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冬吟沉下臉,忙道:「這可不許渾說,咱們大奶奶連府都沒出過,也不知曉那位的住處,如何就攀扯到咱們身上來了?」

抱廈急得上氣不接下氣,只拿手指著內寢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大奶奶可在裡頭?」

冬吟知曉此事非同小可,便帶著抱廈一同進了寢屋。

蘇和靜早聽見外頭冬吟和抱廈的吵嚷聲,料想著必是外頭出了什麼亂子,只她身子不適,又心力交瘁,一時半會兒地不想再勞心勞神。

抱廈卻紅著眼跑到了她的床榻邊,泣著淚道:「奶奶您快寫封家書回去吧,這事須得讓侯爺知曉才好,方才世子爺在外頭喊著要『休妻』之說,奴婢心裡害怕的緊。」

休妻?

蘇和靜嘲弄一笑,面色如常地問道:「你別急,且仔細說說爺是為何要休了我。」

抱廈這才略平靜了些,將方才在外院瞧見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蘇和靜。

原來兩個時辰前,裴景誠氣勢洶洶地回了端陽侯府,先是去外書房裡拿了名帖,喚貼身小廝去宮裡將御醫請來,而後則又駕馬出了府。

一個時辰后,裴景誠再度歸來,神色卻陰鷙的嚇人,遇到問好的小廝半句不答便罷了,一個小廝不過多說了兩句,便被裴景誠一腳踢在了腰窩。

幸而龐氏恰好趕來了外書房,這才壓下了暴怒的裴景誠。

抱廈路過時遇到了幾個相熟的小廝,那小廝便苦著臉說:「快去和大奶奶說一聲,爺在書房裡喊了半天,說要休了大奶奶呢。」

抱廈一聽這話,神魂都被嚇走了大半,她從腰間別著的荷包里取下了所有的碎銀,塞在那小廝手上,懇求地問道:「好哥哥,求您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小廝這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是外頭那位……小產了,爺不知為何非說是大奶奶做的。」

抱廈這才跑回來通風報信。

蘇和靜聽后怔愣了一會兒,隨後抬起迷茫的目光往窗外瞧了一眼,便對冬吟說道:「替我換身持重些的衣裳。」

冬吟雖則滿臉疼惜,卻也只得胡亂地替蘇和靜抹了些紅花油,替她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一炷香的工夫后,澄風苑的二門外傳來些吵嚷聲。

裴景誠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走上了迴廊,直往蘇和靜所在的正屋裡奔去。

冬吟與紅棗二人候在門口,對著裴景誠盈盈下拜后,輕聲說道:「爺總算是回來了,大奶奶可等了您許久。」

裴景誠臉上的怒色一滯,隨即冷哼一聲越過了她們二人。

正屋裡的蘇和靜坐在梨花木桌旁,妝容姣美,淺笑盈盈,身前的桌上還放著一個紋樣精緻的木盒。

驟然撞進蘇和靜沉靜清亮的美眸中,裴景誠險些便忘了自己怒火中傷的緣由,他微微有些失神,站在門檻外與蘇和靜遙遙對望。

蘇和靜朝著他嫣然一笑,一如過去三年每個等他回府的日夜一般。

裴景誠只覺得一股氣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他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便給人定罪的魯莽性子,況且蘇和靜往日里賢惠過人,也從不曾暗害過誰。

芍藥忽而落胎,雖則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蘇和靜,可他還是願意坐下來聽她辯解一番。

裴景誠便冷著臉開口道:「冬春和冬青兩姐妹,可是你買進府里來的?」

蘇和靜眼神微訝,旋即說道:「爺突然問這個做什麼?是我買來的沒錯,自從方妹妹小產過後,便與我提過幾次院里的人手不夠,我便給她補了這兩個丫鬟。」

「冬春和冬青犯下了大罪。」裴景誠說罷,便一眼不落地緊盯著蘇和靜的面容,彷彿要從她臉上尋到一絲絲心虛的痕迹。

往日里裴景誠自然極滿意蘇和靜這個正妻,她出身高貴且知書達理,對待言哥兒也算大方,和方氏也妻妾相合,侍奉母親更是細緻入微,再挑不出錯處來。

他雖不愛她,卻打從心底尊重她。

可方才從芍藥身上落下來的那一團血淋淋的肉,卻在告訴裴景誠,這些年他所信非人,眼前這個蘇和靜其實是個十足十的惡毒婦人。

他如何能不怒?

方氏落胎的事兒他是半點也沒有疑到蘇和靜身上去,只當是她受了身邊人的挑唆給了方氏些藥性相衝的藥材,這才陰差陽錯地釀成了一條人命。

可加上芍藥落胎這事,卻不得不讓裴景誠相信,蘇和靜她是故意要害死自己的孩子。

「她們皆是不出二門的奴婢,能犯下什麼大罪?」蘇和靜疑惑的聲音打斷了裴景誠的思緒。

她神情太過無辜和疑惑,就彷彿芍藥落胎一事當真與她無關一般,裴景誠瞧了愈發怒火中傷,便上前一步將梨花桌上的茶碗用具一應砸在了地上。

「你還在裝?難道是我冤枉了你不成?」裴景誠指著蘇和靜的鼻子質問道。

蘇和靜只覺得眼前的這一幕荒唐至極,她從沒想過裴景誠會用這樣鄙夷的眼神望著自己,就彷彿自己傷了他的心肝脾肺一般。

是了,如今外頭那位芍藥可不就是她的心肝嗎?

她坐在團凳上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膝蓋處的刺痛仍在時不時地提醒她方才在老太太院里遭受的恥辱。

被敲打、被責罰、被冤枉、被質問。

自從嫁來這端陽侯府起,哪一日不曾有過?

蘇和靜闔上了眼睛,只覺得多看一眼裴景誠都是在玷污她的雙眼,為他留一滴淚都是在耗損她的精氣。

「我不明白爺在說什麼。」蘇和靜如此說道,便索性不再拿正眼去瞧裴景誠。

她如今是連演都不想再演了,若是裴景誠執意要休了自己,那便休了罷。

大不了就像宣姐姐一般大鬧一場,自己雖沒宣姐姐那般和睦的母家,卻也有勇氣絞了頭髮去做姑子。

左不過是這一生常伴青燈古佛罷了,總好過在這端陽侯府里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受的卻是任人欺凌的侮辱。

裴景誠見蘇和靜不拿正眼瞧自己,愈發地生氣,又上前了幾步攥住了她的肩頭,用了猛力讓她正面對著自己,只道:「你是聾子不成?」

裴景誠也說不上來心裡是失望更多還是傷心更多,他雖則被怒意主宰了大部分的神智,卻也念著往昔的夫妻之情想給蘇和靜一個解釋的機會。

可她的模樣分明是認下了陷害芍藥的罪責。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般惡毒的蛇蠍婦人?

又或者是她從頭至尾都是蛇蠍心腸,只是演出了一副賢惠和善的模樣,將自己騙的團團轉。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令裴景誠無比屈辱和憤怒……還有痛心。

他赤紅著眸子掐緊了蘇和靜的肩膀,手上的力道險些要把蘇和靜的骨頭都揉碎。

蘇和靜疼得蹙起了柳眉,她不肯服軟讓裴景誠鬆手,只聽她道:「爺在外頭養了個外室,對嗎?」

裴景誠冷笑一聲,臉上並未浮現出任何驚訝的神色:「是二弟妹與你說的罷,你早就知曉了這事,也弄清楚了芍藥的住所,便派了冬青與冬春二人帶藥材去探望她。」

說到尾處,裴景誠的話音已是帶上了些顫抖之意,蘇和靜聽了只覺得好笑至極。

看來這位世子爺是對那位芍藥姑娘用情至深了,既如此,闔該休了自己,遣散了方氏,將那姑娘娶進門做正妻才是。

「我不曾做過。」蘇和靜如是說道,她肩膀和膝蓋處都疼得冷汗直流,連帶著臉色都煞白了起來。

她不是不委屈,只是知道便是她受了委屈,也無人會為她做主罷了。

蘇和靜鼻子一酸,清亮的眸子里露出幾分瀲灧的淚意來:「爺從不曾相信過我,既如此,您便休了我罷。」

蘇和靜說這話時嗓音微顫,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氣,且身形比起上一回他回府時也要清減上許多。

裴景誠哽在喉嚨口的質問話語被蘇和靜這一句「休了我罷」給堵了回去,他怔在原地鬆開了對蘇和靜的桎梏,只道:「你以為我不敢?」

他只當蘇和靜是在拿喬威脅自己。

她已為人婦,和安平侯府又是那樣僵硬的關係,還能再另嫁良人不成?

「你也別怪我冤了你,上一回方氏有孕,你可知你送去的那些藥材藥性相衝?這一回冬青和冬春給芍藥送去的藥材也是這般,這般名貴的藥材除了你這兒常有,還有誰能這麼大方地送人?」裴景誠愈說愈失望,望著蘇和靜的眸子里儘是恨意。

「我的兩個孩子都被你害死了,你這毒婦,打量我當真不敢休了你不成?」他又一次指著蘇和靜的鼻子罵道。

蘇和靜如今是明白裴景誠這般震怒的緣由了,那方氏也不算蠢笨,竟想出了個反將一軍的法子,將她有孕時自己送去的藥材送到了芍藥那兒,以此來嫁禍自己。

那藥材的確名貴,也不是方氏這等身份能捨得出去送人的,且方氏上一回落胎與裴景誠說,她是用了自己的藥材才落了胎。

她那兒的藥材已是用掉了,所以送去芍藥那的藥材必是出自自己這兒。

這般計謀倒不像是方氏那榆木腦袋能想出來的法子,算無遺漏,分明是要讓自己接下這黑鍋。

蘇和靜冷笑一聲,以堅定不懼的目光回望著裴景誠,道:「我送去的藥材藥性不合?這話是方姨娘與爺說的,還是宮裡的太醫說的?」

裴景誠被她問的一愣,隨後便說道:「難道方氏還能用她腹中的胎兒陷害你不成?」說罷他又冷哼道:「是了,你沒生養過,自然不懂為人母的舐犢之情。」

蘇和靜瞥著裴景誠這張面目可憎的面容,心裡只嗤笑著往昔的自己,竟會為了這等蠢貨的偏心而傷心難過。

「那便是聽方氏說的了。」蘇和靜勾起唇角,笑容里儘是戲謔之意:「這些藥材是我舅母去年送來的上等貨,總共只有六兩的量兒,老太太那送去了些,太太那送去了些,餘下的便都給方妹妹了。」

言外之意便是她再無多餘的藥材,更不可能去千里迢迢地送給府外的芍藥。

裴景誠只是不信,腦海中思緒百轉千回,最終成了一句:「若不是你,會是誰做的?」

蘇和靜才不去管他心中所想,只讓冬吟將前年舅母送來的禮單尋了出來,攤在裴景誠眼前讓他瞧個仔細。

裴景誠臉上的血色褪盡,他越想越覺得芍藥落胎一事漏洞百出,若當真是蘇和靜做的,她為何不在言哥兒和瑤姐兒出生前下此狠手?

「這藥材大多是從高句麗運過來販賣的,舅母也是恰巧才得了那麼一點。」蘇和靜冷不丁又添補了一句。

冬吟見裴景誠臉上的怒意褪去,便也適時地開口道:「爺可真是誤會大奶奶了,昨日太太還和大奶奶說,若是那芍藥姑娘誕下個孩子來,便養在大奶奶房裡,既如此,奶奶如何還會盼著芍藥姑娘的這一胎出事?」

這話卻給了裴景誠悶頭一擊,怪道剛才母親話里話外皆是訓誡自己不許將此事鬧大的意思,更不許為了個煙花女子休妻和離。

她定是料准了蘇和靜不會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蠢事。

那做這事的人便是……

裴景誠不敢深想,只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團凳之上,比方才對著蘇和靜怒目而視的神色多了幾分徹骨的傷心。

蘇和靜瞧了愈發覺得裴景誠可笑,方才還為了新歡芍藥憤怒得面紅耳赤,只恨不得殺了自己而後快,如今卻又為了自己的舊愛這般傷心。

倒真是個多情種。

冬吟知曉蘇和靜受了委屈,便壯著膽子與裴景誠說道:「世子爺可真是誤會了大奶奶,今日咱們奶奶還在老太太的……」

話未說完,卻被蘇和靜厲聲打斷:「冬吟,去給世子爺斟杯茶來。」

她如今是半點也不想再博得裴景誠的憐惜,自己受的磋磨和委屈自然也不必與他說。

時至今日,她蘇和靜是徹徹底底地厭倦了裴景誠。

冬吟離去后,蘇和靜覷著裴景誠愈發黯淡的臉色,笑道:「爺若是還想休了我,這盒子里的東西,我要帶走。」

裴景誠茫然地抬起頭,恰巧撞進蘇和靜儘是真摯之意的眸子里。

他只當蘇和靜是在存心氣自己,便只得服軟道:「靜兒,這事是我冤枉了你……」

餘下的話蘇和靜便不欲再往下聽,她只道:「若爺並未打算休棄我,我便回榻上歇息了。」

裴景誠自然說不出推拒的話來,如今正是他理虧的時候,他只好目送著蘇和靜從團凳上起身,一歪一扭地走回了內寢。

直至她方才厚重的帘子,裴景誠這才如夢初醒,卡在喉嚨口的那句「你的腿怎麼了」仍是沒有問出口。

不知為何,今日的蘇和靜總讓他倍感陌生。

他總覺得他和蘇和靜之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只是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那東西是什麼。

*

蘇和靜大睡了一場后,便由著冬吟攙扶著起身,道:「大奶奶,你可算是醒了,外頭都鬧翻天了。」

蘇和靜望了她一眼,語氣平靜地問道:「鬧成什麼樣了?」

冬吟臉上染上了幾分快意的神色,只聽她笑道:「世子爺去暖香閣將那方氏罵了一通,並說不許她再隨意出暖香閣,也不許她的吃食份例和您一般,不許她再將大少爺帶在身邊撫養,可見世子爺這回是氣得狠了。」

蘇和靜聽完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並未任何歡喜的神色。

冬吟見了嘖嘖稱奇,只道:「大奶奶可是腿疼的厲害?」

蘇和靜搖搖頭,似哭似笑地擠出了個笑容道:「腿不疼了,心疼的很兒。」

話畢,冬吟臉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她自然明白蘇和靜心裡的苦楚,方氏受的罰不過只傷及皮毛罷了,又如何能慰藉大奶奶被委屈被陷害被責罵的痛苦?

「冬吟。」蘇和靜眸眼沉沉,話音微微顫抖:「你說我這一生,能不能如宣姐姐一般。」

冬吟愕然,卻沒想到她家主子已心灰到了這等地步。

只是和離,卻萬萬不可。

且不說端陽侯府會不會同意和離一事,單說家裡的侯爺就絕無可能點頭。

冬吟面色難堪,許久未曾搭話。

蘇和靜便自嘲一笑道:「我知道不可能。」

主僕二人相對無言了許久。

*

翌日一早,蘇和靜的雙腿好容易才消了腫,山嬤嬤卻早已候在了澄風苑外。

她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倨傲姿態,連帶著對蘇和靜也沒了往昔的尊敬:「大奶奶,老太太有請。」

蘇和靜料到老太太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卻沒想到她會冷硬到第二日就派人來將自己請過去。

她是當真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腿上的傷勢。

春染與紅棗皆哭喪著臉與冬吟悄悄說道:「冬吟姐姐,可有法子救一救咱們大奶奶?她的腿可再受不了這等磋磨了。」

冬吟也只是搖頭,若去求助龐氏,只怕她反而會變本加厲地磋磨大奶奶一回,只勒令她不許在老太太面前多言。

蘇和靜認命般地走向了老太太的院子。

許是今日她走路時的步伐太過緩慢,亦或許是她今日的臉色太過慘白。

老太太只讓她跪了一個時辰,便再度審問道:「你今日可有話要與我說?」

蘇和靜苦笑一聲,道:「回稟老太太,孫媳沒有旁的話要說。」

老太太矍鑠的眸子將蘇和靜深深地看在眼底,好半晌才從鼻子里冷哼出了一聲:「好,那就明日再來。」

回澄風苑的路上,蘇和靜已疼得走不動路,冬吟便指了指西邊的藏書閣,道:「不若去那裡歇歇腳吧。」

幾個丫鬟便半攙扶半架著蘇和靜去了藏書閣。

端陽侯府內的藏書閣有三層之高,第一層藏的不過是些雜書詩詞,第二層藏的便是名家字畫,第三層放的才是些名貴的失傳孤本。

既來了,便要去第三層瞧瞧那些孤本才是。

蘇和靜便讓丫鬟們攙扶著她往樓梯上走去,雖走的艱難些,可多些了時間后,一行人仍是到了三樓。

蘇和靜捧起幾本孤本,任憑自己沉浸在浩瀚書海中,遠遠望去竟像一副仕女圖般靜謐美好。

冬吟與春染二人為了不打擾她,便站在樓梯角悄悄說起話來。

「老太太怎得就不肯放過咱們姑娘?」

「姑娘出嫁前是個什麼性子?如今竟被這端陽侯府內的人磨成了這般老僧入定的脾性。」春染感嘆道。

「那時的姑娘尚且是安平侯嫡女,侯爺還沒認識那丁氏,俗話說的好,有了後娘就有后爹,侯爺可曾使人來問過我們姑娘一句?」

「姑娘的命也太苦了些。」

……

蘇和靜足足看了半個時辰的書,卻被外頭的一陣吵嚷聲驅散了些雅興。

未過多時,方氏便帶著一大群丫鬟婆子來了藏書閣。

瞧見在一樓里候著的紅棗,方氏便笑著說道:「原來在藏書閣呢,可真是讓我好找。」

紅棗擺下臉子,對著方氏說道:「姨娘請回罷,大奶奶在上頭看書呢。」

方氏那雙含情的眸子里閃過些狠意,她既已失了世子爺的寵愛,往後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只聽她嬌媚一笑,頗有些不管不顧的意味在:「大奶奶是出了名的高雅之人,妾身也想沐浴些書香呢。」說罷,便給身後的婆子們使了個眼色。

今日蘇和靜出門只帶了三個丫鬟,紅棗又怎麼是那眾多婆子的對手?

她便被捂著嘴拉到了一邊。

三樓樓梯上的冬吟與春染自然也聽見了樓下的動靜,便瞧見方氏帶著人氣勢沖沖而來,冬吟立時般沉聲呵斥道:「怎麼了?咱們端陽侯府如今是靠一個妾室做主了不成?」

方氏身後的幾個婆子聽后略有些瑟縮,唯獨方氏臉上絲毫不懼,只衝著冬吟一笑道:「我來尋大奶奶是有些急事要說。」

冬吟卻不依不饒道:「有急事要說?我看姨娘一點也不急,倒是像要造反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端陽侯府改姓方了。」

這等酸言譏諷方氏也恍若未聞,她只笑著重複了一遍:「妾身當真有急事要與大奶奶說。」

冬吟正欲再罵,卻被後方的蘇和靜制止。

「讓她上來罷。」

冬吟這才放行,只一雙眼睛一眼不落地緊盯著方氏,若她想對大奶奶不利,她便是賠上這條命也要攔住方氏。

可方氏卻只是走到蘇和靜身旁,對著她極規矩地行了個禮。

方氏說話聲音過於輕了些,冬吟一時半會兒也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其實蘇和靜也聽不清。

她望著眼底通紅,臉上神色不同以往的方氏,心裡也有些害怕。

這方氏莫不是被裴景誠責罰了一通,就瘋了吧?

方氏猶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緩緩開口道:「大奶奶沒入府的時候,世子爺每日每夜地看書習字,每每累到連筆都握不住時,都是我在一旁細心照料著……」

「世子爺待我也極好,他說我是他見過最小意溫柔的人,他說會妥善待我,絕不讓我受半分委屈。」

蘇和靜愈發疑惑,這方氏是想跟自己互訴衷腸嗎?可她對她和裴景誠的那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半點興趣都沒有。

蘇和靜往前躲了半步,恰好來到了另一處樓梯旁。

方氏猶自說道:「昨日大奶奶您應當是高興壞了吧,那外室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也沒了,您還讓世子爺疑心上了我,讓世子爺打了我一巴掌。」

蘇和靜蹙起柳眉,心下只覺得這方氏瘋瘋癲癲的不成人形,只道:「我從沒有害過任何人的孩子,若我想害你,言哥兒和瑤姐兒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方氏歪頭一笑,果真有幾分癲狂的意味在:「那時您剛入府,自是不敢對我下手。」

「是裴景誠懷疑的你,也是他打了你巴掌,你不該來尋我,該問問你自己是不是所託非人才對。」蘇和靜如此說道。

便是她也瞧出了方氏此刻的瘋瘋癲癲,只因為一個男人的一兩句話,便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當著值得嗎?

蘇和靜懶怠與她多言,便喚了一聲冬吟,又艱難地邁開步子欲往樓下走去。

她生怕這方氏會行些玉石俱焚的蠢事,而自己又腿腳不便,保不齊被她害得從樓梯上跌落下去。

冬吟聽到喊聲后便從另一側的樓梯上走了過來,眼覷著跟前的方氏往蘇和靜的後背上撞去,便立時大喊道:「姑娘小心。」

蘇和靜自然也瞧見了方氏的動作,只是她並不是想往自己的後背上撞去,而是要攀住自己的手臂。

蘇和靜本以為她是想拉著自己一起跌下台階,她便用另一手緊緊抓住了欄杆,卻見方氏自個兒朝著另一頭跌下去。

轉瞬間,蘇和靜便明白了方氏的用意。

她是要使苦肉計,陷害自己推了她。

若是她跌下台階受了傷,而自己恰又和她在一個樓梯之上,那麼自己便逃不過一個將妾室推下台階的惡名。

裴景誠自然會心疼,也會深思她為何要推方氏的動機。

若是讓方氏當真跌下台階,於自己來說,沒有半點好處。

蘇和靜便立刻伸出手拉住了方氏的胳膊,誰成想方氏的往下摔去的勁道太大,竟拉著蘇和靜一起向下跌去。

冬吟想阻止已是來不及。

她先是向著另一頭的丫鬟婆子們喊了幾聲,再往樓梯下跑去,卻見蘇和靜與方氏二人都跌在了二樓的台階之上。

方氏摔在了蘇和靜身上,瞧著並無大恙,而蘇和靜的後腦勺卻重重地磕在了尖利的台階上。

作者有話說:

女主受的所有苦難都到此為止了。

往後就都是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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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賢妻,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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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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