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缺席
家長會舉辦的很及時。
黑板上寫着「歡迎各位家長」的字樣，牆角上的蜘蛛網被清的乾乾淨淨，牆面上貼著小剪花，往常永遠散發臭味的垃圾桶都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
家長們陸續進校和學生手牽着手，說着笑着，似乎沒幾個管成績到底怎麼樣。
宋晴一改往日的嚴肅模樣，高跟鞋、連衣裙，五十多歲還顯得韻味十足。
投影屏上的ppt和老師上課時用的不同，再也不走簡約風，看起來詩意又溫馨。
郁憶站在教室外往裏看，所有的家長還再空地上接受安排，如今的座椅上都是空的。不同的是，自己的那個座位，這一年怕是迎不來一位家長。
教學樓里挺悶的，快呼吸不上來。
隨處走走，家長和學生的聚集的地方熱鬧的很，顯得其他地方更加清涼。
校園的操場如今是一片靜地，那片人工鋪就的草坪時常會有人看着，學生們想上去打個滾都提心弔膽的，生怕一個不注意，惹怒了那些拿着鏟子，跑起來飛快，罵起人來中氣十足的大爺。
現在到好了，全校統一的家長會，誰會想到操場還有漏網魚，連值班的大爺都罷工了。
草坪軟軟的，摸起來很舒服，像景胖的毛，郁憶想，就是天氣不好，密密的烏雲遮著太陽，似乎隨時準備下雨。
仔細想想也不是太傷心，只不過別人都大手拉小手的，讓她覺得自己多餘了點。
此時遠在國外的父母在幹什麼？
真應該就著景，拍幾張自己孤單落寞的照片，留上幾滴淚，發給他們，問一問自己還是不是他們的心肝小寶貝。
她媽媽肯定會回一句，不不不，我的心肝只有你爸爸。她爸爸會跟個風，說媽媽才是小寶貝。
想到這裏郁憶覺得還挺開心，一隻手枕在腦後，另一隻壓住雙眼，躺在草坪上，清風一吹，草葉撓的郁憶有些癢。
剛有困意，遠處傳來腳步聲，在靠近。
大爺的腳步不可能這麼輕緩，更不可能看見有人躺在草坪上還不大聲呵斥。這來的八成也是個想犯罪的，而不是執法的。
「同學，你不開家長會嗎？」
女生，聲音清脆悅耳。
「家長沒來。」郁憶拿開手臂，但眼睛已經適應的黑暗，努力了幾秒，沒睜開。
「哦，我也是，那我們算是難兄難弟了。高一七班，我叫邢瑤。」
「高三一班，郁憶。」
「那你是學姐啊！學姐好。」
「你好！」
邢瑤像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和自己不同，彷彿從來沒有被家長會傷到。
她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郁憶身旁，問問這，問問那，還自言自語的講小時候的糗事，似乎坐在一旁的是多年摯友。
被她吵著也睡不着，郁憶乾脆坐起來陪聊。
聽她的意思，不是沒人來，而是沒通知。第一次考試砸的厲害，怕到時候承受家長和老實的雙重怒火。
邢瑤吐吐舌頭，笑問：「每個年級的一班都是重點班，學姐學習成績不錯吧？」
郁憶笑笑，不太在乎：「還行，勉強保住了倒數第二。」
「那也很好了，檔次不一樣，我在班裏中游，全校就排到了五百多，徘徊在本科線附近，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高一嘛，還有機會，不過聽你這語氣，不是很在意啊。」
「也不是啦。」邢瑤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挺可愛，她撥弄著校服外套上的拉鏈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他學習挺好，我想和他考同一個城市。」
「那提前祝福你啊！」郁憶捏了捏她的小臉，還挺熱。
「嗯，就是他現在一心學習，估計不會接受我。」
「這有什麼，一年不談，兩年不談，畢業了還能總學習？現在不行，你就先預定，早晚能找到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的，能去一個城市我就很開心了。」
「下雨了，先回教室吧。」郁憶伸手接住雨滴，站起來，又拉起來邢瑤。
「好，學姐再見！」
高中三個年級的教學樓不同，高一和高三更是一南一北，郁憶和邢瑤相互道別，背對着離開。
操場的北門處，景擷撐著傘，另一隻手裏還拎着一打草稿紙，走的慢悠悠地。
「你怎麼在這？」
「草稿紙用完了，來這邊的超市買？」
「哦哦，家長會結束了嗎？」
「應該……快了吧。」教室里那兩張桌子並排空着，走廊里也不見想見的人影，所以他走的匆忙，哪裏知道家長會有沒有結束。
郁憶：「那，回去？」
景擷：「好！」
雨滴不大，但足夠密，打在傘面上能聽見啪的聲音，兩人靠的近，郁憶思緒神遊，有些恍惚。
家長會結束的早，此時的教學樓又恢復了一片平靜。高三一班的教室里學生們坐的整整齊齊，思考的，寫字的，這一刻全都抬頭，看着兩個出逃者。
郁憶倒是無所謂，錯誤犯的多了，早就免疫了這些異樣的目光，就是不知道景擷這樣的學霸會不會被看的不舒服。
「班主任讓你倆去趟辦公室。」郝彤彤轉過身，有些擔心，「天氣不是很好，風雨欲來，你倆小心！」
郁憶想，她哪次去宋晴的辦公室天氣好？看慣了她氣急怒極的樣子，哪天要是心平氣和、慈眉善目的，自己會感覺見了鬼。
郁憶：「我這沒提前聲明，還逃了家長會的罪人去辦公室領罰看着還正常，大學霸，你犯什麼事了？」
景擷：「忘記把開家長會的事告訴我媽了。」
這可真是花樣作死。
果不其然，在了解了郁憶的家庭情況后，她被無罪釋放了，留下了一個平常不犯罪，一犯就是不知悔改的重刑犯。
辦公室里宋晴唾沫橫飛：「你說你，平常挺讓人省心的，家長沒來不能提前和我打聲招呼嗎？教導主任過來看咱班家長會時，問那怎麼空了兩個位置，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家裏沒什麼事吧？」
「沒有，就是忘記說了。給老師添麻煩了。」景擷的認錯態度良好。
「算了，你先回去，下次有事一定要和老師商量。」宋晴確實也捨不得訓他，畢竟是所有老師的掌上寶。
「謝謝老師。」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着，早在幾十分鐘前那一對桌椅，還空的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