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手

站在病房門口踟躇，想著該怎樣與顧城說分手。敲門的動作重複了幾次，都頹然地放下，唉，從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猶豫不決的時候。

正在我為難的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我和她同時楞了一下，然後我笑著開口，「伯母好。」

她看到我，臉色不是很好，估計是認為我明明答應酬錢卻又無故消失讓她不滿了。我無奈的笑，心想自己現在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是完全毀了。顧伯母一直站在門口，似乎沒有讓我進去的打算。

我只得硬著頭皮再開口，「伯母，我能進去看看顧城嗎？」

她看我一眼，帶著不屑，說「他已經睡下了，你回……」

「媽，是菲菲嗎？」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裡面的聲音打斷。我側頭看去，顧城正撐著身子往門口看來。

伯母驚叫一聲，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奔到床邊，扶著他又躺下，「身體這麼虛弱，還亂動，快躺下。」

顧城沒理會她，只是一味地看著我，眼睛里凈是欣喜的笑。

心又被刺痛了下，這麼單純的少年，我真要去傷害他嗎？可是，如果讓他再牽扯進來，他的受的傷會更大吧。下定決心，我對他燦爛一笑，走到他的床前，問，「傷好些了嗎？」

他點點頭，看向一旁的伯母，開口，「媽，我口渴，去幫我倒點水吧。」

她猶豫地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兒子，最終無奈的搖頭離開。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對不起……」我先開口。

他伸過來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說，「我知道你當時一定嚇壞了，你一個學生，一下讓你酬那麼多錢也是難為你，是我父母太莽撞了……」

我搖頭，我不是為這事跟你道歉，是為我的自私，我利用了你的感情，現在，卻又要來傷害你……

「其實我也沒什麼，就是受了點皮肉傷，我是男人，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你看我現在，不也很好嗎？」他說著，作勢就要活動身體，我立刻止住他。

我苦笑，這樣滿身繃帶叫很好？來的時候問過醫生，他送來的時候，脾臟腎臟破裂，全身肋骨斷了好幾根，手腳也都有嚴重的骨折，臉還受了嚴重的刀傷，人奄奄一息，這能算好？

我撫著他繃帶下的臉，柔聲問，「還疼嗎？」

他搖搖頭，從露在外面的眼睛，我看的出他在笑。「已經沒事了。」

「那……會毀容嗎？」我實在很擔心。

「不會的，現在整容技術那麼發達，會治好的。」

「哦……」

室內突然沉默，我們靜靜地看著彼此。他的身體已經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難受我還要在他心口上再劃一刀？我又開始猶豫。

可是是我表現的太過明顯，他噗嗤笑出聲，把我拉到他懷裡，揉著我的頭髮道，「今天是怎麼了，我的菲菲變得這麼安靜，都不像平常的你了。知道嗎？我在醫院都無聊死了，而你也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怕我毀容不要我了呢，還好你來了……

對了，我這些天一直沒去學校，學校里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沒我陪你一起會不會覺得無聊？呵，我想你也不會，你那麼會玩，一定能自己找樂子。可你都不來看我，我知道你要上學，可是你晚上可以來啊，我等的都害怕了……

這一傷，訂婚可能要拖延了，唉，還想著早點讓你成為我的未婚妻呢，這下子又泡湯了，真是該死的綁匪，什麼時候綁不好，非要在訂婚前的一個星期。你都不知道，他們打我的時候我那個擔心啊，我心想，要是我死了，豈不是一被子看不見你穿婚紗成為我妻子的時刻了？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漂亮的未婚妻……

我的菲菲穿上婚紗是什麼樣子？恩……一定美的跟天使一樣，不對，我的菲菲不是天使，是個小妖精，把我迷的團團轉的小妖精……「

我躺在他懷裡，靜靜地聽著。我第一次聽見他說這麼多話，不斷地說著，像要急迫的抓住什麼。我知道，他已經察覺到了。

「沒有訂婚了，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在他懷裡開口。

抱著我的身體僵了下，不自覺又緊了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嘆了口氣，「顧城……」

「不，別說，什麼都別說，我相信你，你馬上就要成為我的未婚妻，我相信你。」

我離開他的懷抱，撐起身子看他，看見他眼中濃烈的不安和悲傷。我撫著他的眼，開口，「何必自欺欺人？」

他終於開始顫抖，撫摩著我領口處裸露的肌膚，眼中的悲傷轉化為絕望。他問，「這是原因嗎？」

我知道他的動作意味著什麼。我是故意將吻痕露出給他看的，讓他親眼看到，遠比跟用語言更能讓對方明白。

我完全脫離他的懷抱，站起來，目光冷冷的看他，「我們分手吧。」

「不……」他毫不猶豫地抓住我的手，想把我再次拉回他的懷抱，我卻紋絲不動，任由他不斷拉扯，只是冷漠地看著他。

他急了，想起身來拉我，我急忙甩開他的手，止住他的動作。「你不用白費力氣了，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根本不合適。我們是兩個極端，我喜歡熱鬧，而你喜歡安靜，我喜歡吃你不屑吃的食物，我喜歡去你厭惡的迪廳，我喜歡新鮮的事物，變動的東西，你卻想用安定來束縛我……」

「我可以改的，我也可以很喜歡熱鬧，我陪你吃你喜歡的食物，去你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相互融合的過程，如果你不能適應我，我可以來適應你，我可以的。」

「可是我不快樂，你，讓我不快樂。」我看他，狠心地說。

他眼中閃過一抹受傷，讓我不忍，但長痛不如短痛，趁他現在陷得還不深的時候，我要快點滅了他心裡的念頭。

「簡單的說，就是你讓我厭煩了。我說過，我不是一個安定的人，跟你在一起半年已經是我忍耐的最大極限了。知道你綁架我為什麼不見了么？那是我覺得自己終於脫離你的掌握，去別的地方逍遙了，想知道我怎麼逍遙的嗎？那可真是……讓人難忘的夜晚啊……所以，我怎麼可能幫你酬錢呢？三千萬又如何，呵，那對我們林家只是九牛一毛，但我為什麼要拿出來救你，有這些錢，我還不如自己快活去呢，呵呵……還以為通過這件事你能看透呢，沒想到你還這麼天真。跟你訂婚？你是在做夢嗎？即使做夢，也該醒了吧。怎麼，還不死心嗎？要不要看看我身上被人疼愛過的痕迹？那人……可是比你強很多哦……」

說著心口不一的話，竟異常的順口。我暗自嘲笑，原來自己還有這方面的天分。

突然，門被打開，顧伯母沖了進來，二話不說，舉起手就給我一巴掌。

我撫著被打的臉頰，一點也不覺得疼，甚至覺得心裡有一絲痛快，我的確是該打。

臉上仍沒有表情，我看看顧城，又看看顧伯母，對她說，「好好看著你兒子，別再讓他來煩我。」

她氣的直哆嗦，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看來真的氣的不輕。顧城彷彿是沒了生命的木偶，就這麼茫然地坐在床上。

我忍住衝上去的衝動，果斷的轉身離開。他似突然反映過來，拔掉點滴，對著我的背影大聲喊我的名字，作勢就要下床。我加快腳步，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但他不顧母親和護士的阻攔追了出來，跟在身後不斷叫著我的名字……

邁出的腳步都在顫抖，但我仍不回頭地向前走，我怕自己一回頭，心會軟下來，更怕自己的眼淚會不爭氣的落下。

一聲聲凄厲的喊聲摧殘著我不堅定地意志，腦子已經完全不能思考，任由身體邁著麻木的步伐繼續前進……

男子痛苦的呻吟和女子驚呼聲讓我猛地停住了腳步，前方湧來大量的醫生從我身邊經過，我知道身後的他一定是舊傷複發，他很痛苦，他需要人安慰……但是，那個人，不會是我……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我飛奔在醫院的走廊里，直到跑進了電梯，才氣喘吁吁地停下。電梯緩緩關閉，我看著越來越小的人影，身體終於承受不住的滑下……

電梯里的人都奇怪的看著我，我也不理會他們奇怪的眼光，怔怔地坐在地上發獃。

「小姐，你……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不予理會，繼續發獃。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遞過來一包紙巾，「不舒服就去看醫生吧，別哭的這麼傷心了。」

哭？我有哭嗎？我不解地看著他，伸手往臉上摸去，果然一手的濕潤。

我在哭，我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在哭？呵，多可笑，我居然會為了男人哭……

他的話就像導火瑣般，一下將我的情緒引暴，我再也壓抑不住，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顧城，對不起，對不起……恨我吧，使勁的恨我吧，然後把我忘記，永遠也不要想起，永遠也不要……

……

大哭一場，心裡舒服很多，但現在的我不想回林宅，只想個安靜的地方待著。但現實總是不隨人願的，就像身後一直跟著我的這兩個人。

我讓他們先回去，讓我單獨呆一會，但他們彷彿鐵了心跟著我，不管如何我威逼利誘，都如影隨形。

我無奈，只得任由他們，只要他們別跟太緊就好。

走進一家咖啡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機撥了杜辰之的電話……

不一會，杜辰之就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仍是一臉的陽光燦爛。看到這樣的他，讓我心情也莫明地好了起來。

他很快看出我的不對勁，問我怎麼了，我把和顧城分手的消息告訴他，他震驚不已，問我為什麼，我只用不合適的借口打發了他。

是啊，我們一直都是不合適的，而我卻偏去招惹他，害他到今天這種地步的人，就是我，我有什麼資格去哭？我不禁暗笑自己的假惺惺。

但杜辰之還是非常了解我的，他的單鳳眼眯起來也是很有威懾力的。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我笑了，真心的笑，能有這麼了解自己的朋友真好。但我沒有告訴他，我不想他牽扯進來，更不想他受傷。

「恩，是有點事，明天起我不去上學了，我爸媽要我陪他們出趟國，可能要去四個月……」我攪著手中的咖啡回答。

他好看的眉皺起來，似不相信我是為這事找他出來。他盯著我，一動不動地看著，彷彿要看到我的心底。

我笑的愜意，任由他看。

終於，他鬆口氣，放心似的舒口氣，「就為這事啊，我還以為什麼事呢，怎麼，明天就看不見了，是不是怕自己想我啊？」

「是啊。」

我乾脆地回答，竟換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摸著下巴打量我，「嘖嘖，幾天不見，終於發現我的重要性啦？哎喲，其實也是正常的嘛，像我這樣人見人愛，你怎麼可能抵擋的了我的魅力？怎樣？要不要再考慮來我的身邊，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喲。」

說著，還朝我曖昧的眨眨眼睛。我被他的行為逗笑了。

「真好……」

「啊？你說什麼？」

「沒什麼。」

「搞什麼啊……哎，我剛才那個提議到底怎麼樣啊？你答不答應啊……」

「啊，好大一隻蚊子……」

「蚊子？才五月哪來的蚊子？」

「我眼前不就有隻，啊，還這麼大個……」

「喂，林菲菲……」

「哈哈……」

「……」

辰，有你在身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