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偷

那黑影半人高，從唐·璜身邊穿身而過，撞倒薩蒙，一溜煙跑了。薩蒙楞了神，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上下一摸，錢袋沒了。「小偷！」他內心驚呼，拔腿就去追。

那人身形靈活，在人群中來回穿梭，遊刃有餘，定是個慣犯。

薩蒙窮追不捨。他有些木訥，但和村裏孩子賽跑，他還沒輸過誰。他追啊追，終於在巷尾牆角逼停了小偷。

小偷黑袍破破爛爛，寬鬆得不太合身，大大的兜帽遮住臉。薩蒙步步緊逼，他就是不肯交出錢袋，死死攥在手裏。

巷子裏的人懶得瞟上一眼——這種戲碼每天至少得上演五次。

好言相勸不起效，薩蒙伸手就要去搶，剛一抬手，一個小姑娘從身後跌跌撞撞衝出來，護住小偷。

「別打哥哥，別打他，對不起，對不起，錢還你，我們還你。」她埋着頭不敢看薩蒙，身體哆哆嗦嗦。

小偷摸着她的頭，輕聲安撫，把錢袋一拋，拉着小姑娘就往外走。

「等等。」薩蒙叫住他們。二人回頭，看上去不過五六歲，面黃肌瘦，衣服上連補丁都少得可憐，小姑娘還在瑟瑟發抖。

他沒錢了可以繼續幹活，這麼小的孩子又能幹什麼？他心一軟，要把錢袋遞給他們。

唐·璜卻攔住他，「以善為餌，比惡更惡。」

薩蒙有些懵。唐璜緩緩吐出三個字：「矮小症。」

這病原本叫做「侏儒症」，侏儒們一聽，不大高興了，於是，他們就稱這種病為「矮人病」；火氣大的矮人們聽了，就更不開心了，繼續叫它「侏儒症」。最後，他們取了個折中的名字，稱呼它為「矮小症」。

二人一聽，也不再裝下去，揭掉兜帽，一抹臉，餓殍的臉頰和發黃的皮膚原來是化的妝，剛才那般遮遮掩掩，是為了擋住成年人的面龐。

「是，我們是騙子、小偷，但錢已經還你了，能不能放我們走？」女人理直氣壯，全然不是剛剛那副可憐相。

「放了你們，然後繼續去偷，去騙？」薩蒙火氣直冒。

「我們也要吃飯，也要活命。」男人聲音低沉。

「你們有手有腳，為什麼不去工作，非要當小偷？」查理曼從小就教導他們，用勞動過生活。

「工作？我們能幹嘛？運貨？看店？打雜？」女人一聽就嗤笑連連，」哪怕我們只要十個子，他們也能找到只要五個子，還身強力壯的正常人。哪個大慈大悲的老爺會要兩個殘疾人？」

「換個......」

「換個地方？然後餓死在路上，還是被奔狼吃了？」兩人像是在對唱，你一句我一句。

「求求你發發善心，別再對我們說教啦。我們只想活下來，你儘管去工作，去賺你的乾淨錢，我們怎麼樣不關你的事。」

「別了，別了，祝您午安！」他們撂下幾句尖酸的話，匆匆離去。

薩蒙心緒複雜，頻頻蹙眉努嘴，紛繁複雜的社會、形形色色的人、或大或小的事、各式各樣的問題，他涉世尚淺，小小的腦袋瓜還不足以思考更多。

他摸著頭朝巷口走，一時間忘了看路，於是，他撞上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