魔道。」

姜離對山外面的現狀並不了解，但老者的話一聽就是正派人士說的，她點點頭，應下了。

老者很欣慰，道：「往後要是碰上了妖魔，你喚我神名，鶴一是我的神名，我聽到後會趕過來的。」

鶴一說完，想起姜離還是個剛誕生什麼都不懂的新神，馬上細心解釋道：「神名代表的是一個神明的真名，只要被人念出，那位神就會有感應。」

姜離懂了，沒事別瞎念一個神的神名，對方會知道的。

鶴一心胸坦蕩，姜離也並非小人。

她說出了自己的神名作為交換，她道：「我的神名是『離』。」

鶴一愣了愣，似乎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只灑脫一笑，道：「見過離小友。」

姜離也道：「見過鶴一神。」

鶴一點點頭，拄著拐杖飄然遠去。

神祗的腳程快，一轉眼鶴一便出現在了一座宮殿裏。

殿內，一面容嚴肅的老者指尖夾着黑子在棋盤上落子，而他對面空無一人。

「鶴一，到你了。」

鶴一拄著拐杖在老者對面落座，下了一子，恭敬道：「尊神，新誕生的那位小友有些古怪，祂未識胎中之謎，不知自己本體為山，真靈也未回歸山體，卻已知自己神名。」

老者沒有在意，捏起黑子，「哦，叫什麼？」

鶴一躊躇了一下，道：「離。」

「啪嗒！」

老者指尖的黑子掉落到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