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抽中了紅皇后?(1)

是誰抽中了紅皇后?(1)

上帝說:「生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馬戲團酒店大廳里的傻站着的人們各懷心思,但遊戲還未正式開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趙雲錦粗略掃了一眼之前報出自己撲克牌號碼的幾人,抽中黑桃的人有的面露驚恐、有的面部表情已然扭曲。

這是第四空間逃游慣用的伎倆,在遊戲正式開始前看似「好心」的留給玩家一段緩衝和準備時間。

但只有像趙雲錦這樣已經經歷了多個副本的玩家清楚地知道,正是這段所謂的緩衝時間,讓不少玩家和普通npc心理漸漸扭曲,甚至變得瘋狂和殘忍。

因為對於死亡的極致恐懼,能最大程度地扭曲人性。

趙雲錦默默在心裏記住那三個抽到黑桃的玩家的臉,然後避開涌到電梯周圍的玩家,獨自上了大廳後面隱秘的安全通道。

她拿到的是梅花四。

【救命,主播怎麼一個人往安全通道走啊!難道不害怕有人偷襲嗎?】

【樓上是逃游直播新人吧,剛剛那個主持人小姐姐說消消樂遊戲零點開始,那麼在零點之前玩家的互相傷害行為是會失效的。】

【對啊對啊,而且npc更是會恪守遊戲時間,所以剛剛那人擔心大可不必~】

【哦哦,原來是這樣,謝謝~】

【驚了,有人居然在雲錦妹妹穿抹胸晚禮服的時候回復別的彈幕?!】

【嗚嗚嗚,我剛就想說了,雲錦妹妹也太甜了吧!(打賞*50)】

【這就是逃游第一甜妹的魅力嘛!你媽甜得我直接糖尿病晚期!(打賞*35)】

趙雲錦經歷過五個副本,憑藉甜美可人的外表和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在逃游中積累起了一波粉絲。

看着彈幕上刷過的一條又一條色批彈幕,趙雲錦羞得不行,連耳朵都泛起一層淡淡的粉。

「你們……你們快別刷了。」

雖然跟彈幕對話時個人面部表情會被屏蔽,但趙雲錦還是習慣性的看向四周,害怕被人撞見。

在逃游裏面,積分能換取各種各樣重要的道具。因此為了獲得打賞積分,玩家們通常會使勁渾身解數留住觀眾。

「我走安全樓梯主要是電梯那邊人真的太多了,人多其實反而不安全。加上我的房間在三樓嘛,也不是很遠,所以就還不如自己走一走。」

【不行我人沒了啊!時刻沉溺在妹妹的盛世美顏里(打賞*5)】

【妹妹真的太可愛了啊!(打賞*10)】

【唔,雖然但是,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加一加一,我剛剛就想說妹妹那邊好像有什麼聲音。】

【真的假的啊你們,別嚇人啊!】

看到彈幕上的提醒,趙雲錦面色一僵。

她關了彈幕,一邊安慰自己遊戲緩衝期不會有危險,一邊戰戰兢兢地順着樓梯往上走。

「嗚嗚嗚嗚嗚」

越往上走,聲音越清晰。

寂靜無人的樓道里,趙雲錦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樓上傳來的哭聲。她慢慢挪動步子,同時捏緊了手中從系統空間拿出來的匕首。

終於走到三樓的拐角,穿着淺粉色禮裙的女孩蜷縮在角落裏,無助地哭着。

趙雲錦長舒一口氣,將匕首放回了系統空間。

她記得這個女孩,是剛剛大廳里不小心暴露自己撲克牌的女孩之一,拿到的是紅桃三。

她大概是為自己提前暴露撲克牌花色的無知而後悔,又或者是剛剛在大廳里被周圍抽中黑桃的人異樣的眼神盯久了,所以才忍不住跑到安全樓梯的拐角里,小心翼翼地哭着。

趙雲錦本想略過她繼續往房間走,可剛越過女孩沒走幾步,她便又忍不住停下腳步。

逃游裏面積分清零和被boss或npc殺死都會直接被主神抹殺,因此逃游裏面的人為了生存大多變得居心叵測、殘忍暴虐。

真正在做到在逃游里遊刃有餘的玩家都是人也不人,鬼也不鬼。所以像她這樣本就不佔優勢的女孩兒幾乎每一步都走的謹小慎微,明哲保身絕不多管閑事。

但是……

身後女孩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趙雲錦終於還是走到女孩兒身邊。

她對着哭到不能自己的女孩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便快步離開了。

趙雲錦告訴了女孩一些通過積分買到的線索,也許微不足道,但至少能讓趙雲錦自己的良心得到些許寬慰。

……

另一邊,距離趙雲錦兩層樓之隔的502房間里,姜躍正一邊聽着系統科普,一邊翻箱倒櫃。

【遊戲里以累計每一千積分為標準劃分玩家等級,累計每一萬積分為標準劃分副本等級。玩家等級上不封頂,副本從e到sss級一共劃分為七個等級。】

啊,還是跟過去一樣啊。

本以為空間重能弄出什麼新鮮玩意兒,沒想到還是老掉牙的那一套。

姜躍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他對那個垃圾主神制定的垃圾規則早已爛熟於心,比起遊戲,他更在乎的是他搞出來的新的直播系統。

「唔,所以直播的觀眾也是逃遊玩家嗎?」

姜躍一心二用,嘴上諮詢著系統,手上卻忙着將房間搜出來的榔頭、匕首、棒球棍和打火機放在茶几的玻璃板上。

【直播間觀眾與遊戲玩家在兩個不同位面,直播間觀眾不參與遊戲。】

若是普通的新手玩家這會兒應該大喊不公,畢竟他們在遊戲里拼死拼活,觀眾們卻在另一端清閑自在地看他們玩命,心態早就崩了。

「這樣啊,那觀眾的積分要怎麼獲得,打賞是無上限的嗎?」

然而姜躍卻一副並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的樣子,反而繼續追問系統九號。

酒店房間算是玩家的私人領地,因此玩家可以直接通過語言和系統交流。

【……觀眾通過勞動換取積分,每位觀眾每天最多只能打賞同一位玩家一百積分。】

「哦,這樣啊……」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主神的能量產生跟人類有莫大的聯繫。

可惜,直到最後弒神失敗,他也沒搞清楚這之間的聯繫。

想起那次差點成功的弒神,想起那幫拼上性命也要在空間充足時保住他的損友,姜躍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次,他一定要搞清楚主神的力量來源,然後……

徹徹底底的殺了他!

【……您在做什麼?】

從進到房間里開始,姜躍就一直翻箱倒櫃地找東西,九號本以為他在尋找武器也沒有多在意。

直到剛剛姜躍拿出了打火機,湊近了撲克牌。

他竟然準備把撲克牌燒掉?

「你沒看見嗎?我在準備燒牌。」

被九號發現,姜躍不僅不慌,還作出一副十分困惑不解的樣子。

【撲克牌是遊戲里的重要道具,您這樣……】

「我知道啊,但副本規定不能燒牌嗎?」

【額……沒有】

「所以啊!」姜躍滑動滑輪,將自己的方片七放在打火機跳動的火焰之上。

「既然沒有規定不能燒牌,那我為什麼不能燒?」

「撲克牌的目標不算小誒,而且一直拿着萬一有人偷看怎麼辦?」

姜躍表面上裝出理所當然的憨憨樣子,其實腦子裏早就打好了算盤。

遊戲規則中說,可以通過非正常手段跟他人交換撲克牌。

這個非正常手段不難想,無非就是坑蒙拐騙、燒殺搶掠。

但如果玩家從一開始手裏就沒有撲克牌,那隻要他不說,那其他玩家既沒法知道他拿了什麼牌。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有別的玩家想直接殺人越貨,只要他手裏沒貨,殺了他就是白費功夫,絕對能給別的玩家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

暢遊逃游副本多年,姜躍不僅把怎麼鑽狗比主神的副本空子研究得爐火純青,更是把怎麼噁心狗比玩家研究得登峰造極。

【……】

九號一時無言,從第四空間重組起,他就在主神手底下做事。

他幹了這麼多年的逃生遊戲系統,見過膽小怕事、戰戰兢兢的,見過衣冠楚楚、手段殘忍的。

唯獨沒見過姜躍這樣,長相精緻好看到不像真人也就罷了,連操作都是那麼不走尋常路且浪得一批。

【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但是出於專業私人系統的職業素養,即使被姜躍的操作閃到了腰,九號還是非常負責任的詢問他接下來的打算,以便給這位「新人」玩家提供幫助。

「接下來……」

姜躍看了眼這頭被自己列隊整齊放在茶几上的「兇器」,又看了眼那頭被頂到門上的椅子。

沉思片刻后,他大步流星地走進卧室,然後從裏面抱了床被子出來扔到了沙發上。

「接下來,就睡覺吧!」

說罷,姜躍縱身一躍便平安着陸在沙發上。

姜躍打了個哈欠,在九號成謎的目光中,拉上了被子。

【您打算睡覺?!】

「不然呢?我剛剛不已經告訴過你了嘛。」

姜躍露出個不解的表情,像是實在是想不通九號怎麼那麼遲鈍一般。

想起姜躍提前偷偷從電梯摸回房間跟自己說要早睡早起,九號突然與之前的小丑先生有了奇妙的共情。

此刻的九號萬分慶幸自己只是一串代碼,不然他懷疑自己遲早有一天被姜躍神奇的腦迴路爆抽。

「我是個新人,又沒有人看我直播跟我聊天。所以與其浪費時間,不如早點休息,養精蓄銳。」

姜躍看似在跟九號解釋自己並非消極怠工,但他其實也是存了向九號套話的心思。

果不其然,九號接着他的話開始解釋。

【直播頻道是設置有推薦位的,除了部分關注了特定主播的觀眾,大多數遊客類的觀眾都會選擇推薦位上的直播間。】

「推薦位很難上嗎?」

【推薦位是根據一定時間內玩家直播間熱度來衡量的,而影響直播間熱度評定的因素有很多,其中玩家等級和直播間觀眾數量是兩個最大的影響因素。】

【以您為例,像您這樣的新手玩家如果在短時間內獲得萬人以上的觀看,就可以進入推薦位。而高等級的大佬,則可能需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在線觀看量,才能登上推薦位。】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等級低也是一種好事嘍?

姜躍左手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和很多人一樣,這是他思考時的特有習慣。

「原來是這樣啊……」

片刻,姜躍刻意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便點到為止,不再多問。

雖然這些問題大部分新人都會好奇,雖然系統發現他刻意套話的概率很小,但姜躍還是選擇少量多次的提問方式。

一是為了防止幾乎擁有真人情感的模擬人系統不耐煩,二是他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不被主神察覺絲毫。

為了讓他活下來,有太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一次他一定要足夠小心,不能留有絲毫的破綻。

晚風輕柔,擁有極高專業素養的九號佔據着上帝視角,看着這個在逃生遊戲中陷入香甜夢鄉的男人感到了幾分迷茫。

原來真的有人,能在第一次進入逃生遊戲副本的時候,安然地睡去啊……

想起一開始打算跟主神邀功,說自己找到了真正適合逃遊玩家的九號此刻格外心虛。

幸虧沒那麼早就告訴主神啊……

晚風輕拂過陽台落地窗的輕紗窗帘,就像姜躍天衣無縫的演技,徹底演住了九號單純的代碼。

滴答……滴答……

每個酒店房間的牆上都掛着掛鐘,此刻秒針正帶動着分針飛快地往前走。像姜躍這樣淡定睡着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在死死盯着表。

只不過,有人捏著武器、雙眼通紅地期待它走得再快一點,有人蜷縮在角落、滿雙目含淚地祈禱它走得再慢一點。

「咔嗒」

502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根細細的吸管從門縫裏伸出來。

淡紫色的煙霧順着吸管飄出,瞬間在客廳里瀰漫開來。

門外的人輕而易舉地推開反鎖著的房門,抵在門上的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雜訊。

沙發上吸入煙霧的姜躍不安地動了動,隨後卻陷入了更深的睡夢之中。

門外的人一步一步地向姜躍走進,最後停在沙發旁邊。

那人先是瞥了一眼茶几上擺放整齊的榔頭匕首,不輕不重地嗤笑了聲。

「嘖,沒一個能用得上的……」

「唔……就一把匕首勉強能看,結果還沒開刃。」

她嫌棄地拎起姜躍的匕首,在手中轉了個非常漂亮的花。緊接着,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塊黑色的石頭,將它按在刀刃上摩擦。

匕首周圍四散開火花,她將開好刃的匕首放在自己白色連衣裙的裙擺上擦乾淨,然後放回原位。

一束月供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若是姜躍醒著,定然能認出此刻站在他床前的,就是四個小時前在酒店大廳里,用剪刀輕輕鬆鬆了解了兩個成年男性的女主持人——賀悅。

「今天在酒店大廳里,我就發現你一直在看我。本來我在想到底是誰這麼不知死活,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他。」

「結果,就看到了你……」說着賀悅轉過身,將視線挪回姜躍身上。

清淺的月光之下,姜躍濃密卷翹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在下眼瞼上覆蓋上一層陰影,驚艷得不似真人。

賀悅像是看呆了一般,忍不住俯身貼近姜躍。

他們髮絲交纏、呼吸糾纏、雙唇若即若離。

「你……怎麼那麼好看啊……」

就在二人的雙唇即將相貼時,沉重的鐘聲忽然響起,回蕩在馬戲團酒店的每一個角落。

無論是被人期待着還是恐懼著,十二點終於還是到了。

「真晦氣。」

賀悅皺起秀氣的眉頭,看起來不情不願,卻不得不起身與姜躍拉開距離然後向門外走去。

遊戲副本中有規定,遊戲一旦開啟,每天凌晨到七點第一縷陽光照進酒店這整整七個小時內,除非有玩家破壞規則,否則所有boss不得出現在遊戲內。

看似是主神刻意留給玩家自相殘殺或者休養生息的機會,但身為副本boss之一的賀悅能明顯感到,這段時間內主神對他們的控制力明顯減弱。

為了保證對遊戲副本的絕對控制,主神才會對他們進行強制休眠。

是空間重組后的後遺症嗎?

主神真的已經弱到連全程掌控自己的副本,都力不從心了嗎?

賀悅一邊想着,一邊往外走,很快就走到了姜躍房間門口。

而門口正橫向擺放着被她推到一旁的椅子,門鎖上還插着她打開房門的備用鑰匙。

賀悅身為紅皇后副本的boss,自然有酒店所有房間的鑰匙,不過平時並不常用就是了。

「笨死了,連個門都不會堵!」

賀悅嬌嗔地罵了姜躍一句,走到門口時卻又特意替他調整了好了椅子。

……

與此同時,四樓404、三樓305與二樓203的房間門同時打開。

若是趙雲錦在場,她肯定一眼就能認出。

這三人,分明就是她刻意記在心裏的三張黑桃牌的擁有者。

他們被分到了不同樓層、不同房間,但在十二點鐘聲敲響后,卻都拿着斧頭和匕首,去干同一件事。

203的住戶是一個胖子,他並非玩家,而是一個普通的npc。

但其實,生活副本遊戲里的普通npc,就如同生活在特定世界的普通人。

他們有自己的名字和家庭、有自己的事業和生活。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生活在遊戲里,僅僅是一個普通的npc。

他們覺得自己是人,還是那種會因為恐懼自己的死亡,就去對他人痛下殺手的「普通人」。

胖子的目標,是住在他隔壁205里的小姑娘。

昨天在乘坐電梯的時候,他被擠在角落,卻無意間瞥見了那個緊張到發抖的女孩手裏的撲克牌。

胖子非常紳士地敲了敲門,將從房間搜到的斧頭藏在身後。

「是……是誰啊?」

女孩惶恐不安地聲音從門內傳出。

她一定在顫抖吧……

像她那種羸弱不堪的女孩,本就不適合這裏,,倒不如我幫她解脫?

胖子神經質地想着,此刻他不覺得自己是去屠殺,而是宛如聖父一般是去拯救別人的。

「我……我住在你隔壁,來借衛生紙,求求你了……開開門給我,一張『紙』吧!」

胖子努力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可他越來越興奮的心臟快速地跳動着,讓他幾乎無法平靜下來。

「我……我這裏沒有,你去別處借!」

女孩也不傻,她知道自己的弱小,所以根本不敢隨便給別人開門。

「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此刻的胖子宛若一個癮.君子,而門內那個女孩的命,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毒。

門內,女孩靠在門板上,透過貓眼往外看。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發福的普通人。

他看起來好像是個老實人……

而且他好像真的很痛苦,要不……

女性天性中帶着容易心軟基因,她們大多是真正溫柔的人,總是見不得旁人受苦。

「求你了,求你了!」

門外,胖子痛苦的呻吟傳來,一點點擊碎女孩的理智。

要不幫幫他?

就開一點小縫,應該沒關係的。

「你等等……」

女孩的腳步聲從隔音不太好的門板傳出,胖子額角滲出了汗,握緊了手上的斧頭。

「咔噠」

門開了一個小縫,女孩纖細的手從裏面伸出來,手中是雪白雪白的衛生紙。

胖子突然暴起,用力捏住了女孩的手腕。

「啊啊啊啊」

手腕傳來劇痛,女孩意識到了不對,拚命地想抽回手。

「謝謝你,借給我……你的命。」

胖子露出滿意的笑容,用力將女孩從房門中扯出來……

血流了一地。

雪白的衛生紙飄落在地上,被血染紅。

也有部分血濺到了胖子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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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靠臉通關遊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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