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恭喜你發財

儘管心裏是這樣想的，但身體還是帶着謝碧泩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在那裏有幾間並排的談話室，平時沒什麼人，很適合幹些私密的事情。比如，背着老闆偷吃零食。

謝碧泩鎖好門，滿懷期待的打開盒子，接着表情一怔，立即「啪」的一聲蓋上，並在心裏默念：「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但緊接着又過了幾十秒，這才又嘆了口氣二次打開，緊接着嘴巴一咧，心想：「果然沒看錯」。

盒子裏面就三樣東西：一個用棉布包裹住的的東西、一副墨鏡、一張紙條。紙條上，有兩句話：「我和小白已回季夏渚，勿念。有一事相求，具體情況見紙條背面。」呵呵，謝碧泩忍不住吐槽：「誰想你們了！狐狸精給人拜年，准沒好事！」

轉眼就到了午休的時間，謝碧泩有個鮮肉男朋友的消息也不脛而走。就連平時很少走動的白遇芝也端著餐盤湊了過來，語氣中，寫滿了好奇：「碧泩，聽說你男朋友來了，以前沒聽你說過呀？是在季夏渚處的么？」

謝碧泩還在想小紙條的事情，見有人搭話，便下意識的回答：「嗯，算是吧！」

「在哪兒遇到的？」說着，白遇芝坐到了謝碧泩的對面，身上的粉紅色大衣映在眼鏡片上，折射出粉紅色的光線。

「遊樂園。」

「遊樂園？」

「對，旁邊的植……啊！」說到這兒，謝碧泩才意識到自己通過色彩聯想，把小紙條上的內容說了出來。見對方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忙掃了一眼旁邊，見楚茵茵和張娣妤正端著餐盤找位子，於是朝二人揮手：「這裏！有位子！」

楚茵茵見是謝碧泩，露出潔白的牙齒，和張娣妤快步走了過來。「你們好快呀！」

「那是，飛毛腿180邁！」謝碧泩比了個耶的手勢。防止白遇芝舊話重提，靈機一動找到了一個全新的主題：「周六下午就放假了，要不要出去吃個飯？」

「好呀！」楚茵茵第一個附和道：「正好我還沒買回家的票，隨時可以！」

「茵茵的車票還是要早買，」白遇芝好心提醒，「我們是放假最晚的部門，要等臘月二十一才放。有沒有發現今天來吃飯的工人也少了很多？那是因為很多生產線停工了，很多工人準備玩兩日再走，再不買票，就很難買到合適的了。」

「嗯。」楚茵茵應到，接着又看向坐在一旁的白遇芝，「芝姐你去嗎？」

「可以呀，我男朋友他們上周就放了，家裏剩我一個也沒意思，和你們聚聚再走，正好我是二十二的車票！」

「我不去，」張娣妤說，見三人都看向自己，又解釋道：「我弟在車站等我，周六我帶行李箱上班，下班后直接去車站。」

白遇芝有些不解，「你弟弟是大學生吧？他們還沒放假？」

「不是，上周就放了，他在等我。」

「是這樣，回家要緊。」白遇芝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里也多了些關心。

「謝謝。」

「那有什麼想吃的？」謝碧泩晃了晃手機，上面正好停留在一家火鍋店的評價上：「附近有家新開的火鍋店，評價還不錯。要不要試試？好吃的話，年後我們再和娣妤一起去怎樣？」

「好呀！」楚茵茵表示贊同，白遇芝想了想也點頭表示同意，張娣妤則與三人約定在了年後。

吃過午飯，為了趕工，謝碧泩沒有選擇午休，而是回到位子上繼續趕工，等再次回到閣樓，謝碧泩的問題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嗯……是去……還是不去？」去，自己就沒辦法回家過年，因為狐狸精指定要在臘月廿四那天過去；不去，狐狸精又威脅自己把小閣樓清空，出於對家當的愛護，謝碧泩可真就犯了難。想了半天無果，把紙條從盒中拿出，看着一條條寫的明明白白的乘車路線，甚至連出門左拐這種小細節都標註的清清楚楚，不禁感嘆這狐狸精的服務意識還真不錯。「不對，我欣慰個鬼呀？我是被威脅的！」可說是這樣說，身體還是從衣兜里掏出一枚硬幣，一邊拋起，一邊默念「字面回老家，圖案去遊樂園。」結果一連三次都是圖案朝上。

謝碧泩死心，心想「再來一次」，結果還是圖案朝上，這才認命似的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電話那頭「嘟嘟」幾聲，響起了接聽的聲音。「喂？媽媽？媽媽晚上好，車票買不到，過年值班又加薪，我就不回去了！」

「寶貝呀，加薪也別太拼了！實在不行，就回家來吧！考個鐵飯碗，女孩子家家的，還是找個穩定工作要緊，這樣也好找婆家。你王阿姨的女兒，就是你嬌嬌姐，考上了省城的公務員。嘿！當年就找到了一個醫院大夫！還有你趙阿姨，她家兒子最近考上了學校老師，她說她兒子將來怎麼着也得找個老師、護士的。媽媽我幫你查了，下半年家裏的學校還招老師，不如你先考個教師資格證，再回來考老師。我看你趙阿姨家的兒子濃眉大眼的，是個實誠人，每次見面都『李阿姨李阿姨』的叫，媽媽看着也喜歡。我和你趙阿姨說好了，等什麼時候回來見見，准能成！嗨，我現在就後悔，當初就不能聽你爸的，說什麼出去歷練，這下倒好，過年都難……」

「嗯，嗯嗯，好，正考慮著呢！沒錯，沒錯……媽媽說的對。」電話那頭的母親說一聲，謝碧泩就應一聲，雖然語氣誠懇，但每句都沒進腦，就像當年上學的時候，左耳朵進右耳多出，一節課下來，就只剩下「同學們，下課！」這一句話。就是聽着母親的嘮叨，謝碧泩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篇「專家雲」。說是現在的年輕人，報喜不報憂，壓力過大，導致負面情緒發泄不當，從而產生了很多的心理問題，希望公司能提高員工們的幸福指數云云。如果沒記錯，謝碧泩記得她還回了三個字：「都是廢話。」啊不對，是四個字。等電話那頭掛斷了，謝碧泩突然覺得好像不回老家也不錯，至少耳根子清凈了。

個人的時間嫌少不嫌多，工作的時間嫌多不嫌少，謝碧泩掰着手指頭數日子，轉眼就到了1月30日最後一個工作日。按照之前的約定，謝碧泩、楚茵茵、白遇芝三人乘車來到火鍋店，在一處長條桌坐下，分別要了冬陰功湯鍋底、咖喱湯鍋底和香辣燙鍋底。

火鍋店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像極了白遇芝點的香辣鍋，一粒粒辣椒井然排列整齊，上下翻滾搖擺。可是快春節了，火鍋店多了一些象徵喜氣的紅色配飾，配合背景里熱熱鬧鬧的年味兒歌曲，謝碧泩突然覺得這也算是一種年味兒。畢竟時代在變，年味兒，也一定會變。可能小時候覺得「二十四掃房日，十五去碾谷；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去宰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首；三十晚上扭一扭，大年初一拱拱手。」才是過年，但火鍋、拜年曲、同事一起嘻嘻哈哈，不也是年么？

「碧泩你別發獃啦，你的鍋開了！」見謝碧泩一直發獃，楚茵茵忙出聲提醒。

「啊謝謝。」看着看着上下翻滾的鵝黃色?湯汁，謝碧泩一連吞了好幾次口水，減火、下菜，沒多大功夫就將整個鍋都填的滿滿當當，然後，又是眼巴巴的盯着翻騰的湯汁。恰好背景音樂也放到了「新的一年來對去年說拜拜，恭喜你發財快把紅包拿來……」謝碧泩突然萌生出了鍋里的丸子、肉片、菠菜，在向自己討紅包。

白遇芝見謝碧泩把肉片都壓在了底下，忙說：「這種薄肉片適合涮著吃，像我這樣，」說着，她給謝碧泩作著示範。「不老，等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謝碧泩雖然是個吃貨，但卻又沒什麼講究，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沒關係，我習慣這樣吃，什麼都煮一點，香！對了芝姐，聽說你是藍棕省的，你那兒是不是愛吃辣？」

「嗯，以前不覺得我能吃辣，等上學出了藍棕省，我卻成了最能吃辣的那一個！」白遇芝笑道：「不過，比起辣椒，我更喜歡家鄉的乾菜，如果有需要代購的，過年時直接聯繫我就行！」

「哈哈，好說好說！」坐在二人中間的謝碧泩在一旁打着哈哈，也一同聊起了家鄉的美食。

三人都不喝酒，所以飯局很快就到了收尾階段，閑扯的話題也由各自的家鄉美食聊到了公司老闆。通過白遇芝的講述，謝碧泩這才知道原來在他們的前面，公司還有一群老員工，白遇芝之所以能成為客服主管，也是因為在這之前的客服都已經離職了。

「不離職就怪了，說好的每天上班時間是固定的，結果卻還要經常加班，晚上回去了，還要值班當客服。」楚茵茵對這些前輩的離職行為表示認同。

「可不四么，」謝碧泩也附和到，只是嘴裏還含着一大塊牛肉丸，嚼在嘴裏有些口齒不清。「還不給加班飛。有次……我都睡早了，醒來發現有人問森么是3d硬足金！」

「我第二天上班就發現了，把關於材質的問題設置成了自動回復，老闆也點頭覺得可以。怎樣，之後是不是就沒這個困擾了？」白遇芝說。

「嗯，」楚茵茵回：「方便多了，謝了芝姐。」

「都是應該的。」白遇芝也禮貌的回了過去，接着，她說了一件事情：「說起這晚上排班的事，我跟老闆提起過，希望能再招聘一名晚間客服，但老闆說，晚間時間用不了多久，大家分擔分擔就過去了。唉……」

「果然咱老闆是周扒皮的屬性！」這時謝碧泩的嘴裏已經沒有食物了，二人也因此聽清了她說的那句「周扒皮」，想了想那個故事是怎麼說的，又深覺形象紛紛點頭。之後三人又各自吃了幾口，把飲料當酒相互碰杯，提前道了句「新年快樂」，算是結束了這一次的短暫聚會。

回到閣樓，謝碧泩發現門上多了張小紙條，是房東留下的：「過年我和老婆孩子回鄉下老家，請同樣回老家的，把屋內的電器都斷一下。」

「哦，好的新年快樂！」謝碧泩對着紙條回了一句，之後便撕下丟進了門口的垃圾桶里。掏手機見時間不早，索性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準備把困難都留在明天解決。

到了臘月廿四，謝碧泩早早訂鬧鈴起床，為自己美美做了一頓早餐，心滿意足后，背上次背狐狸的包，裝好充電寶、麵包、牛奶，拿上公交卡準備下樓坐車。因為按照小紅狐的指示，她這一天可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