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命,還是名?

第一百七十九章 要命,還是名?

由春棗扶著回到寢間,風水清躺於衾被內,望着床頂的葡萄藤紋帟幄略略出神,這才為春棗作解:「我若講出此事,依魔王那性子,他定要留在皇城。三哥性命垂危,我不想因我而……」

聞言,春棗瞭然,為她掖好被角,關窗熄燭退出屋去。

屋內漆黑無光,夜雨悄然而至。

淅淅泠泠,嘈嘈瀝瀝。

又下雨了……

暗嘆的同時,風水清偏頭瞧了眼窗外細線般的雨影,不由得攀上小腹輕柔摩挲,唇邊是幸福笑意。

「乖孩兒,等爹爹回來,娘親再告訴他吧。若爹爹知曉你的存在,會分心喔!你乖乖長大,陪娘親一同等爹爹回家。」

安心忖念少頃,她便沉沉陷入夢境。

……

半月後。

縱馬疾行半月余,泫宸魈幾乎是不眠不休,終於即將抵達潯江城。

八月已至,正值酷暑盛夏時,綿綿陰雨卻連延不絕,絲毫沒有緩止之意。

他們趕了一路,雨便下了一路。

潮濕悶熱交織,惹得人煩躁不堪。

瞧殿下衣衫被雨水浸透,裴刈狠狠甩了幾鞭子,才追上於隊伍最前方御馬疾馳的他。

「殿下,這會兒雨下得太大了,咱們稍作休息再趕路吧,您已一天一夜未合眼了!」

泫宸魈頭也未偏,反倒加快速度,「不必。」

正當裴刈搖頭嘆息之時,前方路當間兒……赫然出現個蜷在地面的物體!

待離近一瞧……竟是名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秀髮、衣衫皆被雨淋了個透,瘦骨嶙峋,氣若遊絲,露出來的皮膚煞白,毫無血色,似一灘軟泥,孤零零地趴卧於泥坑裏。

「吁……」

泫宸魈止馬駐立,霜眉雪目,居高臨下地漠然凝視,仿若在看一具屍體。

耳畔傳來裴刈心軟的焦灼提醒之音:「殿下,這女子好像……命不久矣,我們救下她吧?如若不然,這麼大的雨只怕……」

泫宸魈御馬繞過那女子,側首寒語:「你隨意,本王繼續趕路。」

「殿下!!!」

裴刈急紅了眼,速即驅馬攔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殿下!您忘記臨行前王妃對您的囑託嗎?叫您照顧好身體,莫要拚命逞強。」

「屬下知道您擔心太子殿下,也想趕緊結束此事回到皇城陪王妃!可您日夜兼程,淋雨無休,這麼熬下去身子定會遭不住!您若病了,王妃知道后該有多擔心!」

提起她,泫宸魈的心坎驀然柔軟下來。

他該聽小姑娘的話,否則被她曉得,她又要衝他發小脾氣。

思於此,泫宸魈自己都未能察覺,他的唇角已渲上濃濃笑意。同時也放緩馬兒速度,朝最近的驛站方向趕去。

見勸解有效,裴刈這才咧開嘴憨憨笑了聲,旋即抹了把臉上掛滿的雨水,吩咐侍從將那名女子救起。

經一番救治,女子蘇醒。

自行至驛站后,泫宸魈連餘光都未能分給那女子半絲。

這會兒,他整頓休息得當,加之雨勢漸弱,他翻身上馬,準備繼續趕路。

未承想,泫宸魈剛欲驅馬前行,那名女子狂奔而來!撲通一聲跪於馬前,連連叩首。

「求求這位公子行行好!小女家人皆葬身於洪水,這世上唯剩小女孤身一人。求求您帶上小女!收了小女做奴婢也行!求求您!」

女子將頭磕得咣咣作響,泫宸魈面色卻冷若冰霜,似沒看到般扯了下韁繩,繞過她繼續向前走。

卻不想那女子再度衝上來!恰好抓住他踏在馬鐙上的腳,「公子求求您……」

「滾開。」

泫宸魈寒聲低語,不待那女子講完話,狠狠將她踹開,又命裴刈為他取雙新鞋。

見狀,那女子嚎啕大哭,顧不得胸口疼痛,鼓起全部勇氣昂首對上這冷酷男子的雙眸……

「公子…小女娘親早逝!由爹爹、大哥、二哥撫養成人!如今他們於洪災中殞命!小女當真不知何去何從,求求您行行好,收留了小女吧求求您……」

看清女子相貌的一剎那!泫宸魈眉心微動。

此人……

竟與他的小姑娘有幾分相似?!

一旁的裴刈也才瞧清女子模樣!詫異從他眼中轉瞬即逝,很快恢復平靜。

他未作聲,僅默默取了鞋為主子換上。

泫宸魈收回視線,命裴刈將女子摸過的鞋丟掉,邊於腦內速速暗忖……

他們所選路線乃通往潯江城的捷徑,若她當真是逃難災民,根本不會現身於此路。

更何況,這女子不光長相與他的小姑娘相似,就連身世也別無二致,分明是……

刻意安排。

呵,泫宸泰果真就愛玩這種下三濫的把戲。

既然如此……

「我要去的就是潯江城,那裏是你家人殞命之地,你確定還要跟着我?」泫宸魈鳳眸斜睨,藐然問道。

「公子,是您救了小女,小女的命就是您的命!為您當牛做馬都可以!只求您收留了小女!」

「好。」泫宸魈嗓音淡冰似玉,偏頭向裴刈吩咐:「帶上她,速速啟程。」

裴刈:「屬下遵命。」

……

接下來的幾日,那女子跟着泫宸魈的隊伍一同趕路,她被隨意安排給侍從。

這些侍從,皆是追隨泫宸魈多年的親信,自然了解主子脾氣秉性,深知殿下除王妃外,眼裏再容不進半個女人。

因而他們也未能將這女子當回事兒,根本無人顧慮她死活。

許是從未騎過馬,她被馬兒疾行顛得嘔吐多次,臉色發青,眼眶發黑,難受至極。

卻也未曾抱怨半句,咬緊牙關硬挺。

其間,她也得知了泫宸魈的真實身份,便更加殷勤地討好他。

結果自然是……熱臉貼上極寒之冰。

焐不暖,融不化罷了。

連日雨水終於停歇,泫宸魈帶隊於野外紮營休息。

那女子倒是心靈手巧,不過采了些野蔬便做得一鍋美味餐食,就連裴刈都誇讚味道不錯,用了三碗。

泫宸魈則未用半口,默默倚靠於樹榦,雙臂環胸凝視月光,思念他的小姑娘。

女子細心留意到他的頎俊身影,盛好野蔬羹迎上前來,嫣然笑道:「殿下,您怎麼不用膳呢?是嫌清清做得不好吃嗎?」

「你叫什麼?」泫宸魈利刃般的眸子瞬時遞去,難掩嫌惡。

「回殿下,小女名宛清。寶夗宛,三水清。」

宛清怯生生地回答,男人目光太過鋒銳恐怖,彷彿當真割在她身上一般。

泫宸魈眼底綴入鄙夷,語氣愈發凜冽:「改名。」

「殿下……」

宛清手一抖將碗丟在地上,眶內淚水滿聚,「殿下,這名字小女已用了二十餘年,為何您要……」

「要命,還是名?」

泫宸魈低冷沉吟,如地獄內的惡鬼,令宛清不由得發怵。

她用衣袖拭去淚水,哽咽喃語:「好……小女遵命,那便換作宛兒吧,殿下您可滿意?」

泫宸魈閉口不言,似是默許,將目光與心思一同轉向別處。

宛兒悄默聲拾起掉落於地的木碗,心頭澀得發苦,悻悻離去。

直至三更,所有人都已安睡,裴刈躡手躡腳來到殿下帳屋,不出所料地瞧見殿下仍在挑燈理事,桌案上鋪滿潯江城、皇城發來的密報。

「殿下,夜已至深,您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言語間,裴刈將單袍披在泫宸魈肩上,「這會子濕寒襲人,您還是多穿些。」

「嗯。」

泫宸魈沉嗓輕應,擰了擰發僵的脖子,繼續專註梳理線索……

三個月前,許是由於連日暴雨,潯江堤壩被衝垮,導致潯江城洪水泛濫。

三哥四哥抵達后,賑災撫民之事剛有起色,便遭到暗殺。

刺客對他們的行程、住處一清二楚,定是蓄意謀害!

並且,這些刺客身手強勁,訓練有素,分工明確。

明顯是經過精心調教,悉心培養的專業殺手!

虧得三哥敏捷矯健,武功超群,這才從團團包圍中硬殺了出去!

由信中得知,三哥心肺受損,一度徘徊於彌留之際,若不是心中惦念妻兒,拚命吊著一口氣,恐怕已……

思及至此,泫宸魈從袖口掏出風水清交給他的命璇丹,此物是從異空間內拿取,可救人於命懸一線之時。

三哥,您一定要挺住!一定!

「殿下。」

裴刈再度返回屋內,手中多了封信,「這是春雪閣探子發回來的密報,請您過目。」

泫宸魈一目十行,通讀過後,眉宇愈緊,腦內思慮如星羅棋佈……

自前幾月從舒凌翼口中得知,泫宸泰暗中與溟幽太子徐皓元往來,他便遣人盯住溟幽。

方才信中稟報,近日溟幽國正秘密召集大軍,目的不詳,動向未知。

據他所知,潯江城因地理位置特殊,又作為大耀邊境最後一道防線,所以潯江堤壩用了十足十的重料,質量極佳。

豈會被區區暴雨衝垮?

加之那疫病來勢洶洶,幾乎是在三日內,便染遍全城,着實太過蹊蹺!

眼下又接到溟幽異動的消息。

謎團似雪球,越滾越大!

千絲萬縷的線索互相糾纏。

這一切……

太過巧合,也太過刻意。

必然有人暗中操縱。

倏爾!眼前閃過一道瀟灑儒俊的身影。

呵,泫宸泰,玩陰的是吧?

泫宸魈嗤之以鼻,提筆寫了兩封信,交給裴刈吩咐道:「一封照例送回王府,另一封秘密送回宮中,莫要留下痕迹。」

裴刈頷首:「是,殿下。」

半個時辰后,裴刈瞧著殿下帳屋仍燈火通明,絲毫不見休息之意。

他提了壺熱茶,進屋為殿下斟滿茶盞,「殿下,您該就寢了。」

「對了。」泫宸魈似憶起什麼,撂下信件,修長手指輕擊桌案,「盯好那女子,近幾日應會有人與她暗中聯繫。」

裴刈頷首應令,入目是殿下眉宇悍戾,雙眼透著嗜血的兇殘之貌,令他頗感悚然,終於按捺不住好奇,開口詢問:

「殿下,屬下有一事不解,您為何要帶上她?咱們這隊伍里皆是男子,她一個姑娘家……」

泫宸魈垂眸凝視瓷盞內的金色茶湯,一片茶葉浮於表面,如同滄海內的一葉扁舟。

渺小卑微,無根無依。

他銳目陡然犀利!輕啜盞中茶液,鳳眸微眯……

「既然二哥想玩遊戲,本王自然要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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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被病嬌魔王瘋狂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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