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傳承上

「轟」的一下，高天原感到全身一震，猛地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是懸浮在半空中，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像煙又像霧，卻無聲無息，安靜得可怕。

「咦？」煙霧迷濛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沉悶卻又帶著疑惑的聲音，接著迷霧翻滾著向四周散去，一隻奇怪地動物同樣也是懸浮在半空中，整個空間竟是不含一絲雜色的青綠色巨大圓球，可是在一片生機盎然之中高天原卻矛盾地隱隱感到一陣頹敗消亡的氣息。

高天原從來沒有見過長相這麼奇特的生物，不論是現實還是傳說中，獅身、馬首、蜥爪、蛇尾、牛眼、犬牙，全身上下覆蓋著墨綠色的鱗甲。可是，明明是一副身強體壯、充滿力量感的軀體，高天原卻覺察到一股若有若無老人垂暮的意識。

不過，從怪物巨大的牛眼裡透出的卻不是老人般慈祥和藹的目光，而是慶幸、貪婪之色。

對了，自己的意識不是隨分身一起掉入岩漿裂縫裡的么，怎麼會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這裡是地獄？天堂？還是死後的世界都是這樣了的？這個東西是守護地獄的鬼神么？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細想了，那頭怪物在歪著頭仔細觀察了一下了，立即兇狠地撲了過來，高天原這下也不管是不是地獄或天常的守護神，本能地想躲開。

「哦？哦——」在移動躲閃的過程中，高天原發現現在自己的形態只是一團淡黃色的光團，並且像是橡皮球一樣因為移動而變形，在停止下來后又慢慢恢復成球體。

怪物一撲不著，緊接著又轉身張牙舞爪地沖了過來，只是步伐中隱隱約約地帶著一絲蹣跚。

怪物兇狠地追逐、撲抓、噬咬，高天原艱難地閃避、逃竄，但是那個怪物實在要比高天原的光球更靈活，也更有戰力，在追逐中光球遭到怪物尖牙利爪無情的噬咬、抓撓，光球的外圈一點點地飄散出去，在逐漸縮小，而且怪物的每次噬咬、抓撓都會給高天原帶來劇烈的發自精神深處的疼痛。

怪物越來越兇狠，動作也越來越迅捷起來，光球的速度本來就沒有快，又沒有尖牙利爪，只能靠騰挪躲閃來避開怪物的追逐。

高天原感到精神越來越疲憊，光球的速度也漸漸的緩了下來，幸好怪物的加速度也沒有持續，也跟著慢了下來。

在高天原躲過怪物的又一次撲咬后精神過於疲憊而出現一絲短暫的鬆懈，卻不想那隻狡猾的怪物早就等著這一刻，一個加速衝刺，前爪牢牢地抓住光球壓住，同時張開血盆大口咬下來。

「啊——」高天原的精神識海中發出無聲卻慘烈的悲喊聲，怪物的每一次噬咬都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上的傷害有時還會通過暈迷進行自我保護，但精神上的傷害卻是要清醒之中一直承受著。

在令人瘋狂的疼痛中，高天原還保留的最後一絲清明讓他想到的就離開，離開這個怪物，離開這個地方。

「轟——」在一陣令人天旋地轉的昏眩感中，高天原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自己房間熟悉的布置。

只是頭腦中一陣又一陣的劇烈疼痛讓他明白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覺，而是切切實實地遭遇了一隻恐怖的怪獸。

現在自己終於安全地逃了回來了，這裡是我的家，安全的家，即沒有劇毒的巨蛇，也沒有什麼滾燙的沸水，更沒有從沒見過的危險的凶獸。

現在那頭兇猛的怪獸也許已經奪走自己分身的控制權了吧，自己現在要去重新奪回來么？

但是，想到那頭凶獸的兇殘，那雙眼睛里冒出的兇殘、狡黠、殘暴的目光，高天原就感到心中一片發寒。

高天原靠在床頭，思前想後，猶豫不定，一邊想法是再拼一拼看能否奪回槍烏賊分身；另一邊卻想，還是算了吧，那頭凶獸太殘暴了，自己不可能斗得過它的，而且就算拚死奪回分身又有什麼用呢，還是算了！

不！決不能就這麼放棄了，這不是自己的風格！

面對困難，面對危險就想著躲避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不管是在生活中還是事業上，只有迎難而上，才有可能闖出一條金光大道。而且，就算自己可以放棄，可是就能保證那頭凶獸不會通過槍烏賊分身上找到線索，就能保證這隻不知來歷的凶獸不會繼續追查自己么？

高天原眼神一凝，下定了決心，目光堅定地站了起來，邁著穩健的步伐向大門外走去。

推開大門，耀眼的太陽早已躍上雲層，散發出萬道金光，明亮的陽光給大地上的萬物帶來勃勃生機，整個世界一片朝氣蓬勃。

面對陽光，高天原攤開雙手，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初升太陽那溫暖的撫摸，眼上只有一片紅紅的溫暖，透過眼皮，透過眼睛，似乎進入了靈魂的最深處。

這一刻，高天原感到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心中一片寧靜，進入一種無悲無喜的狀態之中。

啊——感覺到了，識海之中，一輪金黃的旋渦似乎和外面的太陽發生了神秘的感應，原來有些鬆散、空虛的旋渦在不斷地充實著，變厚、變寬，顏色越來越明亮，漸漸地開始散發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越來越亮，漸漸地把整個識海都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黃色。

轟——的一下，高天原感到一股神秘的能量進入體內，開始修復著精神體的創傷，接著高天原感到那些令他頭疼欲裂的傷痛在慢慢地減緩著，直至消失，這股能量修補完精神傷害后並沒有停止，正在進一步對精神意識進行滋養，讓精神體不斷圓滿。

同時那股能量分出數股分支，進入高天原的軀體，進入皮膚、肌肉、內臟、骨骼、血液，溫養著每一個細胞。

全身的細胞的都在歡呼雀躍，如同沙漠里的沙子遇到雨水一般盡情地吸收著這股神奇的能量，體內的一些有毒物質、雜質被活躍起來的細胞排出，進入血液、汗腺、體液等循環系統，再通過皮膚、生理系統排出。

「咕嚕咕嚕！」慢慢地從意識之海中清醒過來的高天原，正在細細地感受著身體從內而外煥發出來的強大生機，正躊躇滿志地感想著未來，突然感到一陣腹痛如絞，急忙連蹦帶跳地跑向茅房。

「嗵——嗵——嗵——」頓時全身上下感到一陣暢快，這裡才感覺到自己身上好像蒙著一層油膩膩、黑乎乎的散發著惡臭的粘稠的東西，趕忙衝到井台邊打上涼水，快速地沖洗一下。

雖然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好好修息了，但高天原感到精神一陣陣的亢奮，對戰勝那隻怪物充滿了信心。

進入寧神屏氣狀態，向槍烏賊分身轉移意識，果然，這回沒有順利地回復槍烏賊的視野，而撞到一個巨大的橄欖形光球，「咚」的一下被開。

時間向前推移，回到地底深處，那隻獅身、馬首、蜥爪、蛇尾、牛眼、犬牙，全身上下覆蓋著墨綠色鱗甲的怪獸——青螭，在趁著高天原的一個疏忽終於捕到他的精神意識體后，正想大快朵怡，迅速吃掉這隻槍烏賊的精神意識體后，立即奪舍這副在這地底難得一見的優秀軀體——在這地下深處，碰到的動物不是生命力不夠旺盛，就是識海不足，難以承受青螭強大的精神意識體。

突然，青螭的爪下變得空蕩蕩的，剛剛抓捕到的意識體離奇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螭吃驚地四處張望，眼神變得極其鋒銳，哼，到嘴的肉怎麼可能還會逃脫掉，你還想躲到哪裡去？

但是識海之中一片空蕩蕩的，除了青螭的靈體外再沒任何其它東西了。

青螭不甘心地收回心神，在掌握識海后，意識立刻向槍烏賊身體四處延伸過去。

「嗯？——」這具身體上竟然被毒素嚴重破壞了？這是？這是外面那隻狡猾又膽小的蛟蛇的蛇毒——本來青螭曾把奪舍的對象定在那隻蛟蛇的身上，不成想最後才發現那隻蛟蛇的識海還是不足以支撐自己的意識，無奈之中還是放它離開，結果那隻蛟蛇倒是在青螭身上得了不少好處，在上面的暗河中竟也成了一霸，沒想到現在最後也葬身這隻槍烏賊腹中。

但是現在反悔也遲了，在槍烏賊高天原的意識體的戰鬥中，雖然在高天原看來威猛無比，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但是只有青螭自己清楚，這是拼著損耗僅存的一點點靈氣才取得結果——或許在當年全盛時期這點靈靈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現在剩餘的靈氣已無法完成再一次的奪舍了，並且連再等待下去的時間也沒有了。在失去軀體后，已經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靠著自己修鍊出來的本命法寶——青螭珠的支持才這麼多年靈識不滅，但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了，即使什麼也不做，也許不用再等一年的時間自己就要魂飛魄散了。

雖然心裡對槍烏賊和蛇蛟都恨得咬牙切齒，但現在不得不花費寶貴的靈力對槍烏賊的軀體進行修補，驅除身上的毒素。

隨著青螭的靈力散入槍烏賊的百肢六骸，槍烏賊的體內發生著如同浴火重生般的變化，全身上下自內而外透出一波又一波乳白色的光芒，光芒越來越盛，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繭，把槍烏賊全身都包裹在裡面，槍烏賊的軀體不停地收縮膨脹、扭動彎曲，紫黑色的蛇毒和烏黑的雜質漸漸地被排出體外，在槍烏賊的頭部，一隻只墨綠色鱗片開始生出，生成的鱗片上閃爍著綠熒熒地光芒。

高天原就是在這時將意識轉移回來的，卻被這層微微地散發著熒熒白光的繭子擋住了。高天原毫不氣餒，先是朝光繭猛烈地撞擊，在無功而返后，立即將金色的旋渦加速旋轉起來，化作一支尖銳的鑽頭，終於擠開光繭鑽了進去，隨即向槍烏賊軀體撲去，金色巨鑽馬上再化為一道旋渦向識海中的青螭滾滾而去。

青螭幾乎把剩餘的所有靈力都花在驅除毒素、滋養槍烏賊這具軀體上了，僅剩的一絲絲的靈力正在開始重塑靈體——現在已經在槍烏賊的頭部形成了三十三片可以儲存靈識之焰的鱗片了，因為靈力已不足，剩下的靈力也只能勉強再構築三片鱗片達到三十六片而非圓滿狀態的一百零八片。

但現在高天原的意識重新殺了回來，並且變成更為強大的金黃色的一道旋渦，而青螭的意識失去大量靈力支持后已經搖搖欲墜——如果沒有意外情況，它將在構築完最後的三片鱗片後進入沉睡，直到靈魂和這具軀體完美的溶合在一起后脫離這個地底暗河，再一次開始它輝煌的生命旅程。

但現在只有深深的絕望和不甘，曾經強大猶如戰神一般的青螭，沒想到最後會在這個幽暗的地底被一個緲小卑微的生物暗算，而最終魂飛魄散么？

不！絕不！青螭帶著最後的瘋狂，絕望沖向金色漩渦，要與高天原同歸於盡。

雖然實力對比懸殊時，絕對的實力足以碾壓一切技巧，但是，現在高天原意識體要比青螭更為強大，卻談不上對比懸殊，而青螭數千年的戰鬥技巧更是遠超菜鳥一隻的高天原。

青螭的意識在金色旋渦中左突右撞，最危險時幾乎要把金色旋渦衝破了，但高天原同樣在咬牙拚命支撐住，努力把越來越小，越來越虛薄的那個身影給拖入旋渦之中，並拚命地加速轉動旋渦，想把這個頑固的虛影攪碎掉。

金色旋渦越撐越大，並向上下方向鼓起，形成一個飛速旋轉金色圓球，就在高天原感到後繼乏力，再也無力支撐的時候，金球內終於傳來一聲不甘、憤懣、絕望的哀嚎，青色的碎片在金球內四散飛舞，並被磨得更小更碎。接著金球向內坍塌，形成金色的近乎實體的珠子，並不斷吞噬、吸收被磨碎的青螭本源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