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小希今天心情也特別糟糕，完全沒耐心聽喻寒說什麼。因為董芳出事了。

自從白亦洲走後，董芳總是整晚整晚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著了，常被噩夢驚醒。一醒過來，就會把老馬拉起來陪自己，不讓他睡。

這老馬本來就是個騙吃騙喝的主。自從勾搭上董芳后，他的工作就是討董芳歡心，一切開支不用發愁，就連零花錢董芳也給安排妥當。這般神仙日子讓老馬樂不思蜀，至於老家還有啥人早就拋在腦後。

可是老白一死，董芳的經濟來源少了一大半。不光要給老馬，還要顧著天一，還得還房貸，經濟壓力可想而知。這樣一來，董芳對老馬就不可能大方了。

老馬給董芳抱怨，給的錢買了煙就沒了。董芳沒好氣道：你就換便宜的抽啊。老馬開始不爽，尋思著另找下家呢。

這天董芳又發噩夢，在夢中驚叫：別過來，別過來。說完猛地起身坐在床邊，一張受驚嚇的眼睛望著老馬。

老馬被她看著瘮得慌，便拉了拉董芳：又夢見你家那死鬼了？

董芳迷糊道：「他不是死鬼，還活著呢，天天來找我索命呢。」

老馬安慰道：「你明天去燒得紙給他就行了。現在先睡，別鬧了。」

董芳著急道：「他說我給他燒得是假錢，買不了東西。」

老馬心裡暗笑：這燒給死人不都是假錢嗎？哪有真錢？

董芳拉著老馬走到客廳，蠻橫道：「陪我看電視吧。」

老馬怒了：「這半夜三更的看什麼電視？要看你自己看。」

董芳楞住了：「你怎麼和天一一樣了？喊你們陪我，你們就推三阻四。」

老馬笑了笑：「你脾氣大，誰敢陪你？」

董芳看著老馬諷刺的笑容，恍忽間覺得是老白在笑，又好像是在做要掐她的樣子。她再看看老馬，突然又尖叫一聲：「你快走，別過來。」

老馬徹底受不了董芳這樣神叨叨的。他走過去拿出安眠藥，取了兩粒，遞給董芳，好聲道：「把葯吃了，就不會再夢見他了。」

董芳這下聽話地吃完葯，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老馬看董芳熟睡了，他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再把董芳包里的現金放到自己口袋，悄悄出門去找董成。

董成正和朋友打麻將開心著呢。看著老馬進屋，還拎著行李，有點奇怪：「怎麼回事？被我姐趕出來了？」

老馬得意一笑：「不是被趕出來，是我自己走的。」

董成笑了：「喲，不可能吧。沒有了飯票，你準備去哪高就？」

老馬把董成拉到一旁：「你姐現在好像神經有點問題，我不敢再呆下去了。」

董成一聽開心道：「真的？報應來了。」

話說董成為什麼要恨董芳？因為董成以撮合老馬為借口，總找董芳要錢。董芳後來就一直躲著他。要不到錢的人就是董成的敵人。這是董成的的邏輯。所以白亦洲過世時，董成沒去弔唁。這讓董芳更加寒心這個弟弟。

董芳一覺醒來，習慣性地喊了聲「老馬」，沒人應。她起床一看自己的包被翻得亂七八糟，還一頭霧水。再看看門口老馬的鞋不見了，她心想出去玩去了？

打老馬電話，一直無法接通。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董芳心裡一陣慌亂，她跑到衣櫃一看，老馬的衣服有一半不見了，剩下的一半都是比較舊或者過時的。

她頓時哭起來：這個沒良心的，就扔下我跑了？

她又打電話給天一：「兒子，你趕緊回來。馬叔叔走了。」

天一莫名奇妙：「走了？死了？」

董芳悲傷道：「是死了。他們都死了。」

天一聽了趕緊地往家趕。他剛出電梯就看見家門大開，董芳正坐在對著門的位置抹眼淚。天一左右看看：「馬叔叔呢？」

董芳：「死了。都死了。」

自從房子租出去后，天一就搬到女朋友家住。他心裡對董芳還是缺乏親情及感恩，所以盡量避免與董芳相處。

好一段時間沒見了，這一見天一覺得董芳好像有點不對勁似的。

他試探著問：「媽，馬叔叔是出去玩了嗎？」

董芳無神地盯著天一：「你放學了？今天有沒有打架？」

天一：「那你讓我回來是啥事？」

董芳歪著頭想了半天：「我給你新買了一個書包，讓你試試呢。」

天一：「書包？我不用書包」

董芳著急地拉著天一的手：「乖兒子，有了新書包，你上學時就可以背上你喜歡的玩具了。」

天一聽著董芳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尋思著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他拉了拉董芳，我們出去走走吧。說完拉著董芳去到醫院，經過檢查后才知道董芳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俗稱老年痴獃，建議先住院治療。

天一聽了立馬打電話給小希：「姐，你來醫院一下，媽生病住院了。」

小希聽了立即趕去醫院。

董芳正躺在病床上，她一看見小希來了，便一直說：「你記得把魚頭留給弟弟啊，他愛吃。」

小希莫名奇妙地望向天一，天一搖搖頭，又點點頭。

小希不知是何情況，只是順著答應：「好的，我留給弟弟。」

董芳笑了：「天一聰明，比你有出息。」

小希還是應聲是的。

天一暗示著小希到門口去，沒想到董芳一見天一準備開門，立馬跳下病床，拉著天一：「你不能走，我是你媽。」

天一應道：「我去衛生間，一會兒就回來。」

董芳便不鬆手：「我陪你去。」

小希走過去，牽著董芳的手：「媽，你先去躺會兒，天一去去就來了。」

董芳甩開小希：「誰是你媽，我才不當你媽。我是天一的媽。」

小希聽著這話心裡還是被刺痛了一下。她看了看天一裝著若無其事地坐回原位。

天一也無可奈何，只好又順著董芳的意坐下。

等吊針起作用，董芳睡著后，天一才把董芳的病情告訴了小希。

小希一聽都呆住了，她記得沒多久前董芳還說天一要訂婚讓小希給了兩萬元。那時的董芳是何等的精明、干煉。這沒多久就病了。

小希想著這現實的問題就是需要人照顧董芳了。天一也是這樣想的。

天一：「姐，我喊你來就是想商量下媽的問題。這以後她身邊是不能離人的。」

小希也頭疼這個問題：「你是什麼建議呢？」

天一：「要不你接她去你哪？」

小希搖頭：「如果接媽過去，我就不能工作，我還要養孩子呢。這個方法肯定不行。」

天一：「但是我照顧不了媽，我女朋友只見媽一次，就怕媽，她肯定也不會來照顧的。要不你先克服一下，或者媽沒多久又好了呢？」

小希：「還有你剛才也看見的，她只認你。在她心裡，她只把你當成她孩子。就算我想照顧她，她也不願的。」

天一想想也是：「那請人？」

小希斟酌半天：「請人也不太好。家裡沒個人看著，萬一媽被虐待了呢？要不去養老院？我們找一家好的，給媽安排一個單間。」

天一：「這需要的錢可能會很多哦。」

小希看了天一一眼：「是會多點。但是用她的工資嘛，不夠的我再補。」

天一有些為難：「媽的工資肯定不夠。」天一有些開不了口說董芳工資還要還房貸。

小希知道天一的德性，她無語道：「你們不是一直想把老房賣了嗎？我覺得現在是時候了。」

天一聽了有些興奮：「你同意了？」

小希點頭：「我是同意了。但是有個條件，這錢你只能拿一半，另一半必須給我管，做為媽以後的養老費用。還有她的工資，你也只能拿一半做為生活費。剩的我給她存起來，作為以後的備用金。我這樣安排你同意嗎？」

天一聽了整體也算滿意，董芳如何住在養老院，那自己和女朋友就可以結婚結到新房了。還房貸的錢有董芳一半的工資也夠了，另外還能得到一筆錢做點小生意。

小希看天一沒有意見，便開始打聽養老院事宜。找好了養老院，天一騙董芳說是帶她去好玩的地方，結果一到門口董芳不進去了，她潛意識覺得這個地方不好，她想轉身，可是護士已經架著她進到小希訂好的單間。

天一和小希跟著進來，到處看看，設施什麼的都很新，天一看了也覺滿意。

小希看著董芳像在生氣，便安慰她：「媽，這兒有很多老年人，可以一起打打牌，跳跳舞。」

董芳看看了小希，伸手拉住了天一的袖子：「在哪都行，但是你得陪著媽。你不能走，你走了，媽就活不成了。」

天一微笑著點頭。

小希看著這母慈子孝，一派祥和的樣差點就信了。

等一會兒董芳睡著了，天一趕緊拉起小希：「姐，我們走了，趁媽睡著了，不然一會兒想走就走不成了。」

小希呆在這兒也沒什麼用，董芳壓根不想與她說話，把她視為空氣。

喻媽知道了董芳的事，她感嘆道：「你媽以前是多強勢的一個人，沒想到會得這病。」

小希斜靠在喻媽肩邊：「所以啊，有些人總是喜歡算計來算計去，沒想到最後被老天算計了。」

喻媽敲了敲小希腦袋：「幸好有你主持一下，不然你弟弟可不能想得這麼周到呢。」

小希微皺下眉：「其實天一的品質不壞，只是被他們潛移默化后就成這樣了。」

喻媽：「那他對安排有意見沒？」

小希：「我給他說了，錢的支出我會每月做好記錄，支出的明細及餘額做成表格發給他。他也有知情權的。」

喻媽轉移了話題：「你最近生意怎麼樣？」

小希和朋友代理了某個奶粉品牌，朋友負責送貨，她負責接洽超市、便利店的業務。因為剛創業，她們不想請人。她心想以前是拼了命去給別人打工。現在該拚命為自己打工了。

幸好運轉的還不錯。小希經常會在超市做些現在免費品嘗的促銷活動，所以整天都很忙。

小希：「特別順利。前幾天小仔想去學奧數，我去打聽了一下，好的老師收費不便宜呢。我心裡想著要加快賺錢的步伐了，只要是小仔想學的，我都儘可能讓他去。」

喻媽笑了：「他爸有你一半的覺悟就好了？」

小希撒嬌道：「我倆說話說得好好的，你幹嘛要提他？」

喻媽嘆道：「不是我要提他。是他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我煩著呢。」

小希搖了搖喻媽：「你就每天和那些阿姨去玩就行了。其它的就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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