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勇者

扶桑南部。

月光射進地下五十米的深淵。地底堅不可摧的鐵門，中間轟出一個窟窿，邊緣鋼鐵嚴重變形，絲絲縷縷的月光從這滲進避難所。

鐵門前有廣闊的電梯平台。鮮血染紅平台，散落無數彈殼，像是片點綴碎花的紅布……

避難所內，馬人勢不可擋，昏暗環境下，戴墨鏡的劍士擋在路上。

孔周握劍，擺好架勢，右腳邁出半步，雙手立刀，刀柄於胸前。

刀光凜凜，眼神堅定。

眾人緩了口氣。馬人看向孔周，大劍一轉。

「人類劍士，有趣。」

癱倒的女人雙腿發軟，面無血色，看到恐怖的大劍沒有砍向自己，一路連滾不帶爬回到人群。

一時間孔周成為焦點，劍柄上的攻魔師標誌帶給人們希望。

青衣少女落敗，是沒有武器，赤手空拳怎敵魔獸，現在有持劍攻魔師在，終於得救了么？

人們不禁生出這種想法，就像溺水的人，為呼吸連細如髮絲的蘆葦也要抓住。

「加油!攻魔師大人，宰了它!」

「讓它嘗嘗攻魔師的厲害!」

「加油!」

……

陽光下的黑暗通常無人理睬，可黑暗裏的光，哪怕微弱渺茫，也會是眾生目光焦點。

孔周，扶桑二級攻魔師。他從小看不見，用耳朵和鼻子丈量世界。

他出身劍術世家，雖然家道中落，但一直努力刻苦，劍道天賦不弱，18歲成功繼承家族寶劍。

20歲，通過攻魔師測試，躋身一級攻魔師，孔家百年沒落以來，終於恢復一些元氣。

25歲，通過二級攻魔師考核……

咕嚕咕嚕……

一顆人滾過來，死不瞑目，孔周看不見，心裏卻亮如明鏡。

他緩緩蹲下，伸出手，溫柔蓋住人頭的眼睛，那雙眼睛眥欲裂，充滿恐懼與絕望。

「睡吧，正義與你相伴。」

孔周做完，站起來，氣勢如虹，一步，兩步。

噠噠噠的腳步聲。

距離不斷拉近，已經進入馬人的攻擊範圍。

唰!

馬人一劍橫斬，撕扯空氣咧咧作響，孔周一劍對砍而去。

鐺!

對撞的響聲震碎了附近的燈管。

孔周身體暴退，只覺氣血翻騰，虎口裂開，寶劍險些脫手。

馬人立於原地，穩穩噹噹，不解的看着他。

「這麼弱的魔力加持，你的劍怎麼能完好無損?」

孔周只是二級攻魔師，論魔力，他與馬人差了一大截。對付能說話的魔獸，低級攻魔師終究還是太勉強。不過他的佩劍可不一般，祖宗的傳承。

手中寶劍蘊含青紋，美輪美奐，削鐵如泥，更像是一件工藝品。

馬人的戰意徹底激發，雙臂肌肉隆起，大劍散發黑光，氣流正匯聚向它。

「了結了你，再把這裏的弱者殺盡。」

「休想。」

孔周雙方明白實力差距，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氣。

「要上了，鳴鸞!」

寶劍叫鳴鸞，似乎領會到孔周決心，嗡鳴顫動，隱約間聽到鳥鳴聲，道道青紋亮起，透出上古的滄桑。

一人一獸快步移向彼此，兩把劍蘊含巨大能量，在所有人驚駭緊張的目光中相遇。

嗡嗡~

聲波震動，圍觀群眾用手捂住耳朵，體質弱的直接昏迷過去。地面上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

碎石飛了一地，避難所陷入黑暗。

一分鐘后，一切歸於平靜，避難所支離破碎。人們看不見，有人拿出手機照明，成千上萬的微光匯聚向一處，戰鬥的中心。

到處都是灰塵，人們看不清，馬人和孔周到底誰贏了，心臟猛烈跳動快要掉出來，輸贏關係自己的性命……

「看那!」

首先有人發現一把劍，插在地上。劍刃完好如初，沒有一點豁口。這是那個攻魔師的佩劍，可是，不見主人。

興許，兩人同歸於盡了?

眾人瘋狂搜尋，忐忑不安，希望奇迹降臨。

噓閭～

沉悶至極的喘息從黑暗中突圍，明顯不是人類的聲音，更像是公馬的嘶鳴。

避難所剎那間變得落針可聞。

燈光匯聚向聲音的方向，只見馬人長臉染血，眼睛猩紅，鼻子裏吐出渾濁的白氣，手裏的巨劍只剩半截。

它很震驚，自己堂堂馬人首領，被一個二級攻魔師搞成這樣，真是奇恥大辱!

晃了一圈都沒有找見孔周，避難所里的人絕望了。

馬人毫不掩飾殺氣，用半截大劍蓄力，黑光愈演愈烈。

「等等，我們投降!」

「你想要什麼，我們給你，別……別殺我們!」

有人忍着恐懼，強行談判。

「交出神器，不然殺光所有人。」

馬人根本不打算停手，恐怖斬擊蓄勢待發。

眾人只覺喉嚨乾澀，去哪找什麼神器？為了一件莫須有的東西竟要死在地底。

……

「就這樣……結束了」

一處陰暗角落裏，孔周傷痕纍纍，一塊巨石壓在身上，玻璃刺入肋骨。

硬接一頭首領魔獸的強攻，不誇張的說，此刻的孔周，連呼吸都是疼的。

自己從小，就以正義為目標。儘管被嘲笑，被打擊，不曾放棄。

看不見山水之美，欣賞不到美女，豪宅……人間推崇的財富聲望，都是空蕩蕩的黑暗。

唯有正義，一路相伴。看不見，或許也是一種幸運。

「誰說……弱小的正義，不是正義……」

孔周掙扎著，點燃生命最後的火種，鮮血迸射。他撐起身體，舉起壓在身上的石頭，使勁投向馬人的背影。

砰!

「嗯?」

馬人震驚回頭，孔周艱難的立在身後，鏡片破碎，怒目圓睜，他的瞳孔是美麗的翡翠色。

「加油，大哥哥，打敗它!」

一個孩子放聲大喊，一點星星之火，點燃整片平原。

「加油啊!」

……

一時間，無數聲加油衝出。

有的人拿起石頭，奮力投向馬人，希望能幫到孔周。

「啊！」

咚！

孔周大喊著沖向馬人，跳起一發重拳，傾注了自己全身力量，狠狠命中馬人腹部。

「無聊至極。」

馬人不屑的抓住他脖子，單手拎起，孔周的身體在半空中撲騰著，臉色紅的厲害。

咔!

隨着一聲脆響，掙扎停止。一位正義孤獨的劍士不再呼吸……

馬人一把扔開孔周屍體，不耐煩起來。要快點結束了，找見東西就走......

「再說一次，交出神器。」

半截大劍對着人群，散發黑芒，吞噬著每個人心中的希望。

「等等!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

燈光再次轉移，視野出現在另一邊。

一名少年，手裏抓着一條項鏈，古樸大氣，他刻意外放了項鏈的蓬勃無比的生命氣息。

「黎」的蓬勃氣息世間唯一，不可能有假！

馬人內心巨震，二話不說，抬起馬蹄直接沖向君霄。所有人都讓開道路，眼睜睜看着君霄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