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靜得只剩下了心跳聲。
迦嵐的臉驟然之間變得通紅,他不知道塞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醒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被他聽了多少,只是手指被輕輕地反握住。
迦嵐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了被子裏,卻被塞因扒拉出來。
「之前怎麼沒見你那麼害羞。」塞因的手指摩挲過迦嵐的臉頰。
「你、你都聽見了?」
塞因點點頭。
「你起身的時候我就醒了。」
「哦。」
那自己和謝璟的對話……是不是也被聽見了?
「其實吧,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也沒有那麼不開心,只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就好像是你在養我一樣。」
塞因彆扭地說道。
這個認知多少和他之前的背道相馳了,畢竟他之前所受的教育就是雌蟲需要供養雄蟲的。他現在都和迦嵐在一起了,結果住的還是迦嵐的房子,甚至連對戒都只能買最便宜的那種。
多多少少讓塞因受了點挫折。
而且,還有一點是謝璟沒有提到的。
嫉妒。
他害怕之後會有更優秀的雌蟲站在迦嵐的身邊,與他比肩而立。
「可是我之前就說過的,我會報答你的。」
問題兜兜轉轉又轉回了最初的起點。
「迦嵐,我不需要你的報答,一開始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你是雄子,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只是覺得既然我撿了你那我就要照顧好你。不過現在我只是想和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成為你的後盾,我不想你讓你為我做那麼多。」
「也不想,你和別的雌蟲在一起。」
塞因的臉不由地發燙。
迦嵐摟着塞因的腰,金色的腦袋在他的頸窩裏一蹭一蹭,「我知道的,但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我上次都能從肖蒙手中找到你。」
雖然也受了一點傷。
但是沒有關係,塞因還是好好的。
一聽迦嵐說起這兒,塞因就忍不住戳了戳迦嵐的臉蛋:「你還好意思說這個,我不是叫你別來嗎?我那時候看見你的時候,我……」塞因會想起那時候的情境,背脊又開始發着寒意。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而且,要說真得肖蒙也不會動我。而且現在他也死了,沒事了,塞因。」迦嵐安慰道。
「就算這樣也太危險了。」
「可塞因你呢,你一次次把自己置身在險境之中,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你只會教訓我。」迦嵐委屈道,「我都不知道你這一次要離開多久,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回來的時候還記不記得我……」
塞因的耳尖微微一動;「你答應了嗎?」
迦嵐別過身去。
他才沒那麼說。
塞因的手攀上迦嵐的肩,在他敏感脆弱的地方逗弄著。
迦嵐憋得連都要紅了,才喘著氣轉過身:「我想你開心,塞因。」
「我也是。」
迦嵐的手撫過塞因的髮絲,輕輕柔柔的。
「塞因,可我會很想你的。」
「我也是。」
「寶寶也會想你的。」
「他還沒生出來呢,你怎麼現在就想那麼多。」
迦嵐用被角擦擦眼淚。
「那你就見不到寶寶破殼了。」
「我們可以視頻通話。」
迦嵐的顧慮還有很多,最後都被塞因溫柔的吻去。
「其實,我也有擔心的事情?」
「什麼?」
塞因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也很擔心你會不會喜歡上別的雌蟲?」
迦嵐窩在塞因身上,聞言,垂眸望着塞因:「那怎麼辦?」他舔了舔嘴唇,「不如……」
他的手緩緩往下。
塞因的臉因為隱忍而變得粉紅,輕微地喘息聲從唇角溢出。
「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不如不如……」
「你又在想什麼?」
迦嵐的腦袋瓜每到了晚上都會被黃色廢料堆滿。
「塞因、塞因……塞因哥哥~」
迦嵐蹭著塞因叫着他的名字。
一聲一聲的落在了塞因的耳朵里,同時也飄進了他的心裏。
「不行。」
塞因把被子一蓋,過了不久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塞因?」
迦嵐又叫了一聲,只聽得了淺淺好似呢喃樣的嗯字。
他從背後抱着塞因,好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未曾失去過的世界。
「塞因,我還沒說完呢。我想了想,雖然我很捨不得,但你想去做就去做吧,我會等你回來的。」
夢中,迦嵐好像是感覺到自己被擁進了一個滾燙的胸膛里。
然後他聽見有蟲貼在他的耳邊說着:「好。」
「不管我在哪裏,我對你的愛意都不會消磨。」
夏意濃長,四季此消彼長。
塞因和迦嵐的婚禮原本定在了秋天,但是因為寶寶的突然降生而被打亂。
深夜的醫院裏,聞聲趕來的狄蒂一臉驚恐地看着迦嵐。
「他、他什麼時候懷孕的?」
迦嵐都不想搭理狄蒂,狄蒂的話實在是太多了,難怪之前塞因不肯將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他。
還是謝璟拖住了狄蒂,不然說不定等塞因的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隻受傷的蟲了。
「狄蒂,你冷靜一點。你之前身體不好,塞因才會說不告訴你的,不過……」謝璟眉頭一凜,轉身對迦嵐說到,「殿下,難道你們之前都沒有算過預產期的嗎?」
迦嵐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們好像真的忘記了這回事情。
他慌張地抬起頭來看着謝璟,淺綠色的瞳孔被擔憂佔據:「塞因,塞因他不會有事吧。」
謝璟嘆了口氣:「不會的,別太擔心。」
謝璟也沒有誇大事實安慰迦嵐,只是迦嵐關心則亂了而已。
雌蟲和雄蟲的生理構造不一樣,況且所有的蟲從一開始誕生的時候還是一枚蛋,在雌蟲身體里的時候是不會傷害到蟲體的,況且雌蟲有着強大癒合能力,更何況是一向身體素質卓越的軍雌。
「真的嗎?可是我剛才將塞因送來的時候看着他流了好多的汗,我從來沒看見過塞因流那麼多的汗,他的臉都白的和紙一樣了。」迦嵐碎碎念著,不管旁的蟲說了多少都沒用。
「謝璟,這都過去十分鐘了。」
謝璟:「沒事的迦嵐,這才過去十分鐘。」
宋鉞聞聲趕來,陪着謝璟安慰迦嵐。
「小殿下,一般來說一到兩小時都是很正常的時間。」
迦嵐擦擦眼淚,眉頭都蹙成一團了,淚水耷在睫毛上,好像生產的蟲是他才對。
「嗚,我再也不喜歡寶寶了。」他抓着自己的衣角不停地說着。
最後等路斐、莫爾急匆匆趕來的時候,迦嵐都已經哭成一個淚蟲了。
早知道塞因會那麼苦,他就他就,不聽那該死的宋星的話了。
——噠。
門被開啟。
一枚金燦燦的蛋被小心地安放在保溫箱裏,可能因為之前沒有迦嵐精神力的安撫,蛋比一般的蟲蛋要來的更加小巧。
他安安穩穩地躺在保溫箱裏,一張可愛的粉絲銘牌被掛在旁邊,上面寫了寶寶的名字和出生時間。
迦念。
那是謝璟給寶寶定下的名字。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著蟲蛋,新生命的到來緩解了原來緊張的氣氛。
只有迦嵐的眼淚還在不停地往外流。
眼睛都哭得腫腫的。
而塞因在沒多久后被緩緩地推了出來,他身上蓋着薄薄的一層毯子,黑髮被汗水浸透,水色的眼睛被柔意充滿,「多大的蟲了,怎麼還哭鼻子。」
迦嵐立刻就奔到塞因身邊,抱着他的脖子哭,眼淚一點點的滑進塞因的脖頸之間,「我討厭寶寶了,他讓你受了那麼多苦。」
塞因寬慰地拍了拍迦嵐的肩,他看着四周的蟲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心想怎麼認識的蟲都來了。
他不就生個蛋嗎?有這麼必要嗎?
「好了好了,我沒事啊。」
塞因給旁邊的蟲使了一個顏色,好在除了莫爾之外大家都很心領神會地轉過身去,只有莫爾一臉傻笑,還是路斐把莫爾拽走了。
塞因在迦嵐的耳邊輕輕地說道:「你怎麼叫了那麼多的蟲了。」
「我、我害怕嘛。」
迦嵐抬了眼,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塞因,「還好你沒事。」
溫暖的手鑽過毛茸茸的毯子,和塞因的指尖緊握著。
低頭,毫不顧忌地吻上了塞因泛白的唇。
塞因的耳根頓時就變得通紅,但是和迦嵐相扣的手指卻不由地握的更緊了。
「塞因,我錯了。」迦嵐的髮絲垂在塞因的身上,聲音也是顫顫的。
塞因疑惑地嗯了一聲。
而迦嵐卻是沒有再說話了,搞得塞因也不知道迦嵐為什麼突然就說了一句對不起。
也只有迦嵐自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塞因在醫院裏修養了一禮拜后就回了家,沒了蛋他的一身輕鬆,除了……
過分柔軟的胸膛以及經常性地被迦嵐的精神力蠱惑。
雖然這都是正常現象,但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搞得塞因都不願意在家裏待下去了。
可每當他尋了個理由出門的時候,他就會對上迦嵐即將哭出來的眼,和哀怨的一聲:「塞因,你這就不要我了嗎?」
塞因再怎麼堅硬的心在對上的迦嵐的時候都會軟成一灘水。
如此過了一個月,塞因都覺得他這樣下去很有可能又突然懷孕。
他趁迦嵐開會的時候來到了恆星塔。
議會在沈也的事情之後來了一個大換血,老牌的議員很多都怕被牽扯都紛紛下台,從各個附屬星球選拔來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新議員。
而軍部和議會的摩擦也逐漸減少起來。
而謝璟最近在做的事情就是通過白希和沈也留下來的資料,將和帝國餘孽有聯繫的蟲一個個揪出來。
所以謝璟看起來比平日裏更加忙碌。
塞因進來的時候謝璟的文件才剛剛處理到一半。
「不是說要退休嗎?怎麼還不給自己放假?」塞因故意這樣說道。
聞言,謝璟嘆了一口氣:「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和迦嵐舉行婚禮,西南角那邊可還在等着你呢。」
「哎。」塞因坐了下來,發覺謝璟的水有些冰,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倒了杯溫水,「謝璟……這件事情,我還有點猶豫。哦我不是說遠征的,而是……」塞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婚禮?可之前你們不是已經談好了嗎?」
塞因點了點頭。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
塞因有些說不出口,婚禮的籌備工作其實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但是他最近的身體實在是有些太敏感了。
一和迦嵐碰上他就很難控制得住他自己。
「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塞因皺着眉問,「總感覺有些太快了。」
「當初答應他的蟲不是你嗎?」謝璟放下筆反問,他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一點,他看了一眼表,「你說得對,我的確應該休息一下。明天我要出個遠門。」
「嗯?你去做什麼?」
「去拜訪一個故友。」
塞因垂眸思考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只是言歸正傳,他躊躇著,最後還是說道:「就雖然過去很久,但之前我一直是讓迦嵐喊我叔叔的,就怎麼突然……」
塞因的臉噌地一紅。
兩蟲的關係在他的腦海里猶如一團紅線不停地被絞著。
「可你們不都已經有阿念了嗎?我以為你已經接受好做迦嵐的雌君了呢。」謝璟交疊着手微微笑道,「而且你和迦嵐做的時候就沒有這種疑惑了嗎?」
塞因仔細想了想,除了最開始的那幾次之外,他還真的沒有想過他和迦嵐的關係。
於是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種念頭最近一直在我的腦海里盤旋著。讓我很抗拒這場婚禮,雖然出席的蟲只有那麼幾隻,但……」
謝璟嘆了一口氣:「心理學上這被叫做婚前綜合征。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話,那我也只能建議你們取消婚禮了。」
「不行。」塞因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看,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謝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要下班了。」
「這才下午四點。」
「接小孩放學。」謝璟拿起鑰匙就出門了。
塞因起身,大步走在恆星塔里,這裏的一切都讓他陌生卻又讓他熟悉。在某一瞬間,他好像變成了這裏頭行色匆匆的軍雌中的一個。
他下意識地來到了訓練室里,意外的是,他的瞳孔居然可以通過門口身份識別。
——歡迎您,塞因先生。
一個熟悉的駕駛艙出現在了他面前,他伸手撫過,他已經快一年沒有碰過這塊他之前萬分熟悉的金屬了。
他忍不住就開始了模擬訓練。
雖然都是虛擬的數據流,但是塞因好像在這裏找到了曾經的自己。
等他結束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一看時間都快晚上十點了。
塞因着急地想要給迦嵐發個消息,他抬頭,發現屋裏不只是只有他一個蟲。
「你怎麼來了?」
「你進入訓練室的時候,我就收到了消息。」迦嵐像是等了很久,他微微嘆了口氣,塞因的身體不由地一僵。
最近總是這樣,因為迦嵐的一個情緒變化他身體就能很誠實的做出反應。
「醫生說了,不讓你做危險運動。」
塞因小聲說道:「已經一個月了,我身體已經完全好了。」
但他也知道,迦嵐才不會聽他的。
「你什麼時候把我的信息輸進來的?」
迦嵐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就是不回答塞因。
最後還是塞因湊過去親了迦嵐好幾下,他才開口:「就是那天之後,我就把你的信息都輸了進來,想着你可能會用到。」
「謝謝。」塞因沒想到迦嵐居然那麼早就想到了。
「沒、沒事。」迦嵐從背後握住了塞因的手,「我們回家吧。阿念說不定也想你了。」
「他還沒破殼,你怎麼知道他想我?」
迦嵐輕哼了一聲,耳廓卻在不經意之間染上緋紅。
因為是他在想塞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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