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小李飛刀

第19章:小李飛刀

小丁抱着唐青青,展開身形,往郊外他花了二百兩銀子租來的小院飛奔而去。

懷中的受傷的唐青青,不時傳來呻吟。

小丁四人上山之前,他又找到了那個帶他租下這間小院的小叫花子,又塞給了他一錠銀子,讓他幫忙照料馬匹。

這小叫花對小丁的尊敬,就像對財神爺一樣的虔誠。他這輩子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大錠的銀子,他逢人就吹,直把小丁吹得如天神下凡般了不起。

小丁叫他好生照料這三匹蒙古大馬,照料好了回來還有賞。於是他白天用酒泡黃豆喂馬,晚上也早準備好足夠的草料。

馬廄里,馬兒還在嚼著夜草,院子裏的石桌上,杯盤狼藉,一個喝空了的酒壺掉在地上,還有沒吃完的花生和醬牛肉,已蒙上薄冰。

小丁本想讓他燒點熱水給唐青青洗洗臉上的血污,但那小叫花想必早已喝醉了。喝醉的人又怎麼叫得醒,這一點小丁當然是明白的,況且唐青青的內傷也極須治療。

小丁徑自將唐青青抱到房間,放在床上,伸出三指搭在她手腕脈門上一試,果然脈相微弱,心裏道聲:「唐大小姐,得罪了。」他脫掉唐青青披在身上的白裘,輕輕拉開她的胸衣,果然胸口有一個顯眼的掌印,伸出兩指輕輕按壓檢查,肋骨似已有斷裂。當下也來不及細想,盤膝坐下,開始運功給唐青青療傷。

唐青青昏迷中只覺得騰雲駕霧一般,整個身體越來越輕,靈魂似已要脫離自己的軀體。

在她差點急暈過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力量湧進身體,溫和得像秋天的太陽,這股力量在她身體里不停地遊走,五臟六腑的氣血也為之順暢,人也漸漸清醒過來。

人一清醒過來,疼痛的感覺也隨之而來,她只覺得前胸心口處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痛到她下意識的呻吟著。

「聚氣凝神,抱元歸一。」唐青青正覺疼痛難忍,耳旁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很溫柔。

是他!唐青青恍惚的精神為之一振。

原來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救了她,並且正在給自己療傷。一時間,百感交集,委屈的淚水不爭氣的掉下來,剛順暢的氣血似又開始紊亂。

小丁皺了皺眉,輕聲道:「別走神,快按我說的做,此地不宣久留。」

唐青青本就是個冰雪聰明之人,怎會聽不懂小丁的意思。

在胡八太爺的計劃里,本來就是要用到她唐家獨門的綠蘿仙去毒殺少林高僧,如今肯定是計劃有變,才派人來將她滅口。先是那兩個番邦大漢,那兩人失手后,秦紅娘立馬就出現了,秦紅娘失敗了,肯定還會有別人繼續來殺她。

看來胡八太爺絕不允許這件事留下任何後患,但小丁卻識破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管他是無意中發現胡八太爺的陰謀,還是有意為之,胡八太爺已不會放過他,小丁無疑是整個計劃的絆腳石。

換句話說,她倆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又怎麼忍心連累小丁冒險?

唐青青調整心緒,將小丁注入的真氣引導至丹田,抱元歸一,納為己用。

功行第二個周天,唐青青也漸漸恢復了力氣,全身渙散的真力,已開始聚攏。

小丁的額頭已微微冒出汗珠,他突然嘆了口氣,朗聲道:「諸位既然已來,為何還不現身?要殺我倆,此刻乃最佳之機,錯過了豈不可惜?」

嘎嘎嘎……窗外傳來一陣桀桀怪笑:「就來,就來,

讓你倆多活片刻也無妨。」

緊接着「砰」一的聲,窗欞已被震碎,木屑紛飛,嗖地從窗口飛進來一人,只見此人身高丈二,膀大腰圓,如一尊怒目金剛,手持一鐵杵,份量頗沉。門外也一前一後走進來兩人,走在前面的是個駝背老婆婆,手柱鐵拐,頓地有聲。最後走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劍客,灰衣長劍,神情冷峻。他慢慢悠悠的走進來,離前面二人很遠,好像他與這二人並不是一夥的。

小丁笑道:「原來是隴西金婆婆、南海韋頭陀、巴山劍客柳大俠三位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金婆婆與韋頭陀二人一進屋就一左一右封住小丁去路,柳雲飛遠遠站在牆角,神情冷漠。

金婆婆陰笑道:「想不到你小子竟能認出我等,眼力也算是不錯。」

小丁打個哈哈,譏笑道:「金婆婆與韋頭陀皆是成名多年的獨行大盜,江湖上誰人不知,數年來已不知有多少高手命喪於『修羅杖』與『降魔杵』之下,在下怎敢不慧眼識珠?」

金婆婆也不管小丁的嘲諷,冷笑道:「看在你如此懂事的份上,待會就讓你死得舒服一些!」

小丁笑道:「多謝。」

韋頭陀怒道:「跟他啰嗦作甚,趕快動手,省得夜長夢多。」

小丁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對對對,還是快動手的好,否則等一下就沒機會了。」

金婆婆陰笑道:「機會總是有的,你不必心急,反正早晚你們都要是死的,你此時若強行收功,這丫頭氣血逆流,會走火入魔的,你不心疼么?」

小丁笑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是在等人對么?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把握殺我,在等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到來才一起動手?」

金婆婆冷笑道:「猜到也無妨,反正你們也不可能活着離開的。」

小丁嘆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此時三位完全可以要了我這條命的,這種時候是絕對沒有人來救我的,神仙也救不了。」

金婆婆眨眨眼不說話。

柳雲飛漠然道:「因為他們怕你,怕你的飛刀!」

金婆婆斜眼瞪着柳雲飛,咬牙道:「要不是這人不肯聯手,你此刻哪有命在!」

小丁失聲笑道:「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柳大俠不屑與你們為伍。」

柳雲飛冷冷的道:「我雖愛財,但也愛命,如果連命都沒有了,有再多的銀子也是花不完的。」

小丁道:「不錯,有道理,這話實在是太有道理。柳大俠既不屑於與他們為伍,卻為何又來?」

柳雲飛悠然道:「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見識一下小李飛刀,是否真如傳說中一樣例無虛發。」

小丁笑了笑,道:「可惜我的刀不是給人看的。」

韋頭陀沉聲道:「難道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柳雲飛?連少林他們都能動,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的巴山劍客。」

金婆婆恨聲道:「往後日日夜夜你都將在逃亡中渡過,放着白花花的五百萬兩銀子不要,卻願意選擇被別人像狗一樣追着亡命江湖,也不知是不是腦子有病。」

小丁笑道:「想不到我這條命已經值五百萬兩,看來我以後要對自己好一點。」

金婆婆怪笑道:「就是,只有傻子才會跟銀子過不去,等你死了以後,婆婆我每逢清明十五都會給你燒點元寶蠟燭的。」

小丁笑道:「五百萬兩就在你面前,你們為何還不過來拿?」

柳雲飛笑道:「比起小李飛刀這四個字,我更願意亡命江湖,五百萬兩雖多,但我卻怕沒命享受。」

小李飛刀!這四個字,是神話,也是魔咒,竟能讓這鼎鼎大名的一代劍客畏懼如斯。

韋頭陀大笑道:「洒家不信這小子年紀輕輕就已練成了飛刀絕技,那神秘人也只是懷疑他破少林的天罡伏魔陣時用的是小李飛刀,但小李飛刀又怎會是一把破木刀?」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這是江湖中人盡皆知的事情,若是真的小李飛刀,空聞長老又怎會躲得掉?但若不是小李飛刀,天下間又有誰能使出那驚天動地的一刀?

那一刀,已破了少林三大長老的天罡伏魔陣。

那一刀,他們只是聽別人說起,卻已在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懼。

小李飛刀,僅只是四個字,卻讓這些成名多年的大魔頭不敢輕舉妄動,這是何等的威風!

小丁常常為這四個字感動,驕傲。

小丁突然笑了笑,道:「二位不必再等了,你們等的人已不會來了。」

「哦,為何?」金婆婆心下正自顧慮,口中雖答,心裏卻正奇怪為何遲遲不見接應的人來。

小丁笑道:「你們要等的人無非就是胡八與南宮兄弟,他們也許遇到了什麼人暫時不方便來此也說不定。」

小丁臉上雖在笑,心裏卻也暗暗叫苦,這兩人守着出口,他自己一人倒能輕易脫困,但懷中抱着尚不能行動的唐大千金,卻是萬萬沖不出去的。況且還有一個敵友未明的柳雲飛在牆角虎視眈眈,對他來說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唐青青的內傷已恢復了七八分,在這最後關頭,小丁自然是不能放棄。

金婆婆假笑道:「這寒冬臘月大半夜的,又能遇着誰?無論誰遇着他們也不見得是件好事。」金婆婆臉上雖堆著笑,眼神卻也閃爍,顯見心裏也沒底。

見也唬住對方,小丁心裏暗笑,臉上卻不動聲色,悠然道:「那倒說不準,南宮兄弟也許能對付崆峒派的高手或者峨眉派的掌門,但有幾個人卻是他們這輩子都對付不了的,比如武當的醉道人、快劍路小佳、葉開葉大俠等人。」

韋頭陀大笑道:「你說的這些人只怕是早已作古化為白骨了,一個醉道人又有何懼?你一直虛張聲勢,只不過是想等這女人恢復功力而已,洒家可不上你的當。」

說罷與金婆婆對視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小丁雖是隨口唬人,但他們等的人卻一直未到,肯定是出了變故,倘若放過小丁與唐青青,勢必會遭到幕後人的追殺,偏偏他們又都惹不起那幕後的勢力,到此時他們早就明白幕後的勢力就是青龍會,除了青龍會,誰還這般手段?至於胡八太爺,還不至於讓他們如此恐懼,想想那神秘人的武功和青龍會做事的手段,二人皆不寒而粟。

為了五百萬兩銀子,又有什麼險不敢去冒?畢竟對付一個人,勝算要大得多。

韋頭陀大喝一聲,重達幾十斤的降魔杵一招泰山壓頂往小丁頭上砸去,降魔杵帶起一股能開山裂石的勁風,呼嘯而至。與此同時,金婆婆貓腰弓背,修羅杖閃電般往小丁後背的懸樞、命門兩大要穴刺去。她一按杖柄機關,杖尖「呲」的一聲射出一串毒針,修羅杖未到,毒針已到,緊接着她猛地一低頭,背上金色的駝峰格格作響,也「篷」地射出一串金針,駝峰里射出的金針竟比修羅杖尖射出的毒針更多、更急。

兩人一出手,就已使出生平絕技,將小丁上下左右的退路全部封死,旨在一招得手。

他們並未攻向唐青青,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先解決了小丁,唐青青自然是也活不下去的。

小丁左側正對着窗戶,韋頭陀剛好就在窗戶的位置,小丁的左後背對着門,金婆婆剛好就在門的位置。

小丁此時後方空門暴露無遺,實在是已避無可避。

二人的配合竟是天衣無縫。

像他們這樣的高手,殺人前早已將四周的環境觀察仔細,已計算好了每一個步驟。

可惜,小丁也同樣計算好了二人的出招,並且算得分毫不差。

他算準了韋頭陀的出招必定是剛猛凌厲大開大合,金婆婆位於韋頭陀的右側,二人一定是同時出手,韋頭陀必使不出橫掃千軍之類的招式,只有自上而下的進攻才最有效。

他也算準了金婆婆的修羅杖定然有機關暗器打出。至於金婆婆駝峰里的金針,在江湖上早已不是秘密,金婆婆並不姓金,夫家也不姓金,之所以江湖人稱金婆婆,是因為她背上的駝峰乃純金打造,駝峰里鑄有機筒,可一次射出七七四十九根金針,至於為何不在機筒里裝毒針卻不得而知,也許是因為機筒緊貼脊背不敢裝有毒的針,也許是因為金針從金色的駝峰里射出的時候能迷惑對手,總之金婆婆很滿意這個稱呼,她的金針也從未失過手。

二人出招的同時,小丁也開始行動。

他右掌輕吐,將唐青青往前送出兩尺來許,左手不知何時已將剛才從唐青青身上脫下來的那件白裘抓住,暗注真力將白裘卷向左後方襲來的毒針,身體順勢往左側傾倒,雙足猛點床檐后的牆壁,人已閃電般竄出,堪堪貼著韋頭陀的降魔杵掠過,韋頭陀大驚,情急之下硬生生收住降魔杵去勢,還來不及撤招變式,小丁已如金蛇纏絲般連點他雙臂到前胸的曲澤、天泉、少海、尺澤、俠白、天府、中府、天池、期門、膻中等十幾處穴道。

韋頭陀上半身已動彈不得,雙臂無力下垂,降魔杵「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金婆婆見一團白呼呼的物件帶着一種駭人的大力捲來,急忙弓步改變身法,左手猛地一托她刺出的修羅杖,杖尖變刺為掃,「噗」地一聲將捲來的白裘掃飛,射出的針已如石沉大海。她側身一看,小丁正斜倚在那已碎開的窗口,冷冷的看着她道:「我勸你最好莫要動手,因為我實在是不太想殺人。」

金婆婆心底直發冷,她已看出韋頭陀穴道被制,她實在想不通,為何在這種時候,這小魔王還能出手,而且是一招就將韋頭陀制住,難道他真的是不願殺人?否則韋頭陀哪有命在?

金婆婆也懷疑小丁雖制住了韋頭陀,並躲開了自己致命的一擊,但也許已耗盡了最後的真氣。但猶豫間卻始終不敢再向小丁出手,看着正在作最後調息的唐青青,金婆婆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猙獰的表情。

殺了唐青青也算是完成任務,青龍會也不會再追殺自己,她相信此時小丁已損耗了太多真力,自己拼盡全力必可脫身。

金婆婆獰笑着,閃電般朴向唐青青,修羅杖如毒蛇般刺出。

小丁輕嘆一聲,只見刀光一閃,金婆婆剛朴出去的身體「噗」地倒在地上,咽喉處已多了一把刀,一把三寸七分長的飛刀!

金婆婆臉上的獰笑已僵硬,雙目中露出一種恐懼,她至死也沒看到這把刀是如何發出來的,彷彿那把刀本來就一直在她咽喉間。

柳雲飛嘆道:「小李飛刀,果然例無虛發!好恐怖的一刀!」

他一直靜靜的站在角落裏,一直想看看小丁倒底能不能發出這天下無敵的飛刀,然而他看到的並不比金婆婆看到的多。

小丁淡淡的笑道:「可惜你什麼也沒看到,我說過,這種刀本來就不是給人看的!」

柳雲飛也笑道:「幸好我什麼都沒看到!」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小丁看着他的背影,笑道:「這人倒也有趣。」

說完俯下身取出金婆婆咽喉上的飛刀,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得發亮的綿布,將刀身上的血跡擦拭乾凈。

凝視着手中的飛刀,小丁的神情已變得嚴肅,他雙目中露出一種無比的尊敬。他莊嚴的語氣,像在盟誓:「我答應你,絕不輕易讓別人看到你,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用你殺人,縱有不得已,也必定只殺該死之人!」

小丁看着韋頭陀,肅然道:「你已看到了這是把什麼樣的刀,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是它所代表的精神卻是偉大的!」

韋頭陀被小丁點了上半身穴道,只是不能聚力,他能聽到,也能看到,他能說話,也能行走。但他卻只是木然的站在那裏,眼神空洞,他忘了逃,也忘了怕。

也許內心恐懼到極致時,才會這樣。

韋頭陀知道小丁說的沒錯,因為他已看到那的確是一把普通的刀,只是一種普通鐵片鑄造的刀,但這普通的刀在小丁的手裏,是被賦與了怎樣的神力?

小丁的手一翻,刀已不見,彷彿它從未出現過一樣。

他轉身抱起唐青青,也揚長而去。

他沒有殺韋頭陀,不是韋頭陀不該殺,而是從小就有個人告訴他一個道理: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沒有誰能隨便奪走別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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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刀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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