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幻巫

如果薩蒙有機會去上學，並且認真學習的話，他一定不會如此驚慌；查理曼能教他們的實在有限，畢竟誰年少時不貪玩，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好好聽那些有關物種和地理的課。

一切生命起源自汪洋之中，也正是從那些汪洋中最初的生命中，繁衍出如今蓬勃多樣的生命形態，即便他們的起源是如此的卑微：史萊姆自有機膠狀粘質中誕生，蠕蟲自海床上的淤泥中誕生，魚類很快便演化而出......他們之中許多的存在永遠離開了海洋，有些則在踏上陸地許久后，又回到了一切的起源。

如果我們現在開始講這段歷史，那我們的旅行就得擱置相當——相當長一段時間了，因此，請容我用幾句話草草概述：在人類的祖先尚未進化成人類的時代，他們當中的一支選擇重回故里，湖泊汪洋孕育他們千萬年，這便是如今的幻巫。

幻巫仍是溫和友善的種族，如今，他們越來越少見，而且也越來越少接觸我們這些陸地人（他們就是這樣稱呼我們的）了，因此我想，描述一下他們是非常必要的。

「幻巫」這個名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巫師」——就是那些一心鑽研魔法，而疏於身體鍛煉的人。他們的確與巫師極為相似——他們永遠都披着斗篷（一般是黑色和暗藍色），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非常擅長魔法。

幻巫對於魔法的掌控，得益於他們特殊的生理結構。事實上，描述幻巫不是件易事，早在數百年前，他們就不再具有實質的身體。如果你有幸能見到一個幻巫脫下斗篷的樣子，那一切就好理解得多了。

在漫長的進化與適應中，幻巫們漸漸捨去了肢體，現在，他們有着一束煙狀的身形，和一團球狀的磷光核。

黑紫色的身軀是高度發達的魔力神經，就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已然踏入無人之境——除了魔法，幾乎沒有東西能傷他們分毫，而他們天生就是強大的巫師；也許你會想，「那顆球一定是他們的眼睛」，很遺憾，那是他們的感覺器官。昏暗與高壓退化了眼睛，他們轉而用聲音感知交流。磷光核振動搖晃，人耳難以分辨的聲音便在相互交換，而這聲音在岸上，就變成了悅耳的潮汐聲。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他們永遠穿着斗篷——瘦弱的冒險者會穿上厚厚的盔甲，幻巫們也需要一些保護。

也許，正是與世隔絕的環境和非凡的強大，造就了幻巫們溫吞友善的性子，和平一直是他們生活的主題——這次上岸，也只是幾個年輕的幻巫逮住機會，想看看長輩口中的「陸地人」。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沒有脾氣。恰如北方人與南方人，居住在海里的幻巫總比湖泊里的要高大不少，但千萬別用海魚和淡水魚來打比方，那就像用猴子和猩猩來形容人類；而他們戰爭的歷史，我們就留着以後慢慢談吧。

陽光下的點點磷光，如同熒光之於皓月，但仍能看出它們忽明忽滅，像是在說些什麼。斗篷微張，一枚貝殼遞到了薩蒙手上，二人隨即被拉入水中。

薩蒙害怕極了，他死死捏住鼻子，兩肋撕裂般的疼痛，讓他懷疑自己要溺水而亡。唐·璜卻從容不迫，他拍拍薩蒙，示意他放鬆，並示範著深吸了一口。薩蒙滿臉狐疑，但也照做，流水竟穿過兩肋，緊接着冒出一股氣泡——他在呼吸，在水裏呼吸。

薩蒙一陣驚喜，他揉搓兩下手中的貝殼，又深深吐息兩口，氣泡涌動，略帶酥麻，他玩得不亦樂乎。「我們要去哪兒？」玩鬧之餘，他還不忘問問唐·璜。

「亞卡。」唐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