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

靈微在宮殿門口等待慕蒙回來,平常這個時辰該回來了,不過今日卻拖的時間久了些。

靈微抻長脖子巴望一會兒,沒看到什麼動靜,身邊又沒什麼人與她說話,她等著等著,不由得開始神思暢想。

多日不見主人,也不知他現下情況如何。不過這幾日小殿下往他那裡去的勤,他應當是滿心歡喜,那顆心有情愛滋養,必定不會像多數同族那樣消減隕滅。

還不曉得小殿下此刻究竟開竅沒有,主人那般胸有成竹,也許開竅是遲早的吧。他們這許多年的深厚感情,大約小殿下知道他們二人並不是親兄妹之後,漸漸地真的可以愛上主人。

他們魔族,總算出來一個與眾不同,得以告慰聖祖在天之靈的族人。

靈微想著想著,不覺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夜色漸深,黑空濃的像墨。

靈微又等了半個時辰,還不見慕蒙回來,想了想打算回後殿給她準備點宵夜。從宮殿側門出去,才走到一半,一旁忽然闖出一人攔住她去路。

靈微腳步一頓,看清來人的樣貌眼神一厲,前後張望一番,壓低聲音:「你來這裡做什麼?你身為暗樁私下來見我,若是被人發現了,後果不堪設……」

「好了,這些話就不用說了,我還輪不到你來教我做事。」玉妲冷冷地看著她,逼近一步,「你實話告訴我,主人這幾日到底怎麼了?」

靈微皺眉:「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跟我就別演了。先前主人一連幾日見不到人,所有人都被他支走,連我都無法進入他的內殿,前幾日我見他臉色極差,他受傷了,是不是?」

「他並不是在妖族受的傷,去平亂之前,他就已經身體抱恙了吧?」玉妲步步緊逼,「為什麼?」

靈微向四下看了看:「你別無理取鬧,這裡可是天族,你以為是自己的地盤?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就是。」

玉妲冷笑一聲,一字一句吐的極清晰,「你不說我也知道。放眼整個天族,能讓主人重傷昏迷的根本數不出一個!我已經暗暗查過,慕蒙那個蠢貨誤拿了九毒珠,身中劇毒,主人偏偏在這個時候重傷,你別告訴我,這是個巧合。」

靈微深深吸一口氣,「你幾天見不到主人,就編出這樣的故事,真是荒唐。主人要做什麼何須向你報備?讓開!」她伸手推開玉妲的肩膀,提步欲走。

玉妲一把攥住靈微手腕,見前後無人,她拉著她閃入一旁的小巷。

「靈微,我耐心有限,我是魔域使你是護法,你想好了再回我的話!」

「慕蒙中毒這件事毋庸置疑,可最後她毫髮無損,主人卻昏迷幾日,難道不是轉承了她身上的毒嗎?主人手上有青鳳翎,如果他想對慕蒙出手,直接挖了她的心便是,總不至於輸的這麼難看。所以,他不是攻擊慕蒙中的毒,而是主動承受攻擊,為了轉承九毒噬骨之毒,對不對?」

玉妲咬緊牙關,半晌,她一字一頓地問:「主人生出肉心,甚至已經結念,是吧?要不然他何至於這般愚蠢。」

靈微用盡全力甩開玉妲的手,冷冷的盯著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荒邊魔兵已整裝待發,我們曾經的計劃正在一條一條的實現。無論主人經歷了什麼,作出何種部署,都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事情。」

「你不要再跟我裝傻了!」玉妲忽然暴怒,一把掐住靈微的脖子,手上漸漸用力,「你把荒邊里你的族人安排走了,整個荒邊都找不見,你一定把他們藏到外界去了!還有蒼壁,蒼壁最近也很不對勁,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你已經知道我們打的是一場必輸之仗?」

靈微臉漲得通紅,卻不卑不亢,直直迎上玉妲的雙眼。

看了一會兒她笑了,啞著嗓子說,「既然你察覺到我的動作,聰明一點,就應該像我一樣安排一些該安排的事,而不是跑來質問我。若你沒那個腦子,那就只需做好一個下屬的本分,服從主人的命令,聽從魔族的安排,其餘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能說與我無關呢?」玉妲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冷笑一聲,陰測測地說,「雖然一切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可是我真的寢食難安。如果他當真生出肉心,你讓我如何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覆滅天族?」

玉妲死死盯著靈微,語氣漸漸轉為不屑,「若我們追隨的主子成了他人的奴隸,何談光復魔族?一旦慕清衡走上了逢息雪的老路,因為愛上一個女人,一顆心被折磨得千瘡百孔,瘋瘋癲癲似人非鬼,他就不配為魔尊,我們自然不必再追隨他,該另立新尊才是。」

她說完,一把甩開靈微。

靈微喘上一口氣,忍不住一陣一陣咳嗽,咳了很久她沉默著,忽然輕輕笑出聲。

她掩著唇,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笑夠了,驀然抬起頭直視玉妲:「你辦事利索,魔功修的也不錯,可為何腦子總是這麼愚蠢?」

「另立新尊?你張開眼睛好好看看,慕清衡可會任由你另立新尊?是啊,他不會帶領魔族復興了,但他也絕不允許由別的人率領魔族踐踏天族!你也少拿他與逢息雪大人相比,逢息雪大人愛上的是一個人族少女,他再瘋也是關起門來自己瘋,但主人心愛的可是天族公主,他絕不會讓魔族對天族有一絲威脅的。他的心結念了不錯,從你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應該明白最終結局是什麼樣的,你身為魔族之人,應該知道魔族人一旦真心愛上一個人,會有多瘋狂。」

「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做以卵擊石的事情。只要你聰明些,帶著想帶的人從荒邊逃走,天涯海角,隱姓埋名,主人那顆心雖然不是為你而軟,但見你如此識趣,必定也會饒你性命。可如果你膽敢觸他的逆鱗,你只會和荒邊一起陪葬而已。」

靈微從來不像其他族人那般行事張揚,甚至有些默默無聞,但這一番話卻說的疾言令色,玉妲聽的呆住。

事實上,她絕非愚蠢之人,否則怎麼會單憑几個零散的信息就大膽推測慕清衡動了情?

但是就算再怎麼思考,玉妲自覺覺也不會想到這一層面,此刻只覺得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說,他會為了慕蒙,而屠戮自己的族人?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的肉心可不是為你、為魔族人而生的,」靈微冷冷的說,「為了慕蒙,他連自己的性命都毫不在意,還會在意你們的嗎?你是魔域使又如何?你們七個魔域使加起來,抵得過半個慕清衡么?」

靈微退後兩步,神色陰沉轉身離去,走出兩步她頓住,微微側頭:「我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我知趣,主人也明白我知趣。我們應該慶幸他生了一顆肉心,雖然心中只存了一人,但好歹願意為了這個人把自己打點乾淨,不做趕盡殺絕的事情。你最好把我的話聽進心裡,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回荒邊傳信,如果你們敢反……」

她轉過身,目光雪亮地盯著玉妲,「我保證,就算天族的結局我不能下定論,但魔族,一定覆滅在天族的前面。」

玉妲目光陰狠的凝視靈微,靈微卻絲毫不懼,甩下一句話后抬腳離去。

她望著她清冷的背影,眼中怒火越燒越熾烈,最終化為極為怨毒的不甘,袖中的拳頭死死攥緊,最終慢慢鬆開。

玉妲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轉身離開小巷。

……

長燼殿這邊,慕蒙仍然等待著慕清衡的回答。

「哥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般修鍊嗎?」

自從問出這句話,慕蒙就一直盯著慕清衡。

他剛才望著她的眉眼中,確有深刻的疼惜與憐愛,但這些都不是讓她真正在意的,真正讓她覺得不對的是——他強制壓抑,卻仍然露出蛛絲馬跡的痛苦。

那種極細微的痛苦,和他生辰那天的痛色重合在一起。

不止。還有這許多天來,他望向自己時那種小心翼翼的珍惜。

一瞬間她有些反應過來——

她是天族公主自有傲氣,雖然與慕清衡虛與委蛇,但到底還有底線,她心裡很清楚,其實細算下來,她對慕清衡算得上疏遠冷淡。

只是疏遠冷淡了他這些時日,冷眼旁觀,有些事情倒是看得更分明些——她的淡漠疏離如此明顯,難道慕清衡就分毫不覺得奇怪嗎?他甚至從未提出過一次質疑,仍然一如既往的待她,甚至待她越發的好,彷彿沒有下限一般。

慕清衡對她的耐心,簡直幾乎到了伏低做小、屈尊卑微的地步。

他誤以為自己喜歡他,這一點她還沒有澄清過,那麼,他是如何看待自己這份「喜歡」的呢?天底下可有如此冷漠至極的喜歡?

當然,他對自己的喜歡,也同樣不是正常狀態該有的樣子。

她上輩子過得無憂無慮一派天真,但經歷過月流天的真心告白,也感受過盛元霆的默默付出,更直面過雲久琰的血與淚。加上姐姐兩輩子的甜蜜與苦澀,以及自己曾經對慕清衡尚未出口就已無疾而終的心動,對於男女之情,她已有了自己的看法和認識。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應當是願他高興,盼他歡喜,無論是付出愛還是被愛的那個人,都是平等的,並沒有誰比誰高上一頭。

可是慕清衡太奇怪了,他的付出沒有底限,近乎是種卑微的、低到泥濘里的討好。

慕蒙恍惚間,一個離譜卻甩脫不掉的想法在腦海中越放越大。

她慢慢轉頭,盯著慕清衡又問了一遍:「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般修鍊嗎?」

這一次,她沒有叫哥哥。

慕清衡垂落在袖中的手握緊,指甲不自覺的掐進掌心,他面上維持著從容鎮定的神色,輕聲道:「我不知道。」

慕蒙不動聲色,腦中忽然閃過那日姐姐關切中又帶有一分狡黠的面容,想想當時她是怎麼挖出自己的秘密的,她垂下眼,深深吸一口氣,再抬起眼時目光已然冰冷異常。

她冷笑一聲:「不知道?慕清衡,在你沒發現之前,我本想和你就這樣裝傻下去,可你既然已經發現了我修鍊的秘密,我們也不必維持表面上的太平了。」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才應該是這一世最懂我的人啊。我這樣做當然是因為我害怕,害怕會落得和前世一樣的下場,深陷魔窟,既無法拯救他人,又無力保護自己,你說,難道我不該這樣修鍊嗎?!」

慕清衡的臉色陡然一白,嘴唇微微顫動幾分:「蒙……」

他只說了一個字,忽然神色一凜。

但已經來不及了,慕蒙一下子退開幾步,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戒備:「果然……果然你也是重生的。」

慕清衡是重生的,他竟然也是!

這麼久了,他裝的一身無辜,實則就是前世那個犯下種種惡行的魔鬼!

她小看了他的手段,也低估了他的歹毒!

慕蒙渾身發抖,驚怒與恐懼的目光漸漸轉為深深的厭恨:「慕清衡,你果然有一手好演技,我真是甘拜下風!前世你是冷心無情的魔鬼,今生倒成了矢志深情的郎君?如果再有一世,你又會扮演什麼角色?為了你的目的,你真是不擇手段,多麼荒唐的謊言你都編得出來。我真是愚蠢,竟然會被你又一次騙過去!沒及時發現你的真面目,還以為你……以為你與前世不同,你心裡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

源源不絕的恨意從心底蔓延開來,欺騙,羞辱,殺戮,再欺騙,前世今生種種全部加在一起,她甚至比上一世死前更加恨他!

慕清衡的臉早沒了血色,他倉皇地搖頭:「不是的,蒙蒙,我沒有……我……」

他想解釋,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解釋。

那些傷害真真切切的存在過,如果是他一人重生,他必定會千倍萬倍的償還彌補,將此生唯一的珍寶捧於掌心,用所有的力氣疼她寵她。

可是蒙蒙也回來了。

她帶著那些傷害和對他的恨,一併回來了。

他又該從何彌補?

「你是想解釋嗎?好啊,」慕蒙微微一笑,從最開始發現他真面目的震驚恐懼,到明白自己又被他騙了一次的憤怒羞辱,現在情緒已經毫無波瀾,只剩一片死寂般的恨,「你說吧,我聽著。也讓我學學你層出不窮的智計,這輩子你委屈犧牲到如此地步,總該有個原因。」

慕清衡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漸漸開始撕扯,他不知自己即將面對怎樣的折磨,只能趁著清醒:「蒙蒙,我沒有騙你,這一世我沒有動雲澤境,也毀掉了青鳳翎,我……」

他說不下去了,他看見慕蒙冰冷的目光,一向溫柔天真笑意的唇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一瞬間,劇烈的撕心之痛猛然襲來,鋪天蓋地讓他痛到失聲。

太痛了,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

慕蒙搖搖頭,吐出的話像刀子一般:「只有這些?如果只是這些話,你就不必再惺惺作態了,也無需裝出這一副深情的模樣,會讓人覺得很噁心。你倒不如像前世那張冷戾駭人的臉,我看著還覺得舒服幾分。」

「其實你也重生歸來,於我而言也是件好事。前世你打我辱我,將青鳳翎刺進我心臟,把我丟下無盡崖,我一直以為此仇終我一生都尋不到仇人了。」

她抬起下巴,目光寒涼:「出手吧,你今天若不殺死我,我必定也讓你嘗嘗生生剖心鮮血流盡的滋味,還有你的族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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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誅殺摯愛后[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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