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墨凌瞬間明白了，師尊早就知道了，早在派人通傳時就知道。她記得從前就有傳聞，師尊是溫和派的，但師尊基本只負責講學，教導弟子仁善，並不管三界事務，所以她此前也沒多想。
方才見師尊出來迎就覺得有些奇怪，但如果他想見的人實際上是尋諭，那就不奇怪了，畢竟尋諭第一次來蓬萊，也算得上是客人。
……既然如此，她就吃飯吧。
萬象天尊給她夾菜，慈祥地笑著，「你太瘦了，多吃點。最近是要住在雲華那嗎？」
墨凌差點綳不住，師尊這一本正經的，說得她都信了，但畢竟是自家師尊，只好配合道，「是，要叨擾些時日了。」
萬象天尊捋捋鬍子，點頭，「雲華宮位置很好，集天地靈氣，你在那好好滌盪心靈，修鍊起來必定能事半功倍。」
墨凌：「……是。」
他又看向墨凌手上的念珠，再點頭，「這串碧靈珠極好，對你助益很大，不要拿下來，時刻佩戴著。」
墨凌：「……遵命。」
不是，師尊，要不您直接對他說？
萬象天尊又道，「雲華驍勇善戰，是頂尖的高手，此前是和你有些誤會，你不要怕她，她修為深厚，有什麼修鍊上的問題多向她請教。你遇到她，算是大造化了，她會照顧好你的。」
墨凌滿腦袋問號，她怎麼聽出了一種託孤的感覺？
她還沒說什麼，尋諭先不幹了，「師尊，他已經是個廢人了，不如趁這個機會把魔君封印了吧。」
說完還得意地看著她。
墨凌無語，這熊孩子還以為師尊不知道真實情況呢。
聽到「首徒」說這種話，萬象天尊倒也沒有惱，只轉向他和藹道，「雲華，善惡如果這麼簡單就可以分清，世間就沒有那麼多顛倒是非黑白之事了。」
又拉起他的手，「有些功德，旁人求都求不來，你還是得天獨厚。」
墨凌心裡一停，師尊明顯話中有話。難道是說讓她趁這個機會，照顧好尋諭，也算功德一件？
許是萬象天尊的確慈眉善目，尋諭都沒忍心繼續胡鬧，倒也算輕鬆愉快地吃完了飯。
等他們都吃完，仙童拿來水給他們漱口洗手。
萬象天尊道今天師門有論劍，讓尋諭去看看，他再與魔君說說話。墨凌眉心一跳，尋諭果然很愉快地跟著仙童論劍去了。
萬象天尊帶墨凌進了內殿，給她倒了茶。
墨凌不是很想喝，因為一喝茶時間就長了，這邊喝杯茶，那邊尋諭可能已經幫她把人丟到了整個師門。
但師尊讓喝茶，那也是不能推辭的。不便顯得急躁，墨凌調整氣息，耐下心來喝茶。
喝完一杯，萬象又倒一杯，再喝完一杯，又再倒一杯，如此，一連三杯。
香都燒完半柱了。
萬象呵呵笑了，「雲華，你心不靜。」
墨凌放下茶杯賠禮，「師尊教訓的是。」
萬象道，「是頑劣了點，但秉性還是好的。」
既然他直說了，墨凌也直接問，「師尊，是否有什麼變故？」
萬象抿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道，「魔族衰弱至此，靠一個少年苦苦支撐，有些人認為是斬草除根的好時候了。」
墨凌一愣，「極端派要動手？」
萬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住在你那裡，怕是要給你帶來麻煩了。」
……那何止是麻煩，不過眼下也不是吐槽的時候，墨凌道，「阿纓看我時，元神為霧茫茫阻隔，是她修為尚淺還是？」
萬象道，「確實看不到元神，為師也是在事情發生時已經窺見。這件事很蹊蹺，還需要時間來查清楚。」
墨凌拱手道，「拜託師尊。他其實不弱，但魔力一直排斥我，我無法使用。」
萬象點頭，「他天資是極好的，天縱之才。只可惜魔君一脈凋零至此，既沒有人保護他，也沒有人善加教導。」
墨凌：……
越說越像要託孤了，她還沒成婚就要當奶媽了嗎？
關鍵她堂堂一個天界戰神，給魔君當奶媽，也實在是有點……
「師尊，其實我覺得重溟很適合帶徒弟。」墨凌果斷髮揮知人善用的本領，還分析道，「這些年一直是我追殺尋諭，幾乎要把他打殘了。重溟沒追殺過，和他也沒仇，他肯定更願意聽重溟的。」
萬象倒也不反駁她，只笑道，「他現在這個情況，去拜託給重溟，也不妥吧。」
墨凌：……
那是，畢竟用著她的身體。
出來時墨凌差點控制不住一掌拍碎門口石頭的衝動，好在身體換了，除了震得自己手疼之外，石頭安然無恙。
這也太疼了，墨凌用另外個手給自己揉揉。
揉的時候才發現，這手是極好看的，手指修長，白凈細嫩，柔若無骨。剛才猛拍了一下，掌心紅了，竟染上幾分艷麗。
揉了幾下還是隱隱疼著，感覺震到骨頭了。仙童過來給她帶路，墨凌不便在人前動作，把手收回袖子里。
到了論劍台，還沒落地，墨凌就聽到了自己的笑聲。
準確來說是尋諭的笑聲，周圍還有起鬨數數的聲音。
墨凌心下不妙，一進去果然看到一個弟子背著尋諭在繞圈，大家都圍著幫忙數數。
騶吾還在地上跟著繞圈，歡快得很。
就說它去哪兒了，原來是跟著這小子跑了。
尋諭發現了她，在那人背上對她眨了眨眼睛，笑容像盛開的芙蓉。
墨凌忍無可忍了，這簡直胡鬧。
「都給我停下。」
雖然尋諭的聲音聽起來很華麗，但如此壓低后，倒也有幾分威嚴。眾人果然都愣住了，看向她。
墨凌知道等他們反應過來就麻煩了，趕緊上前把尋諭往下拽。
結果他環著那個弟子的脖子，堅決不下來，還訓斥她，「無禮！」
這一斥責，眾人回過神來了，紛紛上來保護他們大師姐，一層層的人把墨凌和尋諭隔開。
「大膽狂徒，竟敢在我蓬萊放肆。」
「這裡不是魔域，魔君，你管得未免太寬了。」
「師祖和師叔禮待你，是他們慈悲為懷，卻不是你能放肆的理由。」
墨凌：？？？？
她轉身扶額，已經不是血往腦子裡沖的問題了。不是，這種熊孩子誰要誰領走行不行，她要是給這種熊孩子當一段時間的奶媽，怕不是以後都不想成婚生子了。
還好騶吾蹦躂過來了，跳到她肩上蹭蹭。
毛茸茸小動物真的治癒，蹭了幾下她感覺心頭火也稍微滅了點。她也不管那些弟子，其實真要打也沒問題，她帶了神器。但畢竟是同門，而且說到底是在維護「她」。
罪魁禍首隻是那個人，於是沉聲道，「我要回去了，你不走就留在這吧。」
說完就讓騶吾變大，騶吾化身威風凜凜的本體，眾人瞬間哇地驚嘆開了。
尋諭一下子就撲了過來，還笑嘻嘻地抱著她胳膊，「開個玩笑，我心裡當然是有你的。」
眾人：？？？？
墨凌：？？？？
說完他就躍上騶吾，還喊墨凌快上來。墨凌杵在那接受眾人灼灼的目光，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算了，待在外面他時刻能作妖，還是回去安全點。墨凌眼一閉心一橫，不管眾人咋想，上了騶吾。一直等感覺到耳邊風起，都沒敢睜開眼睛。
她是真想這麼閉上眼睛，再睜開身體就換回來了。今天論劍台上這一鬧，且不說弟子們背著他繞圈這事，就最後那句「我心裡當然是有你的」，有個鬼啊！
不用半天，天界就能傳遍戰神傾心魔君這種小道消息了，然後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尤其是這種涉及風雲人物的戀情秘聞，傳播範圍極廣，闢謠難度極大。
面前忽然有輕輕的笑聲，墨凌感覺有東西湊近了，猛地睜開眼睛。
自己的臉近在咫尺，這好在是有身高差，不然真要給他嚇到。
「你再不睜眼，我就要親你了。」
墨凌：？？？？
這還叫秉性不壞？
尋諭倒騎在騶吾背上，面對她，笑得很開心，「蓬萊真好玩，下回再來。」
墨凌一口回絕，「回去就閉關，除了定期給魔域送物資，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去。」
尋諭眨了眨眼睛，竟然同意了，模樣還很無辜，「好吧。」
墨凌心裡警鈴大作，這怎麼可能呢？
果然，尋諭嘆口氣道，「雖然要壞了我的名聲，但誰讓你答應給物資了，我就勉為其難吧。」
墨凌：？？？？
幾個意思，讓她捋捋。
尋諭好心給她解惑，「我就這麼進了雲華宮，你還閉門不出，大家還知道你心裡有我……」
墨凌秒懂了，感覺血又在往腦子裡沖。這傢伙真是聰明得過分，他那句「我心裡有你」其實就是來防止她閉關的。不僅讓她丟人，還留了后招，要讓她持續丟人。
什麼仇什麼怨……
天氣似乎有點不好了，感覺風很冷。墨凌被風吹得咳了兩聲，想伸手去擋的時候之前拍的一掌還隱隱作痛。
想想算了，追殺他這麼多年，確實是深仇大怨。他的身體變成這樣，也有她追殺的功勞，就當現在這情況是報應吧。
掃了面前的人一眼，她感覺看自己的樣子都要不順眼了。
何止是報應，這簡直是渡劫。
手忽然被人握住了，還是雙手捧的，溫暖的神力先治療了先前的疼痛，又把她兩個手都捧在掌心，仔細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