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吐露心聲

從野人嶺回來，匡胤對油條店的生意突然沒了興趣，日常的料理也由霜紫來負責。

匡胤去木匠鋪訂做了一輛馬車，每天下午他駕着馬車去集上買面，去錢莊把銅板兌成銀子，有時也拉着奶奶和霜紫順着大道兜風，更多的時候，他都在山坡上習武弄棒。

霜紫也不管他，她把匡胤當成自己的親弟弟，或者說是小情人，疼愛都來不及呢。

當然，匡胤也幫着霜紫賣油條，買油條的人太多，霜紫一個人忙不過來。匡胤忙着數油條，霜紫忙着數銅板，一進一出，他倆人儼然就是一對小夫妻。

霜紫很有經營頭腦，她又雇了幾個夥計，生意越做越大。在匡胤和霜紫的勸說下，奶奶終於放棄了賭場的生意，因為奶奶有了更為要緊的活兒——數錢。

每天能賺上一萬個銅板，過往的銅板有時竟然超過一萬五千個。60個銅板有一斤重，一萬五千個銅板有兩百多斤重。

奶奶開始忙碌起來，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數錢，以前那個小賭場，小本生意，一天經手的銅板竟然只有三五十個。三五十個銅板，她要數上好幾十遍，唯恐少數一個銅板。

錢多了，竟然也不是好事，奶奶累得腰酸胳膊疼，不讓她數，那可不行，老人家一輩子見過的錢都沒這一天見的錢多。

每當午後，夥計都回家去的時候，匡胤一家三口人就關起門來數錢，把500個銅板串成一串，兩串就是一貫錢，可換一兩銀子。一天能賺到十兩銀子，錢莊老闆一般都會給匡胤一錠銀子，這錠銀子重十兩，像一個拳頭的樣子，被稱為「小元寶」。

匡胤每次從錢莊回來，都會交給奶奶一個小元寶。

奶奶高興地說：「我家娃子有出息，每日都進一個小元寶」。

霜紫跟着打趣說：「奶奶，這算什麼，再過些日子，小元寶會變成大元寶呢。」

大元寶就是一錠大銀子，有五十兩那麼重。當然還有金元寶，那就更值錢了。

奶奶卻搖了搖頭說：「娃子們，小本生意，不可貪多，財多禍上身呀。」

霜紫雖然表面上風風火火，眉宇間卻依然帶着一種憂傷。

匡胤知道，霜紫的心結依然沒有解開，解不開霜紫的心結，他就走不進霜紫的內心深處。

匡胤沒有太多的追求，娶個老婆過日子，生娃子。

唉，他老爹可是大將軍，老爹的基因到了他這代怎麼就傳丟了呢？

匡胤一直都想尋個機會和霜紫獨處，兩人推心置腑地去談心，讓霜紫吐露心聲。

一日下午，吃過午飯，匡胤一家三人關起門來數錢，今天的收入是十六貫零六十三個銅板。匡胤套上馬車，馬車上又掛了個布帘子。

匡胤的馬車，是一個特製的馬車，既能拉人，又能拉貨。取掉布帘子，車上裝貨，掛上布帘子，裏面坐人，還可擋風遮陽。

霜紫正在屋內向奶奶學做針線活。

匡胤對着屋裏喊：「姐姐，一起去集上吧！」

霜紫習慣了拉起賣油條的長腔：「好嘞，我正要去買幾尺布料呢？」

霜紫見馬車上掛起了布帘子，問匡胤：「今天不買面？」

匡胤笑了笑說：「今天不買面，要賣點東西。」

霜紫有些詫異：「賣什麼東西？」

匡胤：「賣人。」

霜紫笑了，她颳了刮匡胤的鼻樑說：「賣你自己呀，多少錢？」

匡胤摸了摸了鼻子說：「我不值錢，只值半文錢，姐姐值萬萬貫，把姐姐賣了吧。」

霜紫笑了笑說：「姐是你的兩萬萬倍哩。」

匡胤不再和霜紫鬥嘴，駕起馬車，對奶奶說：「奶奶，回來給你帶點好吃的。」

身後面傳來奶奶的叮囑聲：「娃子們，早點回來」

出了村子，馬車向南而去，霜紫覺得不對頭，撩開帘子問匡胤：「親弟弟，走錯路了吧。」

匡胤說：「親姐姐，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包管姐姐玩的開心。」

霜紫瞪了匡胤一眼：「你該不會把姐真賣了吧。」

匡胤說：「你是我的親姐姐，我捨得賣嗎？」

霜紫說：「我怎覺得有點像騙人的鬼話呢！」

天有些陰晦，但風兒徐徐吹來，使人並不覺得煩悶。

遠處傳來幾聲狗叫，樹上有蟬兒不知疲倦地吟鳴。

馬車往哪裏去，匡胤並無明確的目的地。

古木、寒藤、小溪……

一條小溪，透澈見底，溪底的鵝卵石旁，遊動着成群結隊的小魚。

匡胤停下了馬車。

霜紫從裏面走了下來。

霜紫問匡胤：「為什麼要在這兒？」

匡胤說：「西子浣紗，你幫我洗洗衣服吧！」

匡胤脫了他的長衫，順手遞給了霜紫。

霜紫搞不懂匡胤在玩什麼名堂，她接過匡胤的衣服，他的衣服乾乾淨淨，為什麼還要洗呢？

不過，她沒有問為什麼，她把匡胤的長衫放入溪中，慢慢地搓洗。

匡胤說：「姐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霜紫問：「講吧，親弟弟，我聽着。」

匡胤坐在一塊青石上娓娓講述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從前，有一位將軍愛上了一個美麗的鄉下女孩，每當戰爭停止的時候，這位將軍就要到鄉下找他心愛的女子，村後有一條清澈的小溪，他倆就坐在溪旁一塊大石上聊天。女孩很想為將軍做些什麼，可是將軍什麼都不缺，將軍就脫下他的長衫讓女孩洗，儘管他的長衫一塵不染。

有好長時間，將軍都沒有來看那個女孩，女孩很傷心，以為將軍拋棄了她。忽然有一天，將軍穿着血染的戰袍來了，這讓女孩很驚恐，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將軍說，他們的國家同敵國發生了戰爭，他們的國家被打敗了，只要選一名美女去侍奉敵國的國王，就能保全他們的國家。

那個女孩就挺身而出，為了他們的國家而獻身。後來，將軍與他們的國王發奮圖強，並最終打敗了敵國，將軍救出了那個女孩，並與他一起歸隱田園，兩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霜紫洗好了衣服，把衣服晾曬在草地上，溫柔地望着匡胤說：「親弟弟，你是將軍，我就是那個女孩對嗎？」

匡胤說：「我是小百姓，只想保護我的老婆，帶着我的老婆歸隱田園。」

霜紫說：「親弟弟，我是你姐姐，你保護姐姐嗎？」

匡胤說：「把姐姐當成老婆，全力來保護，說說你的事吧，你若不說，我自己也會弄明白的。」

霜紫嘆了口說：「我從小就孤身一人，我家的事，我也不清楚。不過，你上次帶給我的指甲花，和我家院子裏的指甲花品種一模一樣，都有雄蕊六枚，而一般的指甲花里只有五枚雄蕊。我想讓你帶我去那座山裏看看，也許能尋一些家人的珠絲馬跡，我與家人也好團圓。然而卻不想讓你替我再去冒險。」

匡胤理了理霜紫被風吹亂的秀髮說：「傻丫頭，這次還用冒險嗎？上次去野人嶺確實有些冒險，但這次就不一樣了，我們是尋親。」

霜紫聽了匡胤的話，覺得他的話也有些道理，就說：「下次我和你一去，好嗎？」

匡胤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你和我一次去。」

霜紫溫柔地把頭靠在匡胤懷裏，她是一個弱女了，顯得那麼小鳥依人。

兩人的目光正對着小溪，恬靜的溪水緩緩地流淌。

但得人一心，白首不分離。這也許就是愛情的最高境界，匡胤真想和霜紫相親相愛、白頭到老。

溪水清澈，看得見溪底各種形狀的鵝卵石，一群小魚在鵝卵石旁自由地嬉戲。

一片陰雲飄來，霜紫說：「快下雨了，我們回家吧。」

匡胤點了點頭。

霜紫起身拿起那件已經晾乾的長衫，披在匡胤的身上。

天空中，一隻白尾海雕飛過草地，用利爪抓起一隻野狍子，奮力向前飛去。

匡胤順手拿起馬車上的弓箭，向著大雕射去，只聽「嘭」兩聲，大雕中箭而逃，狍子摔落在地，匡胤跑了過去，那隻狍子已被摔死。

匡胤說：「姐姐，狍子肉很鮮嫩，拿回家讓奶奶腌做臘肉吃。」

霜紫說：「親弟弟，你真行，買一斤肉需十個銅板，這個野狍子少說也有二十斤肉，值兩百個銅板。奶奶見了，自然也高興得不得了。」

雨開始下了起來，但雨點並不稠密，稀稀疏疏地落在匡胤身上。

匡胤一聲吆喝，馬車穿行在青青的原野上。

回到家裏，下了馬車，匡胤把野狍子拖進院子。

奶奶高興得不得了，她彎腰用手量了狍子的脊背，又捏了捏狍子的皮肉，笑眯眯地說：「挺肥的，有二十斤肉。」

停了一下又說：「我家娃子真棒，又進了兩百個銅板。」

匡胤見過鄭子明宰殺狍子，他用刀尖沿狍子腹部中線向頸部切開，慢慢地把狍子皮與肉剝離，然後取出四條腿和上等裏脊肉，把剩下的東西用狍子皮裹了，拎着走出院外，準備丟入山溝里。

奶奶正在灶房裏忙着做飯，她拿着菜刀走出了灶房，想割點狍子肉炒著吃。

卻見匡胤拎着狍子皮往外走，奶奶趕緊問：「娃兒，狍子全身是寶，快點拿回來。」

匡胤只好轉回了身，把狍子皮丟在院子裏，喂馬去了。

霜紫從堂屋裏走了回來，幫助奶奶拾掇那一堆五臟六腑。

匡胤喂完了馬，從馬棚出來的時候，兩個女人已經把那堆腸子肚子分離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堆狍子屎。

奶奶拎着一掛腸子，高興地說：「娃子們，今天的晚餐是酸菜肥腸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