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巨角

湖面上咕咚咕咚冒起了無數的水花，每一朵都顯得晶瑩通透，無數水花當中，湖心的那朵最為巨大，其他的與之相比都只是陪襯。水花奔涌激蕩，流聲嘩嘩作響，直傳數里之外。

「時辰到了！」金角高聲道了一聲。隨着他的話音剛落，湖心處巨大的水花中心，一道水柱直直衝天而起直將牛角峰山腰處的雲霧一下擊散，露出了一個空洞，如銀一般的月光也灑了下來。

那水柱噴起，在離湖面十數丈高的地方，方才四散，就似下了一場大雨，湖水重又落入湖中，又激起無數水珠，頓了片刻，又是一道水柱直衝而起，接連如此，整個湖面都是霧氣朦朧，銀光照下，遠望整個山間猶如被一個琉璃光罩罩住，流光異彩，絢麗非凡，一時間那山壁之上更是激流飛涌，飛瀑連連，響聲如雷，景象雄偉如若一道巨大無匹的白練從雲邊天際垂在山間，卻是壯麗無比，讓人有種心血澎湃之感。

原先站在湖邊的金角三人，不知何時就已閃身進入那湖邊的涼亭之中，亭內放置著一張圓形石桌，還有五個石凳圍成一圈，金角三人便端坐在石凳上，欣賞著亭外煙霧淋嵐，波光琉璃。

大約數刻之後，那湖心處漸漸恢復平靜，不再有巨大的水柱噴而出，只是在湖面上依舊還翻滾著水花，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劇烈，周圍的水霧之氣也沒有散去。

「吾雖已入八戒幾近三十載，可這飛瀑奇觀，每次觀之都是如此壯麗，卻是心中澎湃啊！」銀角看着亭外的景色，不禁讚歎道。

「是啊，呵呵，想當初我們師兄幾個剛被師傅收下，才上山時，也是在這飛瀑崖第一次見到這飛瀑奇觀，那可真是驚訝無比，我還記得當時水師妹你可是被嚇得不輕，連臉都白了，只顧閉着眼睛躲在明木的懷裏，那景象可真是好笑，哈哈~~」金角提起當年事，禁不住大笑了起來，可剛笑了兩聲便戛然而止，金角自覺不對，因為他卻是無心之間提起了一個最不應提起的名字。

聽到『明木』二字，銀角與大熊精的臉卻都是一變，特別是大熊精，那臉色更是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哦，不是，水師妹，我~不是故意要提~」金角紅著臉，趕忙解釋道。

「火師兄，你無須道歉」大熊精打斷道，「我知你一向耿直，口直心快，剛剛的話也只是無心，我並不怪你，再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也只怪我當初太過柔弱，惹得師兄笑話了」大熊精淡淡的一笑，「夜色已深，師妹我也有些睏倦，先行退下了」隨即起身略施了一禮，便快步逃也似的離去，只餘下面紅耳赤的金角和銀角二人。

銀角皺了皺眉頭，向金角狠瞪了一眼，「這麼多年你這口沒遮攔的毛病還是沒改！又在胡說了！唉~」

「我也是無心的呀！」金角一臉的委屈。

「不過，從剛剛師妹的反應看來，她還是念念不忘當年事啊！」

「有嗎？我怎麼沒看出來？」金角摸了摸頭腦。

「你？」銀角的眼裏帶着幾分戲謔，看了看金角，「就憑你那一根筋的腦子，還想知道這世間的男女之事，只怕比登天還難」銀角站起身，亭外水霧之氣已經散去，湖水恢復了一片平靜，「好啦，我也不多說了，時辰已晚，是該回去了，三日後師傅老人家出關，到時你我仙隱洞再會吧！」說完銀角也扭身離去了。

剛剛還有些熱鬧的涼亭隨着銀角離去，只餘下金角變的寧靜下來，金角也走出了涼亭，臉色顯得有些沉悶。

平靜的水面，顯得清澈無比，湖水裏一群五顏六色小魚在來回遊動，相互嬉戲追逐著。金角站在岸邊看着水裏遊動着的小魚，有些玩性大，俯下身來靠近水面，挑逗起它們來。

「呵呵，魚兒魚兒，還是你們活得快活呀，不似人這般辛苦，哼，我腦袋一根筋，這有什麼不好，情啊愛呀，想想都夠累的，看看大師兄，苦戀了水師妹這麼多年不還是沒什麼結果，倒不如像我這般輕鬆自在」金角一邊嘟囔道一邊用手輕輕的撩了一下湖水，平靜的湖面激起了一圈波紋向著湖心蕩去。

突然，湖水的底心處，一個人樣的黑影向著岸邊遊動着，湖面上嬉戲的魚群頓時被那黑影驚動，一下都四散逃去，金角也察覺到了異樣，心中起了警惕，雙目緊盯着黑影，右手一劃，一柄閃著紅光的長劍被祭起，手中劍訣掐起以防不測。

「呔！何人膽敢擅闖我八戒重地！」金角對着湖裏的黑影一聲厲喝道。

誰知那黑影聽到金角的厲喝聲，不但不退反而向著岸邊更加賣力的靠近。金角見那黑影聽到自己一喝，不但不退，還繼續靠近，想到來人真是太輕視自己了，不免心中一怒，靈力運起，祭起的長劍一聲劍鳴向前刺去。

長劍去勢如虹，在離那黑影不足三尺的距離時，黑影一下潛出水面。「咳，咳咳~~火~火叔，是我，我~是唐僧啊！」黑影狠嗆了口水，喘著粗氣，對着岸邊的金角喊道。

金角聞聲，急忙御起飛劍，長劍凌空急急的停了下來，銳利的劍尖直指唐僧，離唐僧的眉心處僅不足一寸，劍上的赤芒將唐僧的臉灼的火辣辣的。

「唐僧！居然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金角一聽聲音，也跳入湖裏來到唐僧的面前。

唐僧一身的濕漉漉的，著抖，頭也黏在一起搭在眼前還不停的滴著水。「火~火叔，我~我~終~終於又~見到~你了，我~以為我~再~也不能~了???」湖水冰寒刺骨，唐僧的聲音中著顫，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金角上前將唐僧抱起，只覺得他渾身上下一片冰涼，「唐僧，你什麼都別說了，你現在全身冰冷我先帶你回去再說！」金角說完右手揮起，左手緊緊抱住唐僧，縱身一躍跳上了長劍，隨即化成了一道劍光向著牛角顛的峰頂處飛去。

牛角顛上，金角的石屋內，唐僧坐在金角的木床上，那身濕透了的衣服早已換去，一件火紅色的道袍將他的全身裹住，青色的地板上放着一個古銅色的暖爐，一縷縷青煙從爐上的細孔中冒出，把整個石屋熏得暖暖的，木床前金角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眼睛睜得老大的看着唐僧。

「你~你說，你被上次的漩渦捲走後，三天來一直都被困在一個山洞裏，裏面還有一面石壁，你還在上面看到一些景象？」金角一臉的不可思議。

「嗯！」唐僧點了點頭。

「奇怪，按你所言，那洞並不算小，應該就在飛瀑崖上的湖底下，可這紫青山脈方圓百里，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有什麼洞穴，不會是你腦袋被漩渦捲走時撞到了，迷迷糊糊產生的幻覺吧？」金角伸出手在唐僧的腦袋上摸了摸，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傷痕。

「嗯」，唐僧猶豫了一下，抓了抓頭，這幾日在那山洞裏總是恍恍惚惚，就連自己現在分不清那些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生的事，「我~我也不知道，我總是昏昏沉沉的，可能真是幻覺也說不定???」唐僧輕搖了搖頭說道。

「好了，這就算了，你能平安的回來就好，等師父出關后我親自告訴金師兄到時再到湖底打探一番，也許那洞穴是我們八戒宗的先輩們留下的秘地也說不定」

「火叔，我~我想問你，你知不知道那天在翠微峰上，還有一個叫做卜百尺的八戒弟子，他後來怎麼樣了？有沒有逃脫？」唐僧擔心的問道。

「你是說百尺，哈哈，你可真是問對人了，百尺他就是我的徒弟啊，他只不過受了點內傷，沒什麼大礙」金角回道。

「他受了傷？」唐僧心中一跳驚道。

「無事，無事，我這個徒弟，說起道法修行來卻是不行，可就是一身肥肉最是耐得住了，只是休養了一日他便已好了，不用擔心」

「噢，嗯~火叔，還有那日在百尺劍上的女孩，她~有沒有事？」唐僧只覺得心好似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處，緊張的看着金角，生怕從他口中說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她也沒事，但好像受到了點驚嚇，玉真師伯帶她回去休養了，不過說來也怪，這紫青山脈方圓百里早在千年前就被祖師八戒子佈下了陣法，聚山川之靈，風雷不生，外邪莫如，可偏偏每隔近百年間便會有一次天龍汲水的異象在翠微山的後山處出世，所以那裏一直都是禁地，這次把你交給玉真師伯原想讓你可以好好地調息，想不到竟遇到了這等倒霉事，唉，真怪我當時考慮不周」金角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

唐僧連忙道，「不，火叔這和你無關的，村裏人都說我是災星轉世，要怪只怪我命世不好，註定是要倒霉的???」

「哪裏的話，什麼災星，我卻是不信，天道有行，人可勝天」金角安慰道，「索性你就不要回師伯那了，就留在這牛角顛上」金角遲疑了一下，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唐僧接着說道，「唐僧，你想不想做我八戒宗的弟子？」

「什麼？八戒宗的弟子？我，我也可以~」唐僧激動萬分的說道。

「不錯！」金角回道。

「可是八戒宗的弟子都要是資質極高，我~我一定不行的~」唐僧沮喪的說道。

「呵呵，也不光是如此，資質是其一，其二是恆心，其三便是機緣，你就算資質不行，只要肯用心修行，也不是進不了八戒的，怎麼樣想不想？」金角微微一笑，說道。

「我~」唐僧頓了一下，憶起了在翠微峰頂時自己對秋水說過的話，心中卻是徘徊不定，「我想！」最終還是遨遊步虛的夢想佔了上風。

「好！」金角應道，「只是入門之事需經金師兄答應，但這兩日門內事務繁多，也不好前去打擾，就等再三日後，師傅出關過後再和他商議此事，你放心這事就包在火叔身上了」

唐僧聽后，急忙點了點頭，一臉的興奮，可心中又轉念想了想卻是放不下翠微峰下的秋水，又說道「可火叔，我~我還是想回翠微峰上一趟，我想回去看一下，免得玉真爺爺和秋水他們擔心我。」

金角也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應該，不過也不用急，這幾天我也要督促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弟脫不了身，後日師傅出關時師伯他也是會到場的到時你也同去，自會見面的。」

「可~秋水，她~」到口的話有被唐僧咽了回去。

「嗯，你還有何顧忌？」

「不，沒了，火叔」

「那好，你就在我這好好休息，三日後我帶你一同迎接師父出關，也乘機讓你看看我八戒宗的氣象！」金角對着唐僧又說道。

忽然唐僧面色一紅，抓了抓頭，又捂了一下肚子，有些尷尬的說道：「火叔，我~我有些餓了，你能不能給我些吃的啊？」

金角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你等著，我這就去拿些吃的！」說完，便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走出了石屋外。

屋內就剩下了唐僧一人，唐僧坐在床上，懷抱着雙膝，兩眼盯着地板上的暖爐，看着那冒出的一縷縷青煙，有些出神。想到自己能夠當上八戒宗的弟子，唐僧心裏興奮異常，自己對於御劍虛空總是有種難以割捨的感覺，但興奮之中也夾雜着一點難過，不知道秋水知道這件事後會不會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