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返家遇殺機
正當陳垚思考往何處去這一重大問題時，嗡嗡嗡的嘈雜聲打亂了他的思緒。
小鎮的午後寧靜被打破了。
他尋聲而上，沿路木匠、鐵匠、鎖匠、麵包師等人紛紛從店鋪中走了出來，加入好奇者的行列，人流越聚越多。
居民們一碰頭，免不了開始侃大山。
「你們猜是怎麼回事？」皮匠發問。
「一定是洛爾家的奶牛發狂了。」鎖匠說。
「你瞎說啥，奶牛上午還好好的呢。」皮匠反駁。
鎖匠聽完不樂意了，反反駁道：「那能證明什麼，不准它下午出問題嘛？」
「要我說準是旅館哈里斯那兩口子又打架了。」木匠提出看法。
「有可能唉。」
「上個月兩口子打壞了一口大鐵鍋。」
「你們說的都不對，是稅收官來了。」麵包師急了，攔住左右，高聲嚷道。
這個詞語好像帶有令人噤聲的魔力，吵鬧場面有了幾秒鐘的沉默。
「你胡扯蛋，夏稅時間沒到呢。」一個嗓門拔高叫道，試圖驅散那個詞語帶來的壓抑。
「就是說嘛。」
「對對對，你還是閉嘴吧。」
隨著人流前進，源頭的嘈雜聲開始變得清晰起來——有馬蹄聲，車輪聲，皮靴踏地聲，金屬碰撞聲和話語聲。
「看啊，怎麼回事？」前排皮匠轉過頭，似乎有些擔心。
「不太對勁。」鎖匠說。
「他們是誰呀？」
人群竊竊私語，待走近看清眼前這支隊伍時，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白羽釘鐵皮盔，綴星黑邊白袍，紋飾短矛皮盾，王國中央軍兵士正眾星拱衛著中間一部駟乘馬車，馬車鑲金點翠，好不奢華。
馬車左右各有一名騎士，其中一人頭纏藍羽頭巾，身穿銀絲長袍。另一人精幹短打，左胸佩戴銀質紅眼狼首徽章，他身後一隊人馬，均是佩戴相同形制的青銅徽章。
一隻翠綠小鳥啾啾叫著，在天空飛翔。
過了大約一分鐘，馬車旁的綢衣小廝掀開門帘，一個乾癟山羊鬍老頭顫顫巍巍鑽了出來。
老頭從懷裡拿出絲綢捲軸，面向北方遙遙一拜，接著展開捲軸，清了清嗓子，用枯朽嗓音念出：「茲有魔盜李維，凶頑不靈，積習難改。棄聖賢教誨，絕和風良俗。九月惡跡，舉國震怒……」
「我一句都聽不明白。」鎖匠說。
「這說的什麼呀。」木匠說。
「嗨，就是一個叫李維的，惹得國王不高興了。」麵包師驕傲地解答。
藍羽頭巾環視人群，出拳前指，怒喝：「肅靜！」
中央軍兵士接到手勢命令，集體踏前一步，齊喝：「嘿！」
堅實的聲浪劈頭打來，把人們嘴邊的話塞進了喉嚨里。
老頭像沒事兒人似的，清清喉嚨繼續念經，過了刻把鍾，終於念完，鑽進馬車門帘后消失不見。
精幹短打的人策馬上前，朗聲道：「居民們，蘇克專使意思是說，魔盜李維，偷了王貴妃心愛珍寶。國王委託我們血狼團追查。線索表明，此人不久前來過這裡。在調查期間，所有人閉門在家不要外出，否則視為干擾王國執法，情節嚴重者發配苦役。」
「什麼，來這裡了？」
「媽媽，我害怕。」
「苦役？！」
「那我家奶牛的草料怎麼辦啊？」
「這該死的李維！」
底下恐懼、擔憂、憤怒的情緒一下炸開了鍋。
「大家不要害怕，我們血狼團不會傷害你們的。」那人好心補充說。
人群的騷動依然沒有平息。
藍羽頭巾似乎有些不耐煩了，高舉雙手，五指成拳，向前猛揮。
眾兵士聞令箭步上前，拔出短矛直衝人群而來：踢踏、「喝！」，踢踏、「喝！」，踢踏、「喝！」
僅一輪三步衝鋒，便在10米開外「擊潰」了這群沒見識的小鎮居民，後者叫喊著殺人啦快跑啊，連滾帶爬著朝自家逃跑，像受驚小雞仔跑回母雞羽翼下尋求庇護。
待人群散去，藍羽頭巾帶領兵士護送特使進駐鎮中心的政事廳后，便折進了軍營。
場間只剩下血狼團一伙人，一彪形大漢按捺不住，快步上前，向馬上之人抱怨：「組長！瞧瞧這幫貨色，看著就來氣。假仁假義的，就踏馬會耽事，人給跑了怎麼辦。」
「鎮定，傑森，鎮定。」扎昆朝上指了指，「看嗅靈鳥，他就藏在鎮上，跑不了。」
天空中，這隻王庭秘寶小鳥依舊輕靈盤旋飛舞著。
「那，王庭那邊說不得傷害平民？」大漢撓撓頭問。
組長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道：「腦子白長了，你瞅瞅街上有踏馬的王庭的人嗎？還有啊，你給我記住了，只有逃犯才會傷害平民。」
「哦哦，我明白了，嘿嘿嘿。」
「給我長點心，出了紕漏我踏馬饒不了你。」
「我命令——」
血狼團成員聞言肅立。
「以街心水井為中心，正方位十字線分割，傑森中隊負責東區，吉米中隊南區，菲拉斯中隊西區，歐拉法中隊北區，地毯式搜查。莫雷隨我機動。信號彈聯絡。行動！」
「是！」
「明白！」
陳垚當然對此一無所知，信步歸家時，心中還在思量著。
「『李維李維，專偷富貴。』他來我們這個邊疆小鎮做什麼？」
「我看王國兵士雖令行禁止，面貌盛大，然而內里缺少一分殺氣。倒是那些血狼團的人，倒是真見過血。」
在合上木門的剎那，他腳下生根似的陡然僵住。
架住脖頸的刀鋒綻放凜冽寒氣，死神呼吸冰冷穿透血液，凍僵了靈魂。
「你！」
「不……許動，不許……喊，明……白？」眼前老人胸腹重創，布衣浸血，嘴角溢出血沫，吐出的語句艱難而微弱；持刀右手，卻像創世磐石一般堅定不可動搖。
陳垚看明白了形勢，艱難點頭。
刀鋒慢慢退去。
「你猜到……我是誰了？」
「大概是的。」
李維又想開口，突然臉上爬滿異樣鮮紅，皮膚髮生肉眼可見的皸裂。
未及有所動作，冰寒再次加身，陳垚暗罵自己散漫，以致落入險境。
老人費力喘息，眼睛直釘著牆角處不放。那個位置有一隻水桶，出發狩獵前陳垚往裡面打滿了水。
「我給你拿。」
他小心翼翼後退，一點一點轉身。然而身軀再次凍結，因為奪命利刃復又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