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養成帝王

第62章 養成帝王

謝清風守在老太太的卧房中,哭了一會兒又呆跪了一會兒,他心中除了悲傷之外卻有一種令他產生負罪感的……慶幸。

這令他痛恨起自己的不孝,可是他無法不承認母親這個時候突然出事,成了他保住全家性命唯一、最好的法子。

他不知自己跪了多久,直到有人進來扶他。

他愣了一下,抬頭看見謝蓮崖異常柔美的臉。

「叔父節哀,若是你有什麼事,叔母和阿棠會傷心的。」謝蓮崖將他扶了起來,又慢慢說了一句:「人死不能復生。」

他在外會稱呼他與拂玉父親、母親,在家卻還是會叫回叔父叔母。

謝清風站起來,雙腿發麻,腦子裏卻異常的清醒,是,如今不是難過的時候,一旦他出事了就會牽連拂玉、阿棠,甚至還有蓮崖。

蓮崖前途無量,阿棠才沒有及笄,拂玉跟了他半輩子……他死了無所謂,但他絕對絕對不能牽連她們。

他抬手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啞聲道:「我無事。」他看住謝蓮崖,謝蓮崖如今比他還要高了,「家中就暫且交給你了蓮崖,我要入宮去一趟。」

「叔父要進宮?」謝蓮崖問他。

他點點頭,垂下眼去說:「我進宮請辭,明日就送母親回老家安葬。」

這麼着急?

謝蓮崖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雖然他希望謝清風越早帶阿棠離京回老家越好,但是他沒想到謝清風會走的這麼急,按照他對謝清風的了解,至少會讓老太太過了頭七,他將太醫院的事務交接完畢才會離京。

為什麼?

是謝清風那邊出了什麼事?

他知道的劇情里,謝清風並沒有出什麼事,但劇情已經改變了,老太太死了,他不知道謝清風的劇情會不會被改變。

「叔父。」謝蓮崖叫住了要出門的謝清風,對他道:「你遇上任何事都可以交給我來解決,你知道我參加科舉是為了阿棠,入朝為官亦是。」

什麼仕途、名望、權勢、前途他統統不在意。

謝清風站在屋門口,不可思議的看着站在榻邊的謝蓮崖,他一襲黑衣,背後是老太太已經僵掉的屍體,臉上平靜而淡漠,彷彿只是說出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可他說出的話任誰聽了不吃驚?怎麼會……全是為了阿棠?

他不懂。

謝蓮崖又說:「我替叔父入宮請辭便好,叔父留在家中陪阿棠和叔母。」

足矣,蓮崖能這樣說、這樣想就足矣。

謝清風眼眶發熱發紅,蓮崖是個好孩子,就算他真出了什麼事,把阿棠和拂玉交給蓮崖,他也放心了。

謝蓮崖朝他走過來,要跨步出門。

謝清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不用。」他壓了壓喉頭的澀啞:「只是進宮請辭而已,你留在家中替你叔母收拾,等我回來我們就動身。」

他不能讓蓮崖知道,這件事讓蓮崖知道無疑是連累了他。

謝清風沒再多說什麼,執意讓謝蓮崖留下,換了官服就快步離開了宅子,入宮去。

謝蓮崖到底是不放心謝清風,吩咐鋤禾去宮門口等著謝清風,若是謝清風在宮中出了什麼事,宮中自會有他的人出來告訴鋤禾。

鋤禾應是,小跑着出了宅子。

謝蓮崖這才去找了金拂玉,幫她一起收拾細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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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忽然陰了下來。

裴鴻度剛從西苑殿回到奉天殿,疲憊不堪的坐在殿中揉着眉心。

內侍馮元奉了茶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他知道陛下現在煩躁不堪,西苑殿的寧嬪有孕好不容易保過了三個月,眼看再有兩個月就臨盆了,卻突然見紅出血了……太醫在西苑殿救治了快一天,孩子還是沒保住,剛剛小產了。

寧嬪也傷了身子,恐怕以後都很難有孕了。

陛下從寧嬪那裏回來,一路上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打從七皇子裴禎之後,宮中再沒有添過皇子公主,好不容易有妃嬪懷上龍種,也沒有能生下來的……

這些年,已有幾位妃嬪小產了,所以寧嬪這一胎從懷上開始,陛下就命幾位太醫照看,還是沒有保住。

奉天殿中一片死寂,有人在殿外來報,陛下吩咐的畫像畫好了。

馮元看了一眼陛下,他揉動眉心的手指頓了頓,馮元便道:「拿進來。」

馮元上前將畫接過來,揮手讓小內侍退下,笑眯眯的捧著畫軸到裴鴻度跟前道:「陛下可要瞧瞧,畫師畫的像不像?」

裴鴻度慢慢睜開了眼,不用他吩咐,馮元便有顏色的將畫軸在他面前攤開——那畫上畫着身披霞光、鳳凰神鳥相伴的神女。

可馮元很清楚,這神女是陛下下令照着謝太醫家的女兒畫的,連高束的頭髮和佩戴的耳飾也皆是那日梅林相遇時,謝家姑娘所佩戴的。

「哎呦,這畫的……」馮元驚嘆,卻沒說像不像,陛下還沒說像不像他怎能說?

裴鴻度疲憊的目光瞧著那神女圖,落在神女是面龐上,像,真像,將謝家女兒畫成神女的扮相就更像了,只是比神女要稚氣許多。

他手指輕輕觸了觸畫像中神女光着的腳,想起神女出現時步步生蓮,那場景如夢似幻……

這麼多年神女再沒有出現過,為什麼不再出現了?

神女指引他找到福源,躲過了一劫,可這些年他的子嗣一個一個亡故,是老天對他的另一種懲罰嗎?

他的手指慢慢移動到畫卷中的那張臉上,那日梅林中謝家女兒騎馬闖到他眼前的畫面便浮現出來,淡漠的眼神、孤傲的神情,太像了。

她今年多大了?

「陛下,蕭姑娘與謝姑娘曾共過患難,今日蕭姑娘在宮中陪皇後娘娘,不如請謝姑娘入宮來陪蕭姑娘遊園玩樂?」馮元跟裴鴻度多少年了,再清楚不過他的心思,便順着他的心意開口道:「謝姑娘似乎是喜歡狗,外邦不是新送來一隻雪白的長毛犬嗎?奴才猜謝姑娘定然喜歡。」

裴鴻度抬眼看住了馮元,心裏那些煩躁和氣悶便淡了許多,笑了一下,「去辦吧。」

馮元立刻應是,將畫卷放在桌案上就要去吩咐。

殿外卻有人報道:「陛下,謝太醫求見。」

馮元一頓,回頭看裴鴻度。

裴鴻度也有些詫異,他記得太醫院說謝太醫身子不爽利,請假了好幾日,怎麼今日突然來拜見他?

裴鴻度揮手讓謝太醫進來。

謝清風低着頭進殿中,跪下行禮直接開口道:「陛下,微臣的母親昨日突發急病過世了,微臣想請辭回鄉,送母親落葉歸根。」

一句話讓裴鴻度愣了一下:「你母親昨夜急病過世了?」

謝清風頭也不抬的答道:「是。」

馮元心裏咯噔了一下,謝家老太太怎麼早不暴斃晚不暴斃,偏偏在這個時候……按照規矩,陛下是不得不批准謝大人歸鄉守喪,那謝家姑娘自然要隨同父母回鄉去,還要守喪三年。

三年啊。

他再去看裴鴻度的臉色,果然陛下的臉色沉了下去。

風從殿外沙沙吹進來,將桌案上的畫卷輕輕吹動。

裴鴻度慢慢合上了那幅神女畫捲圖道:「生老病死,謝太醫要節哀,朕准了。」他沒抬眼問:「謝太醫請喪假即可,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謝清風將頭低的更低,「微臣打算明日一早便動身,儘快回鄉安葬母親。」

裴鴻度抬起了眼,這麼着急。

他沒有再說話,這種狀況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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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風逃似的退出了奉天殿,他聽見背後殿中「咚」的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砸在了地上,內侍馮元低低慌慌叫了一聲:「陛下。」

謝清風卻也不敢逗留,直接快步下了迴廊,快步走在陰沉的天色下,恨不能插著翅膀飛離皇宮,他每走一步心就跳快一次,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在出了奉天殿,就要去往宮門時卻被攔了住。

他抬起頭看見兩名內侍與侍衛擋在他面前,冰冰涼涼的對他說:「謝太醫,皇後娘娘有請。」

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不跳了一般。

還是沒來得及。

謝清風沒有被帶去皇宮宮中,而是帶去了西苑殿,他遠遠的就能聽見寧嬪的哭聲,那哭聲沙啞的已不似人聲,他便知道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他接手寧嬪的胎太晚了,哪怕是他偷偷改動了葯,帶走了寧嬪宮中那盆花,也為時已晚。

那哭聲在陰沉的天色下哀嚎著,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皇後娘娘聽見難道就沒有一絲絲害怕和憐憫嗎?

謝清風低着頭,左右兩名侍衛架着他將他押在了皇後面前。

皇后崔昭坐在西苑殿的迎風亭中,揮手讓伺候的人退下去,慢慢喝了一口茶,任由謝清風跪着,好半天才開口道:「謝太醫,本宮聽說是你將寧嬪保胎的葯換了,你好大的膽子,敢謀害龍裔。」

她沒有提高半點聲音,只是將茶杯在石桌上輕輕一放。

謝清風的心便跟着那茶杯一起「咯噔」了一聲,他抬起頭吃驚的盯着皇后,張口許多憤怒的話在嘴邊,可一句都不能說,寧嬪的保胎葯是太醫院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親自負責的,經手了兩個太醫,沒有一個太醫覺得有問題,就這樣給寧嬪吃到了現在。

那方子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就出在熬好的葯里多了一味葯,而他在寧嬪的房中發現了一盆花,那花單獨放着沒有問題,可要是用了她的葯,只要碰了那花粉和汁液,就會引發小產。

他早想提醒,可王太醫讓他謹言慎行,他在太醫院中幾番調查才明白,那盆花是皇后授意送的,而那幾位太醫也是皇后提拔上來的人。

他做不到看着已成型的孩子被流掉,只能偷偷去掉了那多出的一味葯,又將那盆花打翻了。

這些日子他沒有一日安心的,他稱病在家,心存僥倖,可還是被皇后發現了。

他不能說那葯和花有問題,他只能說:「皇後娘娘明鑒,微臣只是調整了一下寧嬪娘娘的安胎藥以起到更好的效用,那方子絕對沒有問題,若娘娘不信,可以送去大理寺查驗!」

崔昭撥動着茶蓋,笑着看他:「謝太醫知道了什麼?」

謝清風的喉嚨宛如被扼住了一般,不知該回答什麼,只聽崔昭慢慢的笑着說:「本宮給謝太醫兩條路,一呢你意外身亡,此事就此了結。二呢,你謀害龍裔,是滿門抄斬之罪,不止你要死,你的夫人女兒,還有那位京中玉郎謝大人也要跟着你前途盡毀。」

她輕輕蓋上茶蓋說:「謝太醫選吧。」

謝清風跪在地上,聽着寧嬪一聲聲的哭喊,彷彿是他的阿棠和拂玉在哭,他不能連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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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陰,宛若天黑了一般。

馮元匆匆忙忙跨入奉天殿,到裴鴻度跟前低低稟報道:「陛下,謝太醫確實被皇後娘娘的人帶走了,帶去了西苑殿,不知是問什麼話。」

裴鴻度從畫卷從抬起了眼,皇后帶走了謝太醫?

馮元更低了聲音道:「雖不知是問什麼,但奴才打聽到,之前謝太醫替寧嬪娘娘診過脈,負責了幾日娘娘的平安脈,之後謝太醫便告病了。」

裴鴻度的眉心蹙了起來,皇后帶走謝太醫問話和寧嬪的胎有關?

他放下畫卷看着殿外陰沉的天色,若是寧嬪小產之事真與謝太醫有關,倒也好。

看來老天都在幫他留下她。

他靠在龍椅里,對馮元道:「派人去給謝家送個信,如實說謝太醫被皇后帶走了。」

想必謝太醫的家眷一定心急如焚,他等著謝家的小丫頭進宮來見他,求他救救她的父親。

他心中那股鬱郁之氣,忽然消散了,他是天子,救她父親一句話的事情而已,這天下都是他的何況一個醫官之女?

裴鴻度垂眼瞧著那幅神女畫,等她入宮了可以照着她的模樣再畫一幅神女像,他伸手輕輕撫摸畫卷上的神女,才剛剛觸碰到,那畫卷突然從中間「噗」一下着了火。

火燃的直接將整幅畫點着,裴鴻度驚的慌忙起身,衣袖上卻也被點着了一點點。

「陛下!」馮元嚇的趕忙用手去撲滅裴鴻度衣袖上的火星,手忙腳亂的端起茶去潑燃燒的畫卷,可水潑到畫卷之上反而著的更厲害了。

「轟」一聲整張桌案著了起來。

「護駕!」馮元護著裴鴻度連忙後退,急喊外面的侍衛撲火。

卻聽外面在喊:「走水了!西苑殿和坤寧宮走水了!」

什麼?

裴鴻度不可思議的盯着那燃燒的畫卷和桌案,這麼大的火,那畫卷上的神女卻沒有被燒成灰燼,只留下一張臉在火光中,彷彿在看着他、冷漠譏諷的看着他……

「陛下!」侍衛在外急叫了一聲。

裴鴻度聽見一聲巨大的「轟隆」聲,抬頭看見殿外一團團赤色火焰從陰沉的天色下掉下來,一個個火球砸在奉天殿的殿外、殿頂、門口。

火如同翻飛的龍一般直接在門口「轟隆隆」燃燒起來,直接將門堵了住,侍衛全堵在火牆外。

「陛下快走!」馮元嚇傻了,慌忙護着他,往殿外去,可門口燒着的火築起了火牆,連窗戶也全燒了起來,大火獵獵燒着將他們困在了殿中。

而那桌案的火越燒越大,連龍椅也燒着了。

全是火光,無路可逃。

裴鴻度這一刻才慌了神,推開馮元想要找能出去的地方,突然聽見了背後的哭聲,嬰兒的啼哭聲,微弱又清晰的響在他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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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女主做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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