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二的生活逐漸接近尾聲，班主任為了讓大家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同時也為了更好地迎接即將到來的高三，在某一個晚自習宣佈了一項他思慮已久的決定。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雙手撐著講桌，「同學們，看見大家最近學習這麼努力，為了獎勵大家，我想這周末組織一次野炊，你們看怎麼樣？」

「可以可以，張老師，我願意！」

「老班萬歲！」

……

「張老師，我們愛你，啊啊啊啊。」

等同學們瘋叫了幾分鐘后，班主任笑着壓壓手，「好了，安靜一點，冷靜冷靜，好好上晚自習。」

「好的，張老師，我們一定會很認真很認真的。」異口同聲，一本正經。

雲朵看見班主任抬腳離開了教室，也從後門偷偷地溜了出去。

「張老師，張老師。」雲朵小跑着趕上班主任。

班主任回過頭，看見身後的雲朵，笑着問到：「雲朵？你有什麼事嗎？」

「那個，野炊，我可以不去嗎？」雲朵揪著自己的衣角，抬頭看着班主任，小心翼翼地問到。

「為什麼不能去呢？」

「我……我……」

「雲朵，」班主任看着雲朵正色道：「有時間就要多多參加集體活動，這樣才能和同學們增進感情，以後回想起來，也是你高中生活的一段值得紀念的回憶啊。」

「嗯，」雲朵，點點頭，「我知道了，張老師，謝謝張老師。」

雲朵看着班主任點點頭之後，轉身走回了教室。

「雲朵，你剛乾嘛去了？」前桌的言清將腦袋轉過來，賊兮兮地問。

雲朵笑笑，一邊找著自己晚上要做的習題，一邊搖搖頭。

「行吧。」言清沒八卦成功，轉過去的動作極其乾脆。

一晚上，雲朵的心情都很低落，連帶着周身的氣氛都灰濛濛的。

「雲朵，你怎麼了？不開心一晚上了？」

「嗯？」雲朵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人，「我都沒感覺我自己心情不好，你怎麼知道？」

柳絮笑着颳了刮雲朵的鼻尖，「你心情好不好我會感覺錯？口是心非的小傻瓜。」

「我不是小傻瓜。」眼睛瞪的溜圓，一本正經的反駁。

柳絮扶額。

小傻瓜就是小傻瓜，永遠找不到重點。

「好好好，你不是，」柳絮順着雲朵點點頭，「那現在可以說說了嗎？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我不想去……」

「野炊？」

雲朵點頭。

「為什麼？不想和班上的同學多接觸一下嗎？」

雲朵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沒回答。

柳絮瞧見雲朵這模樣，估計自己多半是說對了，嘆了口氣，拉起雲朵的手，「雲朵。」

「嗯？」

「你不能這樣。」

雲朵疑惑地看着柳絮。

我不能怎樣？

「班裏的同學都很好的，你和她們多接觸了，她們才會了解你，你也才會了解她們。你一直不和別人接觸，是因為覺得對方高冷吧？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在對方的心中，留下的也是一個高冷的形象？……雲朵，你明白嗎？」

雲朵看着地面點點頭，柳絮將雲朵的頭抬起來，看見雲朵微紅的眼眶，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

「雲朵，不用難過，懷着對美好的期待去度過每一天。」

「嗯。」

某天晚自習上，一向認真的雲朵居然在課桌上爬了整整一節課。柳絮看見雲朵的模樣，有些焦慮，他不知道雲朵到底怎麼了。想過去看看，可是還在上課，沒人敢這麼囂張的在教室到處亂走。

「雲朵，怎麼了？趴在桌上一節課了。」下課了一響，柳絮急切的走到雲朵身邊，邊給雲朵梳理著頭髮邊問。

「嗯？」雲朵抬頭看了眼柳絮，又趴回去小聲的說到：「我沒事，就是有點困。」

嗯？有點困？

柳絮牽起雲朵的一直手，總感覺有點燙，超過了人體的正常溫度。柳絮將手搭在雲朵的胳膊上晃了晃，「雲朵，把頭抬起來一下。」

「嗯？」雲朵半眯着眼看着柳絮，「幹嘛？」

回應雲朵的只是柳絮搭在雲朵額頭上的手。須臾，柳絮將手收回，拍拍雲朵的小腦袋，「沒事，快睡吧。」

「哦。」

只是又一節課後，雲朵的桌上多了一杯熱水以及感冒藥。那葯一看就是學校外買的，雲朵疑惑的盯着來人，「柳絮，你出去了啊？」

柳絮笑笑沒搭話，將杯子往雲朵面前一遞，「快吃藥，吃了今晚回宿舍好好休息，不要熬夜了。」

「嗯。」

後來，雲朵聽言清給她說：「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柳絮裝病去請假，班主任看他那眼神，哈哈，一臉的不相信。滿眼都是『你明明看起來這麼健康』、『我不相信』，哈哈哈哈，我就站在柳絮身後看着他表演，那演技，我被折服了，哈哈哈。」

雲朵看着狂笑不止的言清，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眼中宛若有大海星辰。

「雲朵。」周末一回到家，雲朵的母親就叫住了準備回房間的雲朵，面色嚴肅。

「媽。」雲朵看着自己的媽媽，嬉皮笑臉，很難得能一回家就看見媽媽在家中。

雲朵的母親沒理會雲朵，自顧自繼續說着：「雲朵，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我，我……」

「想說你沒有？就算要撒謊也說的順口一點吧，你從小就不會撒謊，你知不知道你一說謊話就會像你現在這樣？怎麼？長大了？都要和媽媽說謊了？我從小怎麼教你的？」

「別不吭聲，雲朵，你知不知道你這樣……」

「現在是什麼時候？馬上高三了，雲朵。」雲朵的媽媽非常失望的叫了雲朵一聲，嘆了口氣，「等你以後進入大學了，你想談戀愛我不管你，可是現在是什麼時候啊？雲朵，做事情要分出一個輕重緩急，你還小……現在的你哪懂得什麼是愛情？不是隨隨便便的你對他好，他對你好就是愛情了……」

雲朵抽噎著，說出的話斷斷續續的，「我知道了，媽。」

雲朵的母親看見女兒哭成這樣也是心疼，可為人父母的，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女在這麼重要的時期走錯了道路吧。

「行了，快把東西放下，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媽，我先進去了。」

雲朵的母親點點頭，望着雲朵離去的背影，低聲呢喃著：「雲朵，媽媽只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只是為了你好，但願你能想明白吧。半大點的孩子，懵懵懂懂，哪懂什麼是感情，以後受傷的還是你自己。」

母親和自己說的話雲朵並沒有告訴柳絮，她與柳絮的相處還是同往常一樣，只是柳絮總感覺雲朵一天天的心不在焉，和他說話的時候偶爾也會走神。

「雲朵，你最近怎麼了？」

「嗯？啊？」雲朵轉頭看向身邊的人，「沒事沒事，可能是學習任務太多，然後壓的我奔潰了吧。」

說完，雲朵看着笑了笑。雲朵一臉無所謂，可柳絮總覺得她笑的有些許勉強，自己的內心也隱隱約約有點不安，就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當同學們的體恤變成襯衫時，教學樓下的銀杏葉在空中飛舞時，雲朵對柳絮說出了改變他們兩人一身的話語。

「柳絮，我們分手吧，我想了想，我們，」雲朵咬咬唇，接着說：「我們不合適。」

聽見雲朵的話，柳絮愣了一下，隨即笑笑，「雲朵，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抬手想要去牽雲朵，卻被雲朵躲開了。

「雲朵？」柳絮看着對面的女孩，眼中閃過一絲難過。

「柳絮，我想了想，我們其實一點都不合適，你那麼優秀，而我，就像一隻醜小鴨，永遠永遠都……算了，其實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了，就這樣吧，我們，到此結束。柳絮，很感謝你這一年以來對我的照顧與幫助，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就來找我吧，我盡我所能的去幫助你。當然，或許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

雲朵抬頭看了一眼柳絮，那個樂觀的男孩子此時眼眶已經泛紅，她低下頭去，心一橫，繼續說下去。

「柳絮，你這麼溫柔一個人，以後一定會找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祝你幸福，就這樣吧。」

柳絮自嘲的笑了笑，這是他認識雲朵以來，雲朵對他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說完話的雲朵轉身要走，卻被柳絮一把拉了回去。

柳絮眼睛直直的看着雲朵，聲音更咽，「雲朵，我現在就需要你的幫助，你幫嗎？」

「你說。」

「我希望你能滿足我應該願望。」看向雲朵的眼睛裏充滿了希冀。

雲朵閉了閉眼，將自己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壓了回去，「柳絮，除了不分手這個願望。」

兩人相顧無言，誰能想到昨天還好好的情侶，今日就已成了這副模樣。

這莫非就是今非昔比？

雲朵的心中如是想到。

「那，如果沒事，我就先回座位了。」

「好。」

「柳絮，」雲朵看着柳絮，一如當年看着柳絮的眼神一樣，只是說出的話早已不同，「再見！」

「再見。」

「雲朵。」

「嗯？」

「你以後也要幸福，找一個很愛很愛你的，會照顧你的人。」

雲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任由它在臉上肆意流淌，「好！」

兩人轉身離去，此時，教學樓外艷陽高照，是秋日中難得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