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除惡

兩天後的一個傍晚，在海灣里撈海蚌的討海人看著將近的天氣，紛紛準備上岸了。即使有王進團伙的盤剝，但只要收入比打散工好些，還是會有人斷續下海的。

施海朝今天撈到了四個海蚌，但因為王進團伙刻意壓低收購價，現在的售價只相當於以前兩個半的價格了。施海朝正準備返回岸邊，突然看到前面的海水中有一個白色的東西從左往右游過，以為是什麼大魚也沒在意。剛轉過身，猛地又看到那個白色物體，並且慢慢地冒出水面。

「啊－－」施海朝像是撞鬼一樣嚇得尖叫起來，覺得全身發冷，剛才還只是略微有點涼的海水像是冰水一樣，牙齒都開始打顫起來。

還真是撞鬼了－－－－那是一個灰白色的骷髏頭，而且空洞的眼窩直愣愣地對著施海朝，眼窩裡還不斷地冒出血水。

「鬼啊－－鬼啊！」施海朝變調的嗓音發出驚恐的喊叫聲，一邊拚命地向岸上游去，一邊轉身向後望去，即使什麼都沒看到也不敢放鬆。

啊－－後面沒有，是在左邊啊！那個灰白的骷髏頭正在左邊兩米遠的地方和他並列地向前游著。

啊啊啊！施海朝不敢左右環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前面，拚命的撥打著海水，揚起漫天的水花。

「呼呼呼！呼呼呼……」施海朝趴在海灘上，面朝大海，氣喘得像是拉破的風箱。海面上波浪起伏，海水正在緩緩地向下退去，上面什麼東西都沒看到，沒有灰色的的骷髏頭，也沒有流血淚，什麼都沒有。

一定是自己氣運低撞見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明天可不敢下海了！

但是，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傳出有人在海上撞鬼的故事。

一個叫羅澤雲討海人不僅碰到了骷髏頭，還被一隻「鬼手」給拉了下去，最後是拼了命才遊了回來。不只是撈海蚌的討海人，就是打魚的漁船上也有人看到一個雙目流血淚的骷髏頭會伴著漁船游一段距離后消失在海面下。

一天傍晚，東平村的一艘漁船上的漁民打漁歸來的時候，看到一顆白色的圓球和漁船並列前行，不由得想到這幾天傳得沸沸揚揚的惡靈傳說，幾個膽壯的漁民不信邪，大膽地朝那顆骷髏頭砸了一塊撈上來的碎礁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砸到了，那顆骷髏頭馬上消失在海面上。可是，不過一會兒，船上的馬達發出一陣「咔咔咔」刺耳的響聲后停止了轉動－－事後發現是一大團破漁網纏住了螺旋槳導致馬達熄火，漁船順勢向前劃了一段海面后，竟然逆風逆水調轉方向向外海漂去，幸好碰上一艘鄰村歸航的漁船拖了回來－－－－此後再也沒有敢對那個惡鬼進行挑釁。

很快在青澳鎮海邊出現惡鬼的事不僅傳遍了全鎮，就是全縣也有不少人耳聞。

漁民們每次下海都要心驚膽戰的，害怕碰上那個惡鬼，甚至膽小的都不敢再下海了。

這下，首先坐不住的就是以王進為首的這幫混混了，他們不僅欺壓撈海蚌的討海人，凡是出海打魚的漁民也要收管理費的。漁民們不出海捕魚，他們就收不上錢，沒有錢哪還能每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於是在鎮上的一家酒館里，王進和他手下的一夥混混也在商量著對策。

「進哥，那個、那個、那個惡鬼會不會就是那個施眉眉啊？」一個經常跟在王進身邊的小混混提道。

王進「啪」的一巴掌甩在那個出口的小混混臉上：「住口，瑪的，那個賤人早就魂飛魄散了，還想做鬼？」

「對對，進哥，以後誰敢提的就拍死他！」一個小混混表著忠心。

「進哥，我認識一個松羅鄉的一個師公，捉鬼除妖最靈了，道行很是了得的。」

「瑪的，試試吧，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斷了糧了。讓那些打漁的每人出點，一起請師公做法事吧！」

於是一場盛大的法會就在海灘上舉行了，從松羅鄉請來的那位師公擺開架式，布置了大量法器，手舞足蹈又唱又跳，又是噴火又是吐煙，又是禹步又是舜掌地在海灘上舞了一天一夜，海灘上跪拜著大批的漁民，又是燒香又是焚紙的。王進帶頭，手下的一幫混混也跑上跑下地忙活著。

遠處的海面上，一雙冰冷的眼睛正在靜靜地注視著海灘上的這場鬧劇。

法會結束后，牛大昌法師向王進表示，再也不用畏懼那個惡鬼了。

「大師，以後真的不會再出來了？」

「放心吧，沒有什麼惡鬼邪靈能逃脫我的五雷天法的！」

此後幾天，那個時常出沒的骷髏頭倒真的沒出現了，王進一夥黑勢力又開始在漁港收「管理費」、收「保護費」、強買強賣。

這天，王進團伙的老二「黑鰻」李剛帶著一批小混混收完成「管理費」后，全身都被太陽曬得汗流夾背，衣服包在身上粘粘的不好受。

「鰻魚哥，那些臭打魚的差不多都上岸了，要不我們去海里沖一下涼，然後去酒館吃酒去？」

「對啊對啊，剛哥，熱死了，全身汗津津的難受死了，一起下去爽一下吧！」

「行行行，走，一起去，媽的，進哥自己又去哪裡爽了，讓我們在外面曬太陽！」

一夥混混在海里泡得正爽，突然一個小混混用手捅了一下李剛。

「鰻魚哥，你、你、你看，那個是什、什、什麼？」

「瑪的，你說話都不利索啦，什麼東西大驚小怪的？」說著，李剛轉過頭，一瞬間李剛不耐煩的表情全都凝在臉上。

「這、這、這就是那、那個了？」李剛也嚇得說話不利索了，這群混混以前也只是從那些漁民聽到隻言片語，也的也只當是漁民自己嚇自己，還真沒見過那個所謂的凶靈呢。

「快、快、快逃啊！」這群混混像受驚的麻雀一樣，各顧各的，拚命向岸上游回去。

「啊－－」那個骸骨頭一下子出現在李剛面前，差一點就撞上了。嚇得李剛一激淋，趕忙轉身向反方向游去。其它幾個混混也一樣，同樣嚇得轉身逃跑。不知不覺中，這批混混就被分成了兩伙，一批只是跟在混混們身後打醬油瞎起鬨的半大小子們都順利的逃回海灘，而團伙的幾個骨幹份子卻被那個惡靈圈起來，趕到一塊，反而越游越遠。

「兄弟們，拼了，活人我們都不怕，難道還要怕一個骨頭么，上啊！」眼見無路可逃，李剛不由得鼓動起其它三個混混。

「對，聽二哥的，拼了。」

「啊－－－－」

「啊－－－－」

「啊－－－－」

幾個混混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一個個都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后沉入水下。

海面下接連閃過幾道電光，之後，拚命掙扎的四個惡棍都是身體一麻便沉甸甸地向海底墜落下去。

一隻碩大的槍烏賊用觸手纏住向個混混的腳踝，兩隻像船槳樣的觸手撥打著海水，在水底下飛快地遊動著，不一會兒就把四個惡棍拖到離岸邊數百米的外海，雖然不到十分鐘，但四個被電暈的惡棍在海里早就窒息而亡了。

鬆開觸手，四具灌滿海水的屍體開始緩緩上浮，然後在海風的作用下，在海面載沉載浮，海流或許會把它們帶上海灘，這四個王進手下最兇悍的打手－－也是當日打高天原最狠的傢伙，永遠地把生命留在大海中。

原來，海邊鬧鬼全都是高天原布置的。

本來可以用最簡單的辦法，直接出去讓槍烏賊在王進一伙人接近海水的時候襲擊殺死他們，但是公安調查時肯定會查到之前高天原與王進一夥的鬥毆，即使只是王進一方的混混強買強買，勒索漁民，但只是死了人，上面又有一個副縣長壓著，當地公安肯定拚命地深挖，最後說不定會找一些替罪羊。

所以，高天原先是製造了一個鬧鬼的名堂，爾後再殺死王進一夥，可以混淆耳目，使得公安在調查時偏離方向，最起碼也要製造一個煙幕，遮蓋殺人的動機。

但是高天原沒想到，在製造了海中鬧鬼后，罪魁禍首的王進因為心虛，竟然沒有再下過一次海，在守候了幾天後，高天原決定先剪除王進的黨羽。

幾個自覺是死裡逃生的小混混臉色蒼白地癱坐在海灘上，渾身都還在打著哆嗦。

在得知海里又鬧鬼之後，不管是在海里撈海蚌、黃蛤、油蛤的漁民，還是在海里游泳的人都立馬都逃上了岸。

驚慌的人群蝟集在海灘上，卻都是靜氣屏聲，沒有敢大聲說話，偶爾也只有人小心的挨頭接耳一會，大家都在注視著一個方向，那裡剛剛浮起幾具身影，應該都是落水的那幾個流氓了，看那個一動也不動的架式，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儘管夏日傍晚的海風中還帶著一絲悶熱，但海灘上的眾人只覺得心頭一陣發冷，沒想到海里真藏著一個會殺人的凶靈。

面對惡鬼，不要說海灘上不相關的人，就是那些混混的同夥們也沒人提議下海去把人撈上來。

直到半個小時後派出所的公安在副所長的帶領下，強征了一艘小漁船，才撈上來那幾具早已失去生機的屍體。

看到那幾具臉上仍保留著驚恐表情的屍體，王進臉上褪盡最後一絲血色，只剩下一片嚇人的蒼白。

夜幕降臨前，從縣公安局來的法醫完成對四具屍體的初步屍檢。

「李所長，根據我們的初步檢驗，四個受害人身上並沒有什麼器械留下的外傷，而且連搏鬥的痕迹也沒有，他殺的理由很難成立。」

「對了，付醫生，四具屍體的腳踝上都發現有一個手指粗細的握痕，剛才一個目擊者說是什麼鬼手留下的。」

「喔，你說的是這個么，我剛才也注意了，確定不是人手的握痕，倒更像是被海草或是其它的什麼東西捲住似的。」

「馬所長，真的真的，當時我們幾個就在旁邊，我們都看到了，是惡鬼啊！只有一個白色的骷髏頭在水裡游來游去，雙眼一片血紅，還纏到我腿上，要不是我拚命的游，估計就跟剛哥一個下場了啊。進哥，我好怕啊!」一個小混混渾身發抖地拉著王進。

「我就說了，是那個惡鬼、是那個惡鬼來的，前幾天我也被它給纏住過的，滑溜溜的根本不可能是什麼人手的啊。你看，我腿上還有壓痕呢。我幸好命大啊，這兩天應該去進香一下。」

「是啊是啊，我剛才也在旁邊，就看到他們叫了幾聲就沉下去不見蹤影了。這不是水裡的惡鬼還是什麼？」

「哎，你說是不是老天在報應啊，也不是沒人見過那個惡鬼，還有的人不只見過一次，除了嚇一下外都沒出什麼大事。這一次這幾個惡棍見到惡鬼竟然一下全沒了，真是惡有惡報啊！」

「就是就是，上次不是有人不怕鬼么，還朝它砸石頭，整艘船差點都被拉到海里去了，天幸碰到另一艘船給拉了回來了。」

……

「胡說八道什麼，這世上哪有什麼厲鬼，這都是封建迷信思想作祟，事發當時的所有當事人、目擊者都帶到派出所，嚴加訊問，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