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王

第一章 鬼王

隨着星啟的降落,鬼殿內外一排排的白色燈籠瞬間燃起,雖是白色燈籠,散發出的卻是極為柔和的白光,不顯得陰森的同時,平添一種靜謐的美感。

鬼王殿內的裝飾十分樸素,既沒有什麼奇珍異寶也沒有什麼合璧隋珠。唯一吸引人目光的,大概是的殿內各個角落都放着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照得室內如同白晝一般。

殿中間一襲紅色繡花嫁衣的祁念妧正坐在案桌前。

她把身上的嫁衣穿出了極致的美,大紅色若多一分顯得過暗,少一分則顯得的過艷。

嫁衣上面的繡花不是傳統的婚嫁鴛鴦牡丹,而是用金絲線勾成的一種古老家族的圖紋,袖口和衣角上綉著精緻的祥雲做點綴。

嫁衣的款式很簡單,省去了很多傳統嫁衣的繁瑣笨重,但該有的端莊華貴之氣卻不減半分。

她黑色如瀑布般的長發,僅用一根紅色髮帶簡單的綁着左右兩鬢的一小股髮絲垂落在腦後。

由於她此刻正微微低頭著頭看案桌上的告狀文,兩邊的一些綢緞般的黑髮悄悄滑過她的肩膀來到身前。

她長得極美,精緻的五官如出水芙蓉,額中有一朵若隱若現的象徵身份的白色幽靈花紋,唇間一抹硃砂紅,秀頎的脖子上纏着一條白綾,同時還帶着一個雕工精湛的長命鎖。

纖細的腰間用一條紅色細繩系著一個銀白色鈴鐺,鈴鐺在夜明珠的照拂下,印出殿內的一角。

她生前是因為全身血液流盡而死的,所以她細膩如凝脂的皮膚比一般人更加雪白。

從她此時散落在額前的幾根碎發、輕輕皺起黛眉中可以看得出,她很是疲憊。

祁念妧放下手中卷子,背微微往後靠,腳往前伸直到舒服的位置。從桌底露了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尖。

如果細看的話,可以明顯得看出她這雙鞋子並非出自一人之手,儘管右邊已經盡量在模仿左邊的針法,卻依然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區別。

她閉上眼用修長的中指輕輕揉着左邊的太陽穴,蒲扇般的睫毛時不時的輕輕顫動着,腦中回想着案桌上她剛剛看的告狀文。

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十幾頁,大概的意思是,寫告狀文的小鬼名叫王五,他和另外一個叫胡九的小鬼墳頭挨得比較近,他們的親人朋友燒下來的錢物,有時會因為一陣風吹過而混在一起。

因此,他們常常為這個錢物的歸屬而大打出手,胡九因為打不過王五,便託夢給他自己的曾孫子胡強,讓他去把這個王五的墳給刨了,移到別的地方去。

刨別人家祖墳的事一般人真干不出來,況且僅憑一個夢,但這胡九家在凡間就是地頭蛇,他的小曾孫子更是個恃強凌弱小霸主,容不得別人半分,即使只是個夢。

託夢的第二天,他真就扛個鋤頭去刨了王五的墳,刨了之後也不給人家重新找個地埋好,直接在太陽底下暴晒了三天。

後來還是王五託夢給自己的後人,才把他的遺體又重新埋了下去。

掘他人墓地,暴晒屍體是對已故之人的侮辱,王五家後人咽不下這口氣,找胡家人要個說法,而胡張欺霸慣了,認為自己就是王法,自然是不肯認錯的,於是兩家人大大出手,傷的傷殘的殘。

胡家在那一片地方當了那麼久的黑霸王,關於欺壓這一方面自然是有些實力的,而王五家是當地有名的書香門第,他們具有讀書人所引以為傲的骨氣,即使知道這是在以卵擊石也在所不惜的硬碰到底。

按理來說,兩個大家族如此大的衝突地方官不可能不知道,並且也不是沒有王家人來告狀,但都被官府隨便打發搪塞過去了。他們身為父母官卻在這件事上卻選擇閉眼捂耳。

一個地方的黑勢力能發展壯大,與一個放任其做惡甚至給其背後撐腰的官府是脫不幹系的。

事件的後端,一次胡九家的小曾孫胡強從官府里搖搖晃晃的走出來,剛好遇到了前來告狀的王家小媳婦,他一看這小媳婦的姿色不錯,竟色膽包天的當眾調戲起來,小媳婦不堪污言穢語的羞辱,一頭撞在官府的石獅子上,當場斃命。

事後官府竟只是以胡強酒後失態,其個人行為語言不受本人控制為由,罰了胡家幾百兩銀子賠給王家,就此了事。

王家得知此事後,那小媳婦的丈夫王清明一個氣血上頭,拿起家裏的戒尺就衝到胡家,欲與胡強來一個同歸於盡。

但他一個是文弱書生,怎麼會打得過一個街頭黑霸?

這都不能算是鬥毆,根本就是王清明單方面挨打,而胡強打人特別狠,拳都是往死里落,直接把王清明當場活活打死了。

背負着兩條人命,官府礙於民眾的壓力,不得不出面了,至於胡強的處置,告狀文中並沒有寫完。

既然都告到她鬼王這裏來了,想必上面的處理結果並不能使兩個亡者安息。

在鬼界,如若死於非命,而是像這樣死於他殺或因他人之過而死的,告到鬼王這裏來,待鬼界查清事件事實后,亡者可化為厲鬼去報仇。罪重者,則需以命抵命。

這類冤案不少,一般祁念阮都是交由文君去處理,可文君休假去遊玩已有三年不止,何時回來還遙遙無期。

祁念阮後悔得不行,她常常在自我哀怨的想,自己真是輕信了文君小人的話,他平日裏看起來無欲無求的,一去到外界竟也會樂不思蜀,早知就不放他出去了,只怪自己第一次做老大不熟悉屬下套路。

每每這時,文君那幅信誓旦旦的樣子又浮現在她眼前。

文君的原話是這樣的:「我已經在鬼界當牛做馬的幹了幾百年,即使是血海深仇的大債也還該清了。現如今我想到外界透透氣,看看外界的山川河流、花草樹木。我王您儘管放心,我最多遊玩三個月便回來。

您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憑我在鬼殿多年盡心儘力,我王定知曉文君是個忠誠不渝的人,啊不,忠誠不渝的鬼」。

然而,兩年前的話仍在耳邊環繞,卻仍舊不見估人歸。

祁念阮內心又一次吐槽道:我放心你個頭啊,真是信了個鬼了。

這三年她找來暫替文君職位的鬼差,沒有百個也有幾十個,但都因為工作太過於繁重,他們都干不到兩天就跑路了,即使她給出高於文君十倍的俸祿,依舊留不住一鬼。

這些公事也不能一直拖到文君回來吧再處理吧?沒辦法,她只能親自上陣了。

可她還不能離開鬼界,若是遇到需要出門的那類事件,她就隨便看到一個鬼差便抓一個鬼差替她辦。

仔細想想自從她單挑四十八仙之後,她已有幾百年沒有出過鬼界了。

她的思緒飛速的轉動着,這時一個鬼差走進來,恭敬的說道:「王,用膳時間到了。」

沒錯,用膳。祁念阮是唯二一隻有固定用膳時間的鬼,為什麼說是「唯二」呢?因為她還帶出了一隻跟她一樣喜歡吃飯的小鬼溫夏。

祁念阮嗯了一聲沒有動。

那鬼差覺得自己的話已傳到,便又向祁念阮行了個告退禮,小心翼翼的,做賊似的,盡量不讓鞋底發出一絲聲響的往門口移動。

就在他的一隻腳剛跨出門口時,顯然鬆了一空氣時,倏然,聽到背後有一陣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音,他迅速的往旁邊一閃,

那『物體』卻在他身前來了一個急轉彎,直接撲進他的懷裏,他本能的伸出雙手接住,定睛一看,原來這『物體』竟是幾疊厚厚的告狀文,他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臉上掛上欲哭無淚的表情。

這時裏邊傳來祁念阮帶着哈欠的聲音:「原來是於北呀,我說這聲音怎麼那麼熟悉呢,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也不來看看我。上次交給你的事情辦妥當了?」

於北盡量的控制着面部表情,說道:「今日回來的,看您在忙就想着晚一些再過來彙報,您交於屬下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

於北生前是非常有名的地方父母官,能文能武,處理任何案件糾紛都是公正不阿,秉公執法,但就是由於他為人太過正直清廉,得罪了不少小人,最後被陷害入獄。

即使在監獄里他依然相信,他能等到查明真相還他清白那一日,可入獄僅僅三天他就被秘密處死。

死後他才幡然醒悟自已曾經以為的非黑即白是有多可笑,由此對人性厭惡至極,他選擇不入輪迴,留在鬼界當個小鬼差。

祁念妧從桌後走了出來,微笑道:「很好,就屬你辦事效率最快最靠譜了,我思來想去,處理這類事情可是你的老本行啊。」她指了指於北懷裏的文件,繼續說道:「既然你提前回來了,正好就交給你去辦吧,給你三天時間。「

瞟了一眼於北就差沒哭出來的表情,她又改口說道:「嗯-五天吧,我堂堂萬鬼之王,從來不幹壓榨下屬的事,就給你五天時間,五天後我相信你定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是吧?。」

於北:「……屬下儘力。」我能不是嗎?

他當然知道祁念阮讓他處理的是何事件,這告狀文還是上午的時候,王五請他幫忙先查閱的呢,他當時還熱情的幫忙修改了幾個語氣不通順的地方。

心裏哭道:自從文君走後自己就沒有休息過一天,本想着悄悄的提前一天回來,今晚可以逛逛鬼市的,吃一口最愛的松子糕的,可偏偏輪到自己來報膳時,欸,都是命啊!

沒有鬼差願意出現在祁念妧面前,所以他們實行輪流制。

祁念阮走到殿中間,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去吧,祝你馬到成功。」

於北拉攏著臉,剛轉身準備離開,祁念阮又問道:「溫夏呢?今日怎沒見他上我來這?」

於北想了一會說道:「屬下只在早晨見過小殿下一次,當時他和途南在一起,現下屬下也不知他們身在何處。」

祁念阮感覺不太對勁,溫夏雖然性格活潑好動,但這小孩很粘人,每每在外面玩個把時辰,便要回來找她說說話撒撒嬌,一到飯點都不需要人來提醒,他便早早的拉着她去吃飯了,今日卻一反常態的沒有來找過她,着實奇怪。

祁念阮道:「知道了,你先忙去吧。」

在鬼界沒有敢動溫夏,可若在鬼界外那他可就危險了,祁念阮一想到這裏便不由的焦急起來。

她匆忙跑到殿外,遠遠的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在原地走來走去。那人往前走了幾步,又往後走去,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何往這裏走。

此時的祁念阮焦急得不行,顧不上這人是誰,匆匆的往另一個方向趕去。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她,突然朝她跑了過去喊道:「王,王,屬下有要事向您稟報。」

祁念阮停住腳步,她這才發現,這人不正是途南嗎?心想:他在這裏那溫夏應該也在附近。接着往四周看了看問道:「途南,何事?溫夏呢?」

「小殿下,他,小殿下他,小殿下怎麼了?小殿下?」途南費力的想記起來要說的事情,可他就像失去了一段記憶一般,怎麼也記不起來。

祁念阮看出了他的不對勁,手指聚上法力,隔空往途南的腦門一點,他被封住的記憶被打開。

途南惘然片刻后,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聲音半帶哭腔的說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屬下把小殿下弄丟了。」

祁念阮黛眉緊蹙,冷靜的說道:「你先起來,從頭開始說,小殿下是在哪裏不見的?」

途南依然跪着低頭說道:「在,在忘川河,今日小殿下非要我帶他去忘川河玩,在那裏玩了一陣之後,我提醒小殿下該回來了,小殿下卻說要到河對面玩。

河的對面就是人間啊,屬下謹遵王的囑咐不讓小殿下到凡間,可小殿下趁屬下不備,對屬下施了法術,還封了屬下的一段記憶,等屬下醒來時,小殿下早就不見了,由於記憶被封屬下沒能及時去尋找和稟報,屬下該死。」

祁念阮說道:「此事不怪你,片封術是我前幾天才剛教他的,沒想到他竟這麼快就學會了,中了此術沒有個三四天是解不了,你能這麼快來到這裏,表明你的意志非常不錯。

吩咐下去,眾鬼若在凡間看到過小殿下的蹤跡,立即向我稟報,你馬上回去調動人馬去找,我先一步前往人間。」

「是,屬下定當將功補過。」說完,途南抬頭,已完全看不到方才還站在他面前的人。前一秒還在他跟前說話的祁念妧,此時已出現在鬼界的禁區里。

祁念阮進到禁區的最底部,那裏是一片火漿區,越往裏走溫度越高,最底部的溫度高到能把鬼怪修仙直接蒸發,但她像卻不受一絲影響。

她朝着岩漿上面空懸著的寶劍加了幾道封印后,又在禁區的外面加了幾道結界,確認幾遍才匆匆的離開。

忘川河上她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隨後便有一道等待已久的白影緊跟她身後,只是她走的太着急,並未發現身後這道不遠不近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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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滅門后她成為了萬鬼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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