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退婚

此事說來話長，謝田兩家祖上全是避難過來的，在這個小窯村算是外來戶，故而走得比較親近。

當年謝田兩家的祖輩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定下這門親事，原本意思是希望兩家能夠守望相助，在這裏紮下根。

可是沒想到，老人家相繼過世后，田家幼子田邴，也就是原主未婚夫田?的小叔，在郡城大街上，突然被一個官家小姐看中。就此田家告別小窯村，變成了城裏人，大郎君田?也從泥娃子，變成了高尚的讀書人。

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句話是有點道理的，那田?不光會讀書，而且長得眉清目秀，年紀雖然還小，可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吸引無數少女的眼球，其中自然少不了名正言順的謝青禾。

自從十歲知道自己有這麼個未婚夫之後，小青禾那是抓住一切能夠見面的機會，今天送只雞明天送只鴨，美其名曰給心上人補補身體。

可惜，她送這些只會讓田?更加疏遠她，後來，小青禾從別人口中得知，城裏的郎君和女郎都喜歡擦脂抹粉。於是，小青禾頂着紅屁股的臉蛋，血盆大口屁顛的跑去找田?，結果，嚇得田?從此聽見姓謝的就躲！

這一躲就躲到了青禾及笄，眼看就要談婚論嫁，田家一點表示都沒有，謝家有點焦急。謝青禾更是急的要命，那一天她趁著姜婉不注意，自己一個人進了郡城，來到田?的書院門前。

千等萬盼終於等到心愛的郎君，可惜，沒等她上前，一個貌美女郎快步迎了上去，挽住田?的手臂，二人卿卿我我羨煞旁人。謝青禾心痛交加，以她那暴躁的脾氣如何能忍？！

結果就是，她上前理論卻被嘲笑是『插著鳳凰毛的山雞』，那田?更是揚言要悔婚。謝青禾在拉扯間，不知被誰敲了一悶棍，暈倒了！

然後，等到她醒來的時候，芯子已經換了人!

哎！

她前面八輩子都沒有改變棄婦的命運，這重生的第九世居然也沒有逃過，可喜的是，她的前八世都弔死在一個人身上，而這一世好歹換了個人，謝青禾內心自嘲。

「阿禾，你若是真的喜歡那田?，阿爹就是拼了這張臉不要，也要給你討個說法。」謝苼見謝青禾不說話，以為她捨不得那田?，只好軟聲安慰她。

「阿禾，現在的世道不像曾經，對於男女之間的婚約已經大不如前。只要是愛慕的，禮教世俗完全不放在眼裏，，男女之間就可以拋棄一切在一起。可是……」

姜婉溫聲道：「可是，阿娘以為，男女之間兩情相悅是好，可也不可枉顧禮法。那田?大婚前就如此，婚後的生活可想而知。」

謝青禾心中為原主傷心，有這樣兩個全心全意為自己的爹娘，為那樣渣男丟了性命，實在不值。

「我想退婚。」

謝青禾抬起頭，目光逐漸堅定，為何每一世都要等到男人不要自己，為何不能自己主動不要男人？

「退婚？」謝苼目光凝望着她，謝青禾冷靜點點頭，一雙桃花眼閃爍著灼灼光輝，照的謝苼心頭激蕩。

「好！」謝苼一下子站了起來，爽朗笑出了：「不愧是我謝家女郎，本該如此！」

姜婉臉上也露出笑意，她替謝青禾整理一下頭髮，溫聲道：「我家阿禾長得如此妍麗，將來定會找到如意郎君。」

謝青禾對這前半句苟同，後半句就訕訕了。卸了妝的謝青禾確實妍麗奪目，特別是一雙桃花眼，簡直能勾人，這也是她為何木著臉的最大原因，不笑的時候，桃花眼頂多看起來漂亮一點。至於如意郎君，呵，第九世了，她對男人這種生物，敬而遠之為好。

接下來退婚的事情，全權交給謝家爹娘，她連面都沒有露一下。意外的是，大伯母當天也跟着去了，據說，把田家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數落了個遍。

用謝青枝的話說，這個大伯母就是個嘴硬心軟的，見不得自家人被欺負。對此，謝青禾無話可說，因為大伯母每次見了她，還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日子如流水般的逝去，距離退婚已經過了一個月，這中間，謝青禾收穫了無數的嘲笑和同情，不過她對此一點不在意。她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這一日，謝苼背着長弓手裏還拿了一副稍微小點的，謝青禾正陪着謝謙在院中玩耍。

「阿爹，我也要去打老虎。」謝謙看見謝苼要出去，連忙跑過去抱住他的腿。

謝苼爽朗笑着：「阿謙還小，等過兩年，阿爹再帶你去打老虎。」

姜婉走過來牽過謝謙：「阿謙聽話。」

阿謙嘟著嘴，謝苼摸摸他的頭，轉而看向自己的長女：「阿禾，你想不想跟阿爹上山？」

謝青禾指了指自己：「我？」

謝苼點頭：「帶你去散散心。」

說着，把手裏的那副小弓箭遞給她，謝青禾有點茫然。姜婉帶着鼓勵看着她，謝謙羨慕的要命。

她不自覺的上前，雙手從謝苼手中接過，這是一把磨得和光滑的弓，看得出製造者的手藝。握着它，謝青禾心中不知怎的，湧起了一股豪邁來。

「走吧。」

謝苼眼中欣慰，對着姜婉點點頭，然後大踏步出了家門，謝青禾隨後跟上。

山林里，謝苼仔細講解打獵的技巧，又帶着她去前兩次他做的陷阱，父女二人運氣很好，陷阱里有隻受傷的狍子，謝青禾還抓了一隻小兔子，準備帶回去給謝謙玩。

謝苼咧嘴：「今晚讓你阿娘給你燒一碗肉補補。」

謝青禾也高興，這是她從來不曾接觸過的事情，新奇而又刺激。眼看天色差不多，父女兩決定下山回家。

突然，謝苼臉色一變，他一把拉住謝青禾的手臂，對她示意前方有動靜。

透過枝葉的間隙，謝青禾看見一個斑斕身影緩緩往這邊走來，老虎！

她心猛地一跳，好在活了這麼多世，別的不行，鎮定的功夫還是有的。

謝苼指了指背簍里的袍子，大概是血腥味引來的老虎，他小心翼翼放下簍子，拉着謝青禾躡手躡腳退後。踩着謝苼的肩膀，她爬上了一課大樹，謝苼動作迅捷爬上另一棵。

那隻老虎已經來到背簍的跟前，它用鼻子聞了聞氣味，一雙綠油油的大眼睛四處打量。

謝苼搭上弓箭，直瞄著老虎。謝青禾的呼吸已經完全屏住，希望老虎趕緊把袍子拖走。

「啪嗒」一聲，謝青禾背簍里的小兔子一下子掉在地上，老虎兩隻眼倏地看來。謝青禾一下子暴露在它的視線內。

「吼！」

「咻！」

老虎聲，弓箭聲同時傳來，長箭沒入老虎的腹部，老虎負痛，長嘯一聲，居然跳向謝青禾的大樹。

她忍不住尖叫起來。

「阿禾！」

謝苼又射了兩箭，老虎轟然倒在樹下。

謝青禾此時嚇得發抖，在謝苼的安慰下好不容易從樹上下來，她心有餘悸靠在樹榦上。

謝苼拍拍她的肩膀：「別怕，阿爹不會讓你有事的。」

謝青禾搖了搖頭剛想要說話，眼睛陡然大睜，露出驚恐的目光：「小心！」

她本能推開謝苼，卻被謝苼反推出去，只見他動作迅速從腰中抽出一支箭，轉身射了出去，他的身體卻被老虎爪子拍出了數米，倒在地上。

謝青禾眼中一澀：「阿爹！」

終於，她發出了糾結數月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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