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相見

第六十八章 相見

「阿姐,阿姐!」

二人正說著話,羅衣居然提著裙子進來,面容從未有過的焦急和喜悅,要知道,羅衣打理這麼多的產業,早已經練就鎮定自若泰山壓頂不露聲色的本領。

「羅衣?」謝青禾站了起來,「何事如此慌張?」

羅衣抓住她的手:「是阿妹,阿妹回來了!」

「阿妹?」七君之間從來都是直呼名諱。

羅衣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就是阿枝妹妹,阿枝妹妹回來了!」

轟!

阿枝!

謝青禾僵住了,任由羅衣拉著走了幾步,她的右手被衛璟牽著。

「阿禾。」他輕輕喚了一聲,飽含關切,謝青禾回神。

她看向羅衣,聲音顫抖:「真的是阿枝回來了?」

羅衣連忙點頭:「回來了,跟著馮大家一起過來,正在聽雨閣。」

謝青禾拔腿就跑,眼中含著淚光,一路狂奔至聽雨閣門外,站住不動。

室內,一個身穿粉色襦裙,頭上僅僅戴著一根珠翠的年輕女子,正背對著大門站立,馮燕雙坐在旁邊,輕輕喝了一口茶水。

「阿枝,你坐下歇歇,阿禾一會兒就過來了。」

「婆母,我,我好緊張。」

馮燕雙輕笑,臉上媚色頓顯:「多年不見,緊張是一定的,我理解。」

她目光一下子轉到門口,臉上一笑:「緊張的怕不是你一人。」

謝青禾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她目光盯著謝青枝,謝青枝似有感應,驀然轉身。

四目相對,像是跨越了萬年。

「阿姐!」

「阿枝!」

兩人奔向對方,緊緊抱住,痛哭起來。

衛璟站在門外,見到這一幕轉身對著羅衣輕輕吩咐了一句,羅衣點頭退下。

馮燕雙站了起來,對著衛璟行了一禮,衛璟回禮,二人均沒有發出聲音,看著廳中抱在一起的姐妹,悄悄退出來,只留下兩個姐妹說話。

良久,謝青禾輕輕攬住謝青枝,端詳著她,眉眼間肖似大伯母,卻不經意帶著哀愁。

「阿枝,你受苦了。」

謝青枝連忙搖頭:「阿姐,是我沒用,我……」

很長一段時間,她活在渾渾噩噩中,直至兩年前她恢復記憶,痛苦不堪,卻又不忍心拋下嗷嗷待哺的幼子。

謝青禾忙道:「是我無用,當年我不該參加那上巳節。」若是不參加,或許很多事都不一樣。

謝青枝道:「不,你若是留下,怕是謝家多了一條冤魂罷了。」

謝青禾問道:「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謝青枝的記憶轉到五年前。

「阿姐,你還記得這枚銅錢么?」

謝青枝掏出那枚釋空大師送的銅錢,謝青禾接了過去。

「自然記得。」

「你去上巳節,給我留了下來,可我回家的時候拉在你的房裡。後來,我就回去取,取完了直接進了後山,因為阿嫂說春天的芥菜很好吃,我想著給她摘一點嘗嘗鮮。哪想到等我下山的時候,就發現家中已經燒了起來,不,應該說整個村子都燒了起來。」

謝青枝眼中露出痛苦:「我焦急的往山下趕,卻看見自家院子里,堆滿了屍體,那些蠻人點上了火!嗚嗚……」

謝青枝痛哭起來,謝青禾攬住她,眼中同樣泛著淚水,這些事情,她聽一次就心痛一次,如同被人攥住心臟一樣抽痛。

「我,我知道我不能回去,然後我就想到你,想找到你,可是我太沒用,摔了一跤撞到了石頭,再然後就失去了記憶。」

謝青禾抱著她,雖然謝青枝說是摔了一跤,可是該是受了多大的傷,才會失去記憶。

「阿枝,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嗚嗚,阿姐,我好想阿爹阿娘他們,我這兩年日日夜夜都想回來,可是,可是……」

「過一陣子,阿姐帶你回去。」

哭了半晌,兩人的眼圈都是紅的。

「是拓跋祛救了你?」謝青禾問道。

謝青枝點頭:「他說遊歷至此,我又失去了記憶,就帶我回了涼國。」她咬著唇,「那些蠻人,是羯族人。」

記憶恢復后,她知道滅家之人是涼國羯族人,而她的夫君是涼國的代王,雖然這個代王活得也很窩囊,可是,可是畢竟也是涼國人,是她的仇人啊,她心中悲戚痛苦無人知。

「羯族人?」謝青禾目光一凝,難道阿謙說的兩撥人馬,分別為羯族和西燕的人?可是按照衛璟調查的結果,似乎最先下手的那一隊人馬訓練有素下刀有章法,完全不是蠻人會的手法。

「拓跋祛,是涼國的代王,他的先祖是鮮卑人,曾經建立北魏……後來被涼國封了個代王。」

謝青禾點頭,這些她知道,想到當初拓跋祛被石遂一腳踢飛,那麼的卑微懦弱,這個代王,怕是有名無實,也只是夾縫中求生存的吧。

謝青禾看著謝青枝:「所以你恨他?」上次馮大家說阿枝已經拒絕和拓跋祛見面,兩年了。

謝青枝咬著唇,「我不知道。」

「孩子有沒有帶過來?」謝青禾拍拍她的手,暫時止住話題,將來再聊。

謝青枝搖頭:「他不讓我帶過來。」

說著,小臉垂了下去,滿臉思念。

謝青禾抿嘴:「嗯,那就等我有機會了,去看我他,如今已經三歲了吧。」

「嗯,很是乖巧懂事。」提到孩子,謝青枝滿臉慈愛,謝青禾心中酸澀,這個當年乖巧天真的女孩,如今已經做娘了。

「阿姐!」

外面,謝謙一臉焦急的跑進了,「阿姐,阿枝姐姐在哪裡?」

「阿謙?」謝青枝站了起來,看著面前比自己還高的男孩,滿眼驚喜,「阿謙,阿謙!」

她聽馮燕雙說過,謝謙已經被謝青禾找到,剛剛兩姐妹顧著敘舊還沒有來得及問,如今阿謙就到了眼前。

她一把摟住阿謙:「阿謙,你沒事真好!」

謝青禾上前摟住他們姐弟:「你們沒事,真好!」

一時間,室內溫馨至極。

花園內,涼亭下,馮燕雙站在一株梅花下出神。

「阿曄,你看你看這裡的梅花好看嗎?」

女孩子嬌俏的聲音響起。

馮燕雙看了過去,原來是她,衛遲的女兒衛採桑。

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樣子乖巧可愛,一雙眼睛如黑寶石一般。

「好看。」男孩子清脆的回答。

衛採桑高興跳起來:「那阿姐摘下來,等會讓廚房給我們做梅子酥可好?」

「好。」

兩個人摘得不亦說乎,馮燕雙嘴角露出微笑,孩童的世界真好。

「梅花如此美好,你們兩個居然來霍霍,小心你阿嫂揍你們的屁股!」

衛遲從轉角走過來,一身白衣格外儒雅,手中拿著摺扇更是給他添了三分風流。

「阿爹!」衛採桑高興的叫了一聲:「快來,我和阿曄的衣服已經裝不下了。」

原來他們摘下來的梅花都是用衣服兜著的。

衛遲搖頭:「這太有辱斯文,不幹。」

「你……」

「恭喜東南君。」

馮燕雙走了出來,打斷了衛採桑的話,衛遲看見她,眉毛一挑。

「原來是馮大家。」

衛採桑兜著衣服,燦然一笑:「小女見過馮大家,恕小女無禮。」

馮燕雙頷首:「無妨。」

衛遲看向她:「馮大家剛剛恭喜我作甚?咱們可是連襟親家啊。」

馮燕雙媚笑:「東南君的消息一如既往迅捷。」

「那是必須的。」

這話說的有三分俗氣,卻又帶了三分痞氣。

馮燕雙淡然一笑:「我說的不是阿禾的婚事,我竟不知道東南君又有了一個兒子,難道不該恭喜么?」

衛遲看向旁邊的阿曄:「馮大家說的是他?」說著自己笑了起來,搖頭:「我可沒那福氣,這輩子怕是只有採桑一女了。」

他指著阿曄:「這是阿禾他們剛剛認的弟弟,阿曄,來,見過馮大家。」

阿曄乖巧的走過來,對著馮燕雙行禮:「阿曄見過馮大家。」

馮燕雙臉上一紅,臉上不自覺的放鬆下來:「原來是我弄錯了。」她看向阿曄:「阿曄真乖,有機會跟阿婆回家,阿婆家裡有一個小侄兒,很好玩。」

阿曄有點害羞的點點頭。

衛遲道:「採桑,你的梅花瓣快要掉光了。」

衛採桑一看,可不是嘛,著急道:「阿爹,我先帶阿曄去找籃子了。」

「去吧。」

衛採桑和阿曄對著他們行了一禮,趕緊往廚房跑,兩個孩子帶著童真的笑,腳步輕鬆愉悅。

「阿婆?」衛遲輕佻看了一眼馮燕雙:「原來都是阿婆級別的人了。」

馮燕雙心中一頓,道:「你不也是阿翁級別的人。」

衛遲大笑起來:「哈哈哈,我這輩子可是註定斷子絕孫的。」

馮燕雙看著他,風流倜儻一如當年。

「阿雙,看什麼呢?」衛遲湊近馮燕雙,輕輕道。

馮燕雙收回看孩子的目光,美目一轉:「不是叫我馮大家?」

衛遲咧嘴一笑,「剛剛不是有孩子在么,總要顧及點形象。」

馮燕雙冷哼:「採桑不是你的女兒,何來斷子絕孫?」

「她啊。」衛遲看向遠處:「她是我從戰場上撿來的。」

馮燕雙心中一滯,紅唇輕啟:「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喜蠶桑,採桑城南隅。……」

一雙美目看向衛遲,此時的衛遲收斂了平日的風流,一雙星目看向馮燕雙,猶如深潭,讓她心中生畏。可是不知怎麼的,她一點也不想要平日的玲瓏識時務,她想宣洩心底最隱秘的委屈。

「你心心念念的人走了,收養個孩子取名採桑,建個宅院叫秦樓,就連雁樓,怕也是為她而來,虧我還自鳴得意以為『雁樓』是『燕樓』。」

良久,衛遲陡然一笑,帶著漫不經心,一隻手撫摸她的臉頰,如上好的白瓷,「十幾年了,阿雙,你還是這麼美。」

馮燕雙心中顫抖,恨自己在他面前一如既往無能為力,「十九年了。」

「我怎麼對你依然著迷呢?你說你給我下了什麼蠱?」衛遲湊近。

馮燕雙後退一步避開:「秦羅敷對你才是下了蠱。」

衛遲收回手,面容冷然:「阿雙,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乖巧懂事,不要仗著寵愛觸我底線。」

說完拂袖而去。

馮燕雙站在原地,目中含淚,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住,衛郎,十九年了,你的心還是捂不熱么,活人終歸比不過死人!

淚潸然落下。

遠處的花叢間,謝青禾握著謝青枝的手,緩緩退了出去。

她們二人剛剛出來,準備尋找馮燕雙,想要商量一下阿枝的事情,哪知道會看到這一幕。

姐妹二人心中都是震撼的,東南君和馮大家,他們之間似是有感情糾纏啊。

------題外話------

說好的大婚呢?

呵呵,不好意思哈,為了情節推動,我把姐妹相認的戲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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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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