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和解

過了四個月足不出戶的日子，九月的第一天，我終於解禁，迎來了新的學期。

我像出籠的小鳥一樣，高興地走在校園的大道上，心情從未有過的愉悅，總算不用整天憋在那煩人的林家了。

迎面撲過來一個嬌小的身影，我笑著接住，和她扭在一起。

「你居然給我消失四個多月，說，去哪兒逍遙了？」小雅不依不饒的問，像個小獅子揪著我不放。她身後是一臉笑意的杜辰之。

我笑，任由她八爪魚似的攀在我身上。「我還以為你只關心你的美男，早忘了我呢。」

「去，怎麼可能，你難道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心肝寶貝嗎？」她勾起我的下巴調戲。

「喂，死女人，別玷污我的寶貝。」杜辰之一把將我拉過去護在身後。

「什麼你的寶貝，又想來耍流氓了是吧？都畢業了還纏過來。」

「又不纏你，你激動個屁。」

「靠，你皮又癢了……」

我大笑出聲，他們還是一見面就吵個不停。不過，卻很開心，心也跟著愉快，彷彿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光。上前挽住兩人的胳膊，讓他們停戰。幸好，不論何時，都有他們兩個在我身邊。

眼神恍惚的飄向身後，空無一人。那個純凈如水的少年，已經一去不復返，以後，再也不會有那麼一雙眼睛看著自己了……不禁有些自嘲，心中不免失落。

我甩甩頭，試圖甩掉心裡莫明的情緒。既然是自己先放棄，又何必再去留戀，不如向前看，思考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

心境開闊不少，三人一起去報道的地方。

辰已經畢業，只在一旁無所事事的看著，但不可否認他是一個發光體，光是在那一站，就有很多愛慕的眼睛投去。而他也不知收斂，一雙電眼四處放電，攪的周圍的小女生一個個面紅耳赤，卻又暗暗興奮。我跟小雅對視一眼，無奈搖頭，他還真是一點也不浪費展示自己魅力的機會。

上了大學，我和小雅因為報不同的專業，所以不在一個班。我看了看班裡同學的名單，沒有發現顧城的名字，暗自鬆了口氣。心想以後在學校，還是盡量避免和他見面的好。

想是這樣想，但心裡還是有些期待，想知道他傷勢如何，臉上傷好了沒有……可是一連幾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心想，校園這麼大，見不到面也是很正常的，也沒在意。可漸漸地，我感覺到不對勁，像他這樣一個出色的男生，應該早成為學生里的熱點話題，為何數日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終於忍不住，向小雅打聽，得到的消息卻讓我震驚，顧城轉學了？！

「他轉學轉的很突然，是他媽媽幫他來學校辦手續的，一家人要離開這裡，聽別人說，是因為他家公司不知被什麼人收購了，他們家一夜之間破產了，他在這裡住不下去了……但我覺得不是，我有朋友告訴我，他們得罪了什麼人，仇家要報復他們。不過，看他們家人都老實的樣子啊，會得罪什麼人呢？菲菲，你以前跟他那麼好，知不知道……」

我茫然的坐著，後面的話已經聽不進去。他們一家人離開了？又是因為我嗎？

我握緊雙手，指甲陷入肉里。哼，林言秋，你果然夠狠，居然一點後路都不留……

見我臉色不善，小雅推推失神的我。「菲菲，你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只是有些吃驚。」我淡淡的開口。

她湊近，仔細的看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連她都看出來。我搖搖頭，回答，「沒有，只是覺得可惜。」

「恩，是挺可惜的。不說他了，我跟你說我最近新發現了一個店……」

她仍在滔滔不絕，但我已無心去聽，眼神飄向窗外，心隱隱被什麼扯痛著……

……

下課，林家的車已經等在門口。我苦笑，無奈地坐進車裡。不知林言秋從哪得到了我的課程表，只要一下課，都能看見等在門口的車，該為得到他重視高興么？呵，可我一點也笑不出來，他的緊逼讓我窒息，為什麼他連一點喘息的空間都不給我？

回到林家，林煥已經坐在餐廳。走過去，也沒打招呼，徑自坐下。我們倆已經好久沒說過話，我也不想跟他說，他那一巴掌，我銘記於心。我不是個大度的人，只是個小女人，所以我記仇。

飯菜開始端上來，林言秋還沒回來，我問林嫂，「不等大哥了？」

「林少爺交代了，今天有應酬，不回來了。」

鬆口氣，不回來更好，在得知他如此對顧城以後，我不認為今天還能平靜的對他。

沒有交談，沉默的吃完晚飯，我回到房間。

把自己深深地陷進床里，回想著白天的對話……顧城就這樣走了？完全從自己生命中消失了？為什麼，為什麼會覺得失落，不是不愛嗎？那為什麼會覺得難過？

顧城……

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我不想理會，徒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不請自進，林煥推門而入。

「我們談談。」

我撐起身子看他一眼，收回眼神，回道，「沒興趣。」

他有點生氣，走到面前抓起我的手腕，「我只是打了你一巴掌，你用的著記到現在嗎？再說，那時我是在幫你。」

「幫？」我冷笑，「我從不知道有這麼獨特的幫人方式，你都是這麼幫人的嗎？幫我還是幫林言秋？」

「你好歹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冷哼一聲，坐下來，瞪著他，我倒要看看他能給個怎樣的解釋。

見我不再那麼激動，他也在我身邊坐下，看我一眼，才開口，「那天晚上的事，是林言秋早計劃好的，我本來並不知情，直到他到了我房間與我上床，又正好被你看到，我才看出點眉目，知道他要對你下手了。讓你看到那麼齷齪的一幕，我當時真的很絕望，你一定會看不起我吧，我是一個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上……雖絕望，但我還沒失去思考的能力，他既然決定對你動手，那我最起碼要儘可能的減少你的痛苦。所以，你要離開的時候我打昏了你，如果我不這麼做，你身後的兩個影子會用更殘暴的手段把你帶回來，我不想你受皮肉苦，只好先把你打暈……那一巴掌也是……林言秋的的手段我最清楚，他下手狠毒，決不留情，對於不聽話的人，他是很殘忍的……」說到這，他身體瑟縮了下，雙臂不自覺的環抱住自己，停了好長一會兒，才繼續，「所以，我打你一巴掌，是想提醒你，讓你冷靜一下。誰知竟適得其反，讓你反應更激烈……他也…最終沒有放過你……」

我盯著他蒼白的臉色，皺了皺眉，戳著他的胳膊問，「你還好吧？」

他身子一顫，似從某種回憶中回過神，搖頭笑了笑，又轉過頭看著我，「你相信我嗎？」

我也看他，瞥瞥嘴，「可你還是打了我。」

林煥騰的一下站起來，指著我說，「你怎麼這麼小氣。」

我挑眉，我就是小氣，怎樣？

他嘆氣，突然就把臉湊了過來，「那你也打我一下吧。」

見那近在咫尺的俊臉，我也毫不客氣地伸出手在他臉上揉搓，不斷擠壓拉扯，他漂亮的眼睛里委屈地看著我，突然也伸手抓住我的臉，像我一樣擠壓。我們倆就這樣相互拉扯著對放的臉，把它當麵糰一樣揉著，然後看著對方變形的臉，放聲大笑。

「原諒我了？」他頂著那張被我揉凌變形的臉問。

我白他一眼，現在還問這種蠢問題。想到他剛才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也跟自己一樣受了不少苦，但仍有不少疑問在我心裡。我猶豫著，想著怎麼開口問他。

他看出我的欲言又止，笑著說，「想問什麼就問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回答你。」

我想了下，開口，「你什麼時候被林言秋……哦，不是，我是問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寵物的……哎，也不是，就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笑著打斷我，「我本來也跟你一樣，來到這個家以為從此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心裡一直也很高興，可就在去年，我不小心聽到了林父和林言秋的對話，我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原來，他們一直把我跟你當做寵物，他們把咱們弄過來，就是給林言秋玩弄的。我當時聽了很生氣，轉身就想跑，卻被他的手下發現，抓了進去。我瘋了一樣的反抗，卻起不了任何作用，他根本不把我當人，他們不停的打我，打的我完全沒了反抗能力。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復過來，後來我就想到了跑，但不管我跑幾次都能被他們抓回來，而且每抓回來一次就少不了一次鞭打。最後一次逃跑，也是他打的最厲害的一次，就是在那次，他強姦了我……那種痛和屈辱，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然後，他拉了條公狗來我面前，威脅我，要是下次再跑，就不是被他上，而是被那條狗……」

我抽口氣，不敢相信林言秋居然會這麼變態，這樣看來，他對我還算好的了。我又看向林煥，他眼神飄忽，沒有焦距的看著遠處，像是在將跟他完全無關的事……

他究竟逃了幾次，又被毒打了幾次？

「那之後，我真的不敢逃了，我相信那個人說到做到。不過，慶幸的是，你還沒被染指。我經常在想，如果我不在那天晚上那個時候經過他的房間，我是不是也能再過幾年無憂無慮的日子？如果我早點認命，不反抗，不逃跑，是不是就不用被他毒打？如果我早點告訴你實情，你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如果……」

「這世上沒有如果，林煥。」我提醒他。

「是啊，這世上沒有如果……」他苦笑的低下頭，「菲菲，你比我幸福，最起碼你放縱過，用真正的自己活過，我卻一直活在面具下……」

「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現在不是跟你一樣，被囚禁在這裡。」

「不，不一樣，菲菲，你跟我不一樣。」他看著我，肯定道。

我不解，我沒看出有哪裡不一樣。

「林言秋對你的態度就不一樣。你感覺不出來他對你很感興趣嗎？在得知你故意不回家后，他沒馬上讓人把你帶回來，而是與你周旋著，等你出招，他很享受著與你周旋的過程，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是對你有興趣。」

我嘴角抽搐，誰願意跟他周旋啊，讓那種變態對自己有興趣，我可不覺得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

「那又怎樣？還不一樣是寵物，不過是個能勾起他興趣的寵物罷了。」

他不再開口，靜靜地看著我。

我向後一躺，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突然開口，「我們也真可憐……」

「恩？」

「你想啊，咱們費盡心思，來到這個有錢的人家，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還每天裝模作樣的，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在乎，只要長的漂亮就可以了。還虧咱們自羽聰明，以為自己的面具能瞞過所有人，卻沒想到是被人耍的那個……」

他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我也不再說話，我們就這麼靜靜地躺在床上，對自己的未來茫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