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第38章

蘇和靜對鄭宣的話頗感意外,她便愣著神回答道:「回錢塘做什麼?」

鄭宣慌忙解釋道:「我是怕別人擾了你的清凈。」

蘇和靜卻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別擔心我,我才不會讓自己受了委屈去。」

鄭宣知曉她這是不想去錢塘的意思,當下便也只能作罷,心裡盤算著該如何才能妥善保護好自己的妻兒。

晚間之時,大長公主府來了位眼熟的女官,送了兩套紅寶石的頭面,以及一些上好的杭綢布料,並兩個樣貌精神的嬤嬤來。

那女官與鄭宣說道:「這兩位嬤嬤皆是伺候過大長公主的老人,略懂些醫術。」

這是自謙之語,既是大長公主送來的人,這兩位嬤嬤必在醫術上很有幾分厲害之處。

蘇和靜由冬吟扶著從內寢里走了出來,忙招呼丫鬟們給那女官上茶,自個兒也對著那女官溫善一笑道:「勞煩您跑一趟。」

那女官恪守規矩,沖著蘇和靜行了個禮后,便道:「世子妃客氣了,長公主昨日聽聞了這消息,喜得一夜都合不攏眼,若不是今日實在精神不濟,早已親自來瞧您了。」

鄭宣聽了這話后隱隱有些擔憂,便道:「母親也真是的,再高興也不能一夜不合眼,本是喜事反倒傷了自己的身體。」

那女官抿嘴一笑,望向鄭宣的眸子里掠過幾分愛憐之意:「世子爺您是不知曉大長公主的苦心呢,她可盼這一天盼了許久了,自然會高興得合不上眼。」

女官這話讓鄭宣想起了前幾年他不肯結親的日子,大長公主為此很是傷心了一段時候,只是實在拗不過自己,才隨自己去了。

好在靜兒與那端陽侯世子和離,自己也不必孤苦一生了。

送走那女官后,鄭宣情緒不知為何有些低落,蘇和靜以為他是在擔心大長公主,便替他輕柔地揉起了腦袋,溫聲勸解道:「若你實在擔心,我們明日便去大長公主府瞧瞧母親。」

鄭宣笑著頷首,只拍了拍蘇和靜的手,說道:「我只是在想,幸好你我又重新走到了一起,否則我一生不娶妻,便當真對不起母親的生養之恩。」

蘇和靜聽后也感慨良多,心緒似潮水般涌了上來,她便對鄭宣說道:「宣一,我有件事一直未曾與你說起過。」

鄭宣聞言便回神與蘇和靜四目相望,瞥見她臉上浮起的糾結之色,便問道:「你且說便是。」

蘇和靜眉眼彎彎,先是將伺候的丫鬟們都遣了出去,而後則倚靠在鄭宣的肩膀上,輕聲說道:「那日我從台階下跌了下來,忘記了許多事兒,我為何嫁入端陽侯府,嫁進去三年的日子統統忘了個乾淨。」

這話著實把鄭宣唬了一跳,他望向蘇和靜姣美的面龐,見她神色嚴肅,不似作偽。這才問道:「獨獨忘了前三年的事兒?」

蘇和靜也想不通這點,若是失憶,便該把前塵舊事一起忘了才是,怎得就偏偏忘了嫁入端陽侯府這三年的事兒?

「我也覺得怪異的很兒,可當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蘇和靜蹙起了柳眉,素白的臉蛋上儘是糾結之色。

鄭宣見狀也顧不得失憶這回事了,立時便拍了拍她的脊背,替她撫平心內的焦躁之意,還說道:「忘了便忘了罷,總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蘇和靜聽後由悲轉喜,對著鄭宣莞爾一笑道:「幸而我沒忘了與你有關的事兒。」

鄭宣含笑捏了捏她的香腮,只道:「你很該把從前我被你用拳頭打哭的事兒忘了才是。」

蘇和靜狡黠一笑道:「才不會忘。」說著,便把那一樁事大聲地嚷嚷出來。

鄭宣奈何不得她,只得原地討饒。

外頭的丫鬟們聽見裡頭傳來的動靜后,俱都笑成一團。

*

端陽侯府迎娶芍藥公主的婚事辦的隆重無比,幾乎宴請了京里所有的世家大族。

除了鄭國公府與大長公主府外,各家皆備了重禮到場為端陽侯世子與芍藥公主賀喜。

成婚前一晚,端陽侯裴君塵將裴景誠喚來了外書房,耳提面命道:「前段時日你夜夜借酒澆愁便罷了,明日公主將嫁入我裴家門,你斷不可再這般消沉不堪。」

裴景誠眼下烏青,往日里深邃黑亮的眸子彷彿失去了光彩一般,他半晌才抬起眼來,望著父親蕭瑟的背影,應了一句:「兒子知曉了。」

裴君塵見兒子這般落魄頹喪,心裡暗暗訝異,他算無遺策,卻沒算到兒子對那蘇氏用了真情。

「你放心,如今娶了芍藥公主也是不得已之舉,來日太子繼位鄭家被清算時,為父定會替你將蘇氏再納進門來。」裴君塵嘆道。

這話聽入耳中,裴景誠的憋悶酸澀的那顆心才好受了一些。

與蘇氏和離的這些日子,他總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方氏小意溫柔,那外室貌美伶俐,可這兩人卻比不上蘇氏半分端莊典雅。

從前蘇氏為自己將這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絕不讓自己有半分後顧之憂。

她從不拈酸吃醋,卻在自己仕途迷茫時,替自己排憂解難。

除了子嗣上艱難些,蘇氏堪稱完美。

那日鄭宣迎娶蘇氏,十里紅妝鋪滿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他只立在角落裡瞧了兩眼,便難堪得落荒而逃。

他消沉了一段時日,每日伴著酒入睡,夢裡總會出現新婚燕爾時自己與蘇氏如膠似漆的景象。

那時蘇氏總會去內花園裡折一支嬌艷的海棠花,輕柔地放在自己書桌上陶瓷瓶里,並在一旁含笑著為自己研磨。

這般美好的日子卻因方氏有孕而消失的無影無蹤,蘇氏再未用那般情意繾綣的眼神望過自己,也再未發自內心地開心快樂過。

裴景誠全想明白了,是自己偷偷收用了方氏,又讓她懷了孩子才會傷了蘇氏的心。

她與自己和離,定也是因為這個。

可即使他這般追悔莫及,蘇氏也已不再是自己的妻子了。

裴君塵的這番話好賴是讓裴景誠心裡好受了些,迎娶芍藥公主的前一日,並未抱著酒罈子入睡。

大婚那一日,他強打著精神招呼了賓客。

到了夜間,該與芍藥公主行洞房禮時他卻避開了隨性的小廝,躲去了澄風苑內。

澄風苑內一花一樹、一枝一葉皆承載著他與蘇氏的回憶,若不是龐氏身邊的黃嬤嬤硬是將他從澄風苑內拉了出來,指不定他要待到什麼時候。

龐氏聽了這消息后,忍不住摔了好幾套茶碗,只道:「蘇氏尚在時,他可寵愛方氏的很兒,如今做出這副樣子來是給誰看?」

黃嬤嬤與小龐氏陪笑在側,並不敢答話。

最後裴景誠還是去了芍藥公主所在的正房,喝過交杯酒後,便替芍藥公主揭下了頭上的紅蓋頭。

燭火搖曳下,芍藥公主乏善可陳的面容緩緩發現在裴景誠眼前。

公主雖是二嫁之身,卻因著身份尊貴的緣故,婚宴的儀仗比旁人還要好上一截。

裴景誠掩去眼裡的失落之意,對著公主行禮道:「見過公主殿下。」

尊敬有餘,卻無夫妻間的情意繾綣。

芍藥公主嬌笑一聲,雖則面容平凡卻顯出些金尊玉貴的氣度來,她伸出纖長的玉指,輕輕地戳了一下裴景誠的腰窩。

「我叫心柔,往後夫君不必再稱我為公主了。」公主望向裴景誠的眸光里儘是喜悅之意。

端陽侯世子精壯魁梧,她從前在宮裡待嫁時便聽過他的雅名。

兜兜轉轉,自己竟與他成了正頭夫妻。

裴景誠心內不為所動,面上卻應了一聲:「心柔。」

公主臉頰不自覺地嫣紅了起來,含情帶怯的眸子有意無意地落在裴景誠身上,已是在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裴景誠任命般地脫下了自己的外衫,與芍藥公主行了周公之禮。

匆匆了事後,芍藥公主雖有些失望,卻也只是笑著與裴景誠說道:「夫君快歇息吧,明日還要給父親母親敬茶呢。」

她這一回再嫁,已是收起了從前驕縱跋扈的性子,立誓要做個稱職的裴家婦,絕不遜色於前頭那個賢惠孝順的蘇家女。

芍藥公主如此想著,便伏在裴景誠肩頭睡熟了起來,而裴景誠卻僵著身子望著頭頂的床蚊帳,久久未入眠。

公主嫁進端陽侯府的前幾日倒還好些,只是皇後娘娘隔三差五便派個嬤嬤下來耳提面命龐氏一番,鬧得龐氏心裡不受用的很兒。

從前蘇氏做長媳時,天還未亮之時便來給自己立規矩,服侍自己起身洗漱,三餐也隨侍在自己身側,自己不動筷她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況且那蘇氏事事順著自己,還有一身管家的好手段,將這內宅管的井井有條。

如今換成了芍藥公主做長媳,罵是不能罵一句,更別說什麼立規矩、服侍婆母了,公主免了她這個「婆母」行禮已是賢惠孝順了。

且那皇后又煩人的很兒,話里話外都是要他們端陽侯府里的人好生侍奉芍藥公主的意思。

龐氏心裡不忿的很兒,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團和氣的模樣,盡心儘力地奉承自己的長媳。

怪道那些世家大族都不肯將這個芍藥公主娶回門去,實是太憋屈了些。

儘管龐氏再不想承認,她的確是因著芍藥公主的襯托想起了蘇和靜的好。

這日龐氏偶然得了一碟荔枝,因著今年收成不好,荔枝便比往年更精貴幾分。

她素來喜愛吃荔枝,不過擺在堂間里片刻。恰巧她那公主兒媳身邊的女官送了些新鮮瓜果來上房,不意瞥見那一碟荔枝,便多瞧了兩眼。

龐氏會意,便忍痛割愛地將那疊荔枝送去了長子長媳的院里。

送便送去了,只是她越想越氣,當夜裡心煩氣躁得大半夜沒睡著。

又過了幾日。

芍藥公主旁的事都還好些,對言哥兒卻挑剔的很兒。

龐氏對這個長孫很是疼愛,只想著芍藥公主無子,方氏如今也無暇作妖,便把言哥兒養在公主跟前,若是養出些母子情分來,言哥兒將來的前程便不愁了。

芍藥公主起先不知為何應了下來,不過養了言哥兒幾日,便百般挑剔了起來,一會兒說言哥兒頑劣不受教,一會兒又說言哥兒不敬嫡母。

鬧得后宅不得安定。

而方氏則是被芍藥公主身邊的人尋了個由頭關到了偏遠去,每日只讓人送些吃食去,再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裴景誠竟像是木頭般沒有任何異議,只任憑芍藥公主吩咐。

龐氏越來越窩火,只是如今侯爺萬事都仰仗著太子,她再憋屈也得硬生生忍下來。

只是言哥兒到底是她的心頭肉,龐氏未曾管方氏的死活,卻為了言哥兒去求了老太太。

後來還是老太太出面將言哥兒養在了她房裡,又讓人送了座送子觀音去芍藥公主那兒,以期公主能早日誕下嫡子。

這場風波才算是了結了。

龐氏都過的這般憋屈,跟別談是色令內荏的小龐氏了,她如今和公主做了妯娌,卻實是不敢在芍藥公主跟前兒以妯娌自居。

整個端陽侯府萬事皆捧著芍藥公主,竟像供了尊大佛一般。

每每龐氏萬分鬱結之時,小龐氏總會去蒼雲院里安慰排解她一番,每回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話語:「母親放寬心吧,過些時日便是東宮大宴,咱們得了芍藥公主這個依仗,便也算是和東宮攀上關係了。」

龐氏聽了這話后,果真舒心了些,她又想到自己的前兒媳蘇和靜,如今嫁了個和太子極不對盤的鄭宣,這般東宮大宴便沒資格接下名帖。

只是天不遂人願。

半月後的東宮大宴,端陽侯府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口,龐氏與小龐氏剛下馬車,便瞧見蘇和靜與鄭宣兩夫妻相攜著手立在宮道外側。

許久未見,龐氏只覺得蘇和靜豐腴了不少,面色也變得比從前紅潤有精氣神多了,且她如今被鄭小公爺緊緊地護在臂彎,二人相視間儘是旁若無人的恩愛。

小龐氏從沒想過和離后的蘇和靜會過的這般愜意,當下便攥緊了手上的帕子,心裡一陣陣地冒起酸水。

龐氏也冷哼了一聲,移開目光后在心裡腹誹起來:新婚燕爾,鄭小公爺如今當她是個寶,將來這母親下不了蛋,且看鄭國公府怎麼翻臉就是了。

裴馨恬綴在最後,被丫鬟們攙扶著到了龐氏身後,烈日高照,她拿起帕子替自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卻正好覷見宮道上的鄭宣。

以及被他護在懷裡的蘇和靜。

裴馨恬冷厲的眸子里掠過幾分恨意,先是往鄭宣身上望去,最後落定在蘇和靜身上。

東宮外頭儘是達官貴人家的馬車,龐氏知曉自己這女兒氣性大,便扯了扯她的袖子,說道:「不許胡鬧。」

裴馨恬這才忍住了心內滔天的怒意,也忍住了想要上前往蘇和靜臉上扇幾巴掌的衝動。

她只是立在原地,用淬了毒的目光將蘇和靜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隨後才對龐氏揚起了個滲人的微笑。

「母親,你放心。」

作者有話說:

東宮大宴。

這本我是打算寫到35萬字,寫婚後日常。

摻雜一點朝堂局勢和前夫發瘋。

但是也可以20萬完結,節奏就會快一點。

你們喜歡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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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賢妻,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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