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日行妖靈

隊伍稍作休息，繼續朝著城市中心前進。鐵灰雜草變得愈發濃密粗壯，高度從原先的及肩漸漸漫過頭頂。除了克爾溫外，其餘人彷彿沒入了綿密的水草之中。

「真是見鬼的雜草。」伯尼的抱怨聲從左前方隱隱綽綽地穿透傳來。

陳垚攬住雜草，發現入手既滑膩又柔韌，尤其是難以折斷，踩踏上去就好像壓住彈簧似的，腳下傳來頑強的抵抗力。他鬆開腳，莖幹立馬「唰」地彈回，恢復如初。他試著砍伐，劍鋒虛不受力，這奇怪的雜草偏轉了掉大部分力道，普通劈砍對其幾乎毫髮無損。就這樣，鐵灰雜草像幕布般一起一伏，吉米和黛西的身影在前方時隱時現。

「唰」，「唰」，「唰」……

「唰」，「唰」，「唰」……

繁盛雜草阻擋日光降臨，彈動之間帶來絲絲冷意，被排開時產生的規律摩擦聲，襯得環境格外幽深寂靜。

「巴茨，你身法大有進步啊。」話癆不甘寂寞，開始沒話找話。

「謝謝誇獎。」

「唉，你動作好快，到我右邊去了嗎？」

「我是在你右邊。」

「我是說剛才，就剛才你不是在我左邊嗎？」

「我一直在你右邊。」

「你逗我呢，我跳起來看了，現在左邊雜草在動。」

「別開玩笑了。你的聲音從左邊來的，我聽得清清楚楚。」

「唔，你們兩個說得都對。」克爾溫說。

「大個你胡說什……見鬼。」

「見了鬼了。」

「見鬼，全體止步！」卡萊爾大喝一聲。

「唰」，「唰」，「唰」……

「唰」，突兀雜音打破了穩定節拍。

「誰在那裡？」巴茨喝道。

無人應答，鐵灰雜草森林一片幽靜。

聖堂靈覺竟然未發現對方！

「收縮陣型，慢慢朝吉米黛西聚攏。」唰唰聲再度響起，五人提起十二分戒備，小心翼翼地後退，直至能相互看見對方。

「還在那兒嗎？」卡萊爾輕聲問。

「法師冥感感應不到。」吉米說。

「身高出問題，天神在上，頭一回。」巴茨自嘲說，弓箭手職業特性梟鷹視覺可沒有透視功能。

「到中間來，克爾溫。」陳垚側面回答說。

卡萊爾很快有了應對，他下令說：「大個你觀察動靜，指出方位和距離。巴茨你和吉米、陳有遠程攻擊手段，三角站位主攻。我、伯尼和黛西掩護。換位。」

黛西依次給隊友們和自己施加「天使防護術」，該法術能有效抵禦遠程傷害。克爾溫舉起劍鞘隨時準備發令。

驀地，吉米的方向傳來細微簌簌聲。克爾溫那邊幾乎同時響起劍鞘破空聲和話語聲。

「20米。」

話音未落，藍色電光，橙色星點和白色氣刃先後迸現，以迅猛姿態或劈開或鑽開或剪開空間，打向大個所指之處。

鐵灰雜草發出一陣劇烈的歘拉聲，而後重又恢復寂靜。

「中了嗎？」吉米問。

「好像沒有。」陳垚撥開淋在頭上的碎莖幹葉片，靈覺依然沒有抓住對方。

「12米。」大個揮出劍鞘代替了回答。

「它」無聲無息移動，在巴茨方位出現了。三股更為凌厲的攻擊朝它打去。結果除了雜草摩擦聲，別無其他聲響，攻擊彷彿被細密無盡的鐵灰色海洋所吞沒。

「什麼鬼。」伯尼驚呼。

驀地，餘光里草海動了，彷彿被無形力量分開，上下劇烈起伏，發出刺耳的唰唰聲。兩點灰芒如同兇猛旗魚，洶洶來襲，朝略略分神的服侍衝刺，那氣勢好像不把她扎個透心涼不罷休。

灰點結結實實撞在白色盾牌上，崩散成一團氣霧，碰出金鐵巨響。光盾受損，變得虛實不定。陳垚施展法術聚光盾替黛西抵擋住了這一擊。

攻擊力道很大，他噔噔噔後退，後背撞上克爾溫。

「啊。」服侍的驚呼聲姍姍來遲。

「沒事吧你們？」後方巴茨問道。

「沒事，小心灰光攻擊。」陳垚回答。

「收到。」

與此同時，陳垚和吉米還擊已至，然而裂風和雷擊術轟飛一片鐵灰草，卻仍未見敵人只鱗片爪。

「怎麼可能？」伯尼吃驚不已。

就在攻擊法術炸開雜草叢的瞬間，陳垚的聖堂靈覺有了一絲鬆動。「原來如此。」他恍然大悟，「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草海中。」

「這些鐵灰草有古怪，能夠遮蔽感知。」他沖隊友喊道。說罷，橫斬出一記裂風，氣刃伸展至最大，如同一瓣白色月牙。月牙沖入鐵灰色海洋，蒸發沿途海水，破開一道寬約1米，長約30米的龐大豁口。豁口處，一片晃動的波紋劃過，躲進左側草海中。

「它在哪兒。」黛西指著魔物消失方向高聲說。

「我也看到了。」吉米說。

「巴茨、伯尼，我們三個摧毀豁口右側鐵灰草。吉米、黛西、克爾溫自保，指出方位。陳，請你掩護我們。」卡萊爾反應很快，條理分明的命令即刻下達。

「明白。」隊友們收到指令，各自就位。

「沒問題。」陳垚回答，面朝左側豁口站定，準備隨時攔截魔物。

身側卡萊爾大喝一聲沖向前去，運足魔力，掄起泛出金光的大劍風車般揮砍，如同一台強力人形割草機。巴茨和伯尼不甘落後，同樣把雜草砍得七零八落。

「在哪裡。」大個一絲不苟地指出方位。

陳垚尋跡打出月牙裂風，波紋痕迹再度暴露無遺。

「看你往哪裡跑。」

「在那邊。」偵察員明察秋毫。

白色氣刃迅速跟上，斬破草叢，又一次讓它無所遁形。

陳垚與克爾溫配合無間，無情粉碎魔物的攻擊意圖。

隨著一蓬蓬鐵灰草倒下，它的魔力波動逐漸掩蓋不住。突然，它九十度折回，發狂似的沖了過來，不再遮掩行跡。身軀由虛轉實，彷彿在虛空中擠塑成型。兩朵灰色火花憑空迸現，好像魔物的眼睛，絲絲縷縷淡灰色氣霧從眼睛上部往下蔓延，編製出一件邊緣犬牙交錯的破爛白色罩袍，空蕩蕩的衣袖隨風搖擺，似乎暗藏許多歹毒手段，一長一短的深灰色骨骼下肢在空中詭異抽動。

「啊，古代魔物日行妖靈，我在神殿黑暗魔物圖譜上見過。」服侍高喊。

「咦哈哈哈哈。」妖靈發出一陣怪異獰笑，胸腹處的外袍猛地炸開，露出筋脈扭結、鮮血淋漓的巨嘴。墓碑似的白牙摩擦咬合，像在咀嚼橫死手中的美味獵物。「咦嘿嘿嘿嘿。」遮掩不住的惡臭血腥氣撲向陳垚這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