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轉了半天，我發現自己一直是在學校周圍的一群老建築裏面鑽。這邊是老城區，街道狹窄而沒有什麼規劃。按道理講這邊的地面是極其寶貴的，但奇怪的是，我們的學校就像是森林裏面突兀地長出了一塊巨石。且不知面積幾何，光是生態實驗基地沒有被拿去炒房地產就已經很奇怪了。

繞了整整一圈，我回到了學校門口，四捨五入相當於我沒有走。李老師也還在學校門口，應該和我一樣是找不到家了吧。他老遠就又在招呼我，問我是不是也沒有吃飯，我想着人類不吃飯的極限大概是兩個月，我現在正好沒什麼食慾，便說吃了。

李老師說：「人生有三大慾望，食慾、X欲、睡眠欲。你剛剛在外面晃蕩了那麼一圈，還說吃了，三大慾望你已經缺失一個，所以危矣。」我只管搖頭，硬是說自己沒餓，沒想到李老師將我手一拉，說：「早就料到你對這裏的食物沒什麼食慾，你是美食家吧，來來來……」我只好不明不白地跟着李老師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個我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一個穿黑衣服的人站在一個地下室的入口，將我和李老師帶進去。李老師一邊走一邊還說：「麻煩黃兄了。」只見裏面是一個佈置極其精緻的餐廳，另一個黑衣服的人也走出來，說：「我們這個餐廳是完全會員制的，這位是……」李老師擺了擺說：「和我一樣，是美食家，你登個記，希爾軒，我給你們寫這三個字……」

穿黑衣服的服務員給我們倒了迎賓酒，只是叫我們等一下。不一會兒，菜品全都端上來了，有漢堡、蔬菜棒、牛肉醬拉麵等。這些菜品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地方令人作嘔。可是吃到嘴裏，卻是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美好的味道。很快，桌子上的佳肴就被一掃而空，一點都沒有浪費。

李老師一拍桌子，把我嚇了個激靈。抬起頭，便用其中一隻眼睛盯着我，說：「按照我們楚土知有人的習慣，我找你吃飯可不只是找你吃飯這麼簡單。」我翻了個白眼，陰間的習俗也是陽間習俗的投影。並且老師找學生有事，多半都不是什麼好事。據我多日的觀察，李老師這個人還算和氣，我便用手托住臉，說：「好趴。」

「行，我不跟你賣關子了，城南化工廠，你聽說過沒有？」李老師說。

「啊！」我再一次從椅子上摔下去，突然感覺天旋地轉，視線開始變成灰白色，頭異常沉重。我本來都差不多忘了這件事情，但是李老師的一句話將我拉回了這個不可避免的現實。我，希爾軒，甚至可以說是羅軒宇，是從陽間穿越過來的。我粉身碎骨，卻意外地使用了希爾軒這個可憐人的身體。大家覺得我的性格突變，像是換了一個人，正是因為我的意識還保留了很多羅軒宇的元素。所以，李老師要幹什麼？我一時間無語凝噎。

李老師見我臉色恢復了過來，又說：「不用你自己說，我也知道，你和我一樣，是穿越者。我記得那是2007年，我才15歲，在城南化工廠裏面搗亂……嘿嘿，結果那裏面的什麼東西一炸，我就到這邊來了。然後2014年，我又被穿越回去了一點點，只不過那次我的意識殘缺不全，我只記得了一樣東西，就是你——給我打急救電話的人。」

我怔住，但還是強行擠出話題，說：「您為什麼要去那個化工廠？」

李老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來一個小球。他和我的小球一樣大，只不過發出的是暗淡的紅色光芒。說：「化工廠每到晚上都會發出紅色的光，

我好奇，就約上了幾個夥伴去探險，結果發現，是這個小東西搗的鬼。我剛剛傳送過來的時候，誰也不認識，大家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是這個小球教我楚土知有語和關於這裏的一切……可是前幾天的時候，他突然黯淡下去了，話也不說了，真是……」李老師用手撐住眉骨，低下了頭。

我想到自己的小球已經命喪黃泉，不由得眼淚直往下掉，向李老師說如此，問他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救一救我的小球。李老師只是嘆氣，什麼也沒有說。

我又說：「我穿越過來的時候並不是連着身體一起過來的，而是只有意識。希爾軒跟我長得很想，所以您才會認出我。」

李老師抬起頭，左邊的眉毛翻成一個直角，說：「不，我能識別是你，純粹是因為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麼。你那個時候不過就是一個小屁孩，誰記得你長什麼樣？順便說一句，我有超能力，可以讀取人的內心。」

我又想到自己沒有超能力，鼻子一抽一抽，喉嚨也開始難受起來。李老師見我這樣，感覺安慰道：「不要因為自己沒有超能力就妄自菲薄。這兩位是黃叔叔和楊叔叔，他們都沒有超能力。我之所以今天來找你，也不單是跟你說這個。」便拿出一張紙，上面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楚土知有人的基因，和陽間我們的基因非常相似，楚土知有語也和漢語十分相似。所以我推測，楚土知有人的祖先也是從我們那裏穿越過去的。另外還有這個星球上許多動植物，都是在陽間有類似的。可是，是什麼導致了穿越？我們一直沒有答案。你的父親是研究變異生物和超能力的……」

「不，李老師，您別想打我爸的注意了，他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您要拿什麼東西威脅我，要嚴刑拷打、以死相逼，我都認了。我知道您不想讓更多的人無端地傳送過來，失去自己的家庭和朋友，可是在這裏生活的人，他們也不想圈進這個風波裏面。我現在是希爾軒，不是羅軒宇了，我和其他楚土知有人一樣，也只是想要每天能夠開心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