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陳年往事

第三十六章 陳年往事

我用大拇指夾住了飛刀的刀柄,讓刀鋒與四指垂直,這是最標準的飛刀起手式,能讓我在最短的時間內出手,並且能在較短的距離內極為精準的命中目標。

這間類似辦公室一樣的屋子並不大,以這樣的發刀手勢,只要眼前的那人有什麼異動,我手中的飛刀一定能準確的命中他的咽喉,我有這個把握!

他沒有動,甚至對於我的到來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不動,我就只好動了,於是我向里走了幾步,故意弄出一些聲響,想要看看他的反應。

他依然沒有反應,靜默的站在那裏,好像在一個人出神。

他是凜嗎?他在幹什麼?這是一個陷阱嗎?

我決定打破這種僵局。

凜。我的聲音不大,但我保證他一定能聽到。

沒有回答,甚至沒有任何反應。

我的心底咯噔了一聲,這人是凜嗎?如果是,那麼他為什麼不回應?難道在玩什麼花樣?如果不是,那麼這個突然出現在黑暗中的人是誰?凜是不是已經被他殺了?接下來他是不是要殺我?

在這種極端黑暗的環境中,在這個步步驚心的危險之地,任何的事情都會讓人不安,正所謂疑心生暗鬼,一個人若是想得多了,總會讓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讓沒有的事情莫名其妙的發生。

我已經決定出手!

不管那是誰,我都要將飛刀扎在他的脖子上——無論什麼人的脖子上中了一刀之後,都不會有任何威脅了。

還好我沒有這樣做。

現在飛刀和手榴彈已經是我最後的防身武器了,而在這麼小的空間內我是絕不能使用手榴彈的,且不說它的破壞力很可能波及我自己,也許在我還沒有拉開拉環,別人的飛刀已經扎在了我的手腕上了。

因此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飛刀成了我唯一的防身武器,我絕不能輕易的將它甩出去。

也許那根本就是個陷阱呢?也許那已經是個死人呢?當我的飛刀出手時,躲在暗處的人再向我出手,那麼我就無力抵抗了。

在這個步步驚心的地方,經過了這些年刀頭舔血的生活,我不得不學會事事小心,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要給自己留後路。

所以我的腳下一勾,將腳邊一張翻倒在地的辦公椅甩了過去。

這一招叫投石問路,我就是要看看那人的反應。

果不其然他動了!動得居然不慢!

只見他身形一矮,就讓椅子從他頭頂上飛了過去,重重的砸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掀翻了一桌本已經凌亂不堪的文件。

喔喔喔文明點,這可不是與人打招呼的正確方式。我鬆了一口氣,那確實是凜的聲音,有的時候我雖然很忌憚他,但要是現在要是換一個人我還真不覺得會比凜好應付,關鍵就在於和凜的鬥爭中我已經漸漸的佔了心理優勢,若是換了別人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

既然都要斗,還是選一個熟悉的對手比較好。

我叫你,你卻沒有回答,這難道是待人之道?我冷冷的說。

凜的腦袋在黑暗中無奈的歪了歪那只是因為我沒有聽到的緣故。

你在睡覺?

我並沒有站着睡覺的習慣。

這裏有什麼聲音?還是有什麼人?

這裏連個鬼都沒有,這麼會有什麼聲音。

那你怎麼可能聽不見。

因為我在專心的閱讀。

現在並不是看書的時候。

可這本書卻非看不可。

哦?我有了興緻。

因為這本書是這裏的一個工作人員的工作日記,他記錄了這個軍事基地最後一段日子裏發生的事情。

看來這確實是一本應該好好讀一讀的書。

那是當然,了解了這裏的情況,對我們絕對有益無害,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也許什麼時候就會救了我們的命,再說了,我相信你也很想知道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麼,為什麼會留下這麼多金條和武器,難道不是嗎?

現在就連我也想好好的看看這本書了。

你要?凜做出了個準備拋投的動作我扔給你。

不必了。我斷然拒絕在這麼黑的地方看書是很傷眼睛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看了幾分鐘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所以這麼辛苦的事情我只有請你代勞了,你念出來,我看着你,這樣就好多了。

凜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安靜的看了我片刻,這才開口說道沒想到你還挺會偷懶的。

也許是的。

更沒想到你現在已經變得這麼小心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不得不格外小心。

聽了我的話,凜居然沒生氣,居然用手指舔了舔口水,翻開了那本他手中拿着的日記本。

於是,我們知道了一個塵封已久,出人意料的故事。

八月十七號天氣不明距離休假還有一千三百四十三天

今天下午十四時零七分的時候,七號反應爐和九號反應爐再次傳來了過熱預警,技術小組下去處理了三個多小時之後終於解除了警報,他們在晚上的技術故障碰頭會上說那只是反應爐的散熱風扇故障,造成了反應爐外表過熱,沒有其他的問題,但是他們的這個說法讓我很不安,一個風扇不轉了需要整個技術小組下去維修三個小時,這也太不符合情理了吧,再說了,這樣的故障本月已經是第三次發生,月初的時候二號機組就因為艙內壓力過大發出過警報,當時技術小組也去了,後來說是那邊在做壓力測試,不是故障問題。可我就弄不明白了,一台機組做壓力測試,整個基地難道都不知道嗎?以前做鈾壓艙壓力測試的時候,不是整個基地的技術顧問都要在場的么?怎麼這一次連應急技術小組自己的不知道,還要興師動眾的全體出動下到二號機組那邊去?真是莫名其妙。

最扯淡的是第二次技術故障,五號反應堆測出有輻射泄漏的痕迹,要我們做好撤離準備,大家連防輻射裝備都準備好了,技術小組也準備過去了,突然間臨時來了個什麼緊急事態應急小組,說這樣的問題交給他們解決,讓我們在上面等消息,我記得這個什麼應急小組是昨天才來到基地的啊,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就代替技術小組的?難道他們比在這裏工作了五年多的技術小組還要了解這個基地的設施嗎?再說了,上面為什麼要突然派這麼一個應急小組來?我不知道,只聽說技術小組的組長老王昨天被上面請去喝茶了,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回來以後我讓小蔣去打聽打聽,卻說老王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難道他被革職了?可是這幾年他工作得挺好的啊,也沒出過什麼問題,怎麼會這樣呢?總之這次事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那個什麼應急小組在處理完之後居然也沒有和基地的其他部門開碰頭會,就簡簡單單的說了句『問題已經解決』就算了,瞧那牛氣勁兒。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耗資頗巨的核基地出了些什麼問題,當初在建造的時候說是可以安全運行一萬年的,後來又說五千年無故障生產,搞來搞去又變成一千年標準化運作,年頭開會的時候梁局又說是要我們認真複雜完成工作,保證基地持續運轉五百年,這下倒好,才五年的光景,這問題就不斷發生了,什麼事嘛這是。

不去管它,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完成工作,等休假好了。

……

九月一日重陽節距離休假還有一千三百三十天

今天一早醒來跟來想給爸爸發條短訊祝他節日快樂的,突然間想起來我們這裏信號混亂已經快兩個月了,雖然地表上有個號稱世界上信號接收最強的收發站,但這兩個月以來外面的信號居然完全收不到,基地里的信息也只能依靠地底光纜發送出去,而且那該死的光纜還受到了級監控,非要申請獲批才能和外面聯繫,就算有事情也要打報告,等審批,再討論,最後才能知道是否通過。

上周我想把上月九號機組八月運轉期間平均溫度發出去,表格剛提交上去就被扣下來了,說是要核對核對,後來就沒有下文了,再後來居然讓我不要再監控機組運行狀況了,調我來行政部。

奶奶的,我學了十五年技術,現在居然讓我來製表收發文件,什麼意思嘛,不過想開點就算了,反正落得個清閑。

清閑歸清閑,這段時間以來我卻總感到身體不舒服,夜裏睡覺耳鳴得厲害,白天又恍恍惚惚的,洗澡時老掉頭髮,那天吃早飯的時候不知怎麼突然流鼻血,愣是一個多小時沒止住,嚇了小蔣一大跳,後來去了醫務室才止住的,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最近小蔣說我越來越瘦了,這倒是讓我挺高興的,像我們這種整天對着電腦的,想要瘦下來可真難,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自己瘦了,真是神奇的事情,話又說回來,感覺上好像小蔣也瘦了不少,只是臉色不大好,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回想起來老劉好像也瘦了,還說什麼他最近老掉牙,想想他好像只有五十來歲啊,這麼快就衰老了?看來每天查鈾壓倉壓力表實在是一件辛苦的工作。

……

九月八號暈暈沉沉的不知道什麼情況,也算不清距離休假還有幾天了

最近記憶力極速減退,連前天李處叫我交的個人履歷都忘記了,以前我不是這個樣子的啊,話說不知道為什麼要交履歷,好像整個基地的人都交了,難道是要漲工資了?要真是那樣就好了。最近步上了老劉的後塵,感覺自己正在極速衰老,晚上睡覺起來枕頭上大把大把的頭髮,鼻血經常流滿整個枕頭,血淋淋的,叫人看了心理害怕。不過相對於老劉就好多了,那傢伙也不知道惹了什麼病,前幾天住進醫務室了,到現在還沒出來,聽他們說,好像快不行了,不會吧,老劉就快退休了啊,還說要把他女兒介紹給我呢,怎麼說不行就不行啊,我本來還想去看看他的,可據說現在醫務室人滿為患,根本不許人進,今天早上我起來的時候也感到頭暈得不行,本來想打個電話請假的,李處居然不在,這段時間以來領導們好像都特別忙,梁局已經一個多月沒露面了,其他的領導也總找不到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

九月十二號頭痛得厲害。

小蔣不見了,昨天下去檢查機組的時候就沒上來,問誰都說不知道,我真想自己下去找找他,但是我的頭實在痛的太厲害了,連床都下不了。

九月十三號頭更疼了,今早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的血紅色,小蔣沒回來,聽說老劉走了,屍體根本送不出去,基地戒嚴了,誰都出不去,發生了什麼事?

九月十四號昨天一晚上好像都在搬東西,拖車的聲音不斷,人走來走去的吵死了,起不了床,渾身無力,指甲都掉光了,血淋淋的一碰就痛。

九月十五號上午的時候外面有很多人跑來跑去,我好像聽到說什麼爆炸泄露的,聽不清楚,該不會是核泄漏了吧,不行,我要去把我的防輻射面具拿回來,我記得在辦公室的……

……

日記到這裏就結束了,後面的幾頁被人撕掉了,也許有人不想讓別人不知道這裏面的內容。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你的意思是這裏發生了核泄漏?我感到有些吃驚。

從這上面看來確實是這樣的。凜的聲音實在有些奇怪,好像是套著個口罩和我說話的。

難怪安全部隊被命令誓死炸毀這裏!難怪連那些黃金和武器都來不及運走!這下全都解釋通了。

一般核泄露會持續多久?我感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誰知到呢。凜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些高興,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吐字不清的原因,原來他的臉上正帶着個防輻射面具!

脫髮,流鼻血,牙齒脫落,指甲掉光……我突然想起日記中說得那些話,感到整個人就快要瘋了。

於是我趕忙轉過身去,四處翻找起來,這裏的防輻射面具應該不止一個的,應該不止……

不要白費力氣了,這裏已經被我翻遍了,就這麼一個面具,現在就戴在我的臉上。凜在笑,我知道他在笑!他的愉快實在讓人很不愉快。

那麼……

給你?你想想可能嗎?凜突然退後,向著身後的一道閘門退了過去。

等等!我意識到要是讓他進到了那裏,那麼我就死定了,有面具不一定能活下來,沒有面具的一定死定了!

於是我用盡全力撲了過去!

凜雙手一沉,將面前整張辦公桌向我這邊掀了過來!

我實在想不到一個受了重傷的人還有這樣的力量,所以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做,因此桌子飛過來的時候,我躲得很狼狽,整個人滾到了角落裏,結結實實的撞在一個鐵質的文件柜上。

再見!凜反手一把拍在閘門旁的按鍵上,門開了,他倒退竄了進去,消失在門內的黑暗中。

不!我聲嘶力竭的呼喊在整個空間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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