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人偶

阿爾貝託人正在準備戰爭——這一點梅里耶絲相當清楚。

儘管已經在水銀城牆下幾次折戟沉沙，但劍丘帝國若是能這麼容易就放棄的話，恐怕也就沒有資格以驍勇可怖的狼軍的名義虎踞一方，帝國鍊金術部的能人眾多，說不低就能找出破解水銀城牆的辦法，因此梅里耶絲絲毫沒有放下對邊境的戒備。

通過一些機巧的煉金道具，梅里耶絲對於水銀城牆周圍的一切情況都瞭然於心，其中就包括了彼得的到來。

任誰也很難想到，那鏡子一般的城牆，竟然還有竊聽的功能。

就在彼得和貝洛夫交談的時候，身處於魯斯塔娜王宮當中的梅里耶絲全程旁聽了對方的談話。

如果不是沒有把握直接留下彼得和身為神眷者的貝洛夫將軍的話，那麼梅里耶絲就直接利用水銀城牆將對方全部殺死了。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因此梅里耶絲耐心的聽完了他們的對話，還放他們離開了。

因此對於阿爾貝託人想用高溫使得水銀城牆崩解的這個想法，梅里耶絲已經做好了準備，並且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只不過梅里耶絲沒有料到的是，在那天彼得和貝洛夫將軍水銀城牆下的談話之後，公國反而開始收攏起了陣線，不再試着對水銀城牆發起徒勞無功的進攻了。

即便是像是劍丘帝國這樣的強大國家，也無法讓一群健壯的勞動力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常年的維持着戒備狀態。

即便是小阿爾貝托公爵願意，他手下的貴族們也不願意。

勞動力代表着貴族領地的稅收，這是貴族們的基本利益，梅里耶絲通過煉金裝置與魯斯塔娜王國的探子們得到了消息，在魯斯塔娜水銀城牆前圍攏的阿爾貝托軍隊已經解散，開始在騎士們的帶領下回到各自貴族的手下，準備新一年的耕種。

這讓梅里耶絲鬆了一口氣，得以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對鍊金術的追求上。

梅里耶絲的王宮，已經變成了一個鍊金術的殿堂，在梅里耶絲的王宮上，到處都是各式各樣鍊金術的設備與成品，梅里耶絲盤著自己的頭髮，就像是一個工匠一樣精細的檢查著自己的造物。

「已經設計了二十萬個邏輯門了……」

梅里耶絲望着眼前的這個體內的精密結構全數裸露在外的人偶，目光當中透露出了一絲緊張。

所謂的邏輯門，也是阿諾德這一派的鍊金術師才會去考慮的概念，總的來說，就是為煉金生物設定足夠多的條件，以此來讓煉金生物在任何條件之下都可以按照『自主意識』順着對應的邏輯門去衍生出一條完整的邏輯鏈。

如果用人來舉例子的話，就是餓了便要去吃，困了便要去睡，在這種最基礎的邏輯門基礎上，設置更多更複雜，也更精密的邏輯，當遇到了固定的條件時，通過邏輯門之間的連鎖能夠自洽自己的行動。

自主意識，這一點才是阿諾德認為的，煉成第三階段生命的關鍵。

如果單單是想要煉成一個人形或者其他動物形狀的東西，然後讓他動起來，那不過是最簡單也最無趣的煉成罷了，根本算不上真正的煉成生命——當然，這樣的要求也僅限於阿諾德這一系，對於其他的鍊金術師來說，只要是用鍊金術煉成的能動的東西，都可以算的上是煉金生命了。

「黃銅的結構很穩定，但是依舊缺乏靈動，嗯，老師到底是用什麼材料塑造了紅她們的靈魂呢？」

梅里耶絲一邊喃喃自語着，

一邊伸出手來，用賢者之石在人偶的身上輕輕一敲。

人偶活動了起來，它的儀態優雅，因為梅里耶絲是用紅為原型將其製作的，她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一個紅，一個那樣優雅，從容而強大的幫手。

從人偶那光禿禿的黃銅所制的面具之下，一雙由齒輪與玻璃組成的眼睛亮了起來，注視着自己的造物主梅里耶絲。

梅里耶絲也望着對方，她有些激動的看着這個人偶，握緊了自己手中的賢者之石。

她能聽到人偶身體當中用精細而又巧妙的機械結構設計的大腦正在運轉，發出嗡嗡嗡的輕響，按照着梅里耶絲設計的節奏，人偶的眼光忽明忽暗，這代表着一種奇特的力量——思考，智慧正在從思考當中孵化出來，自我意識也開始明晰。

「主人。」

人偶在半晌之後，終於開口說道。

它的發聲系統來自於一些梅里耶絲製造的簧片，當那些層疊的，成千上萬的簧片以某種特定的方式顫抖的時候，它們就會發出人偶想要發出的聲音，因為梅里耶絲這方面的技術還不成熟的原因，所以人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嘈雜——聽上去就像是很多人在一起說話。

「沒錯。」

梅里耶絲點了點頭。

「你感覺怎麼樣？」

感覺——這也是自我意識重要的組成部分，只有擁有了感覺，邏輯門才有了觸發的條件，感覺是一切邏輯誕生的前提。

「我感覺……」人偶回答：「很好，主人。」

感覺很好是一件好事，說明人偶已經檢查了自己的邏輯門和身體的機能，並未發現有明顯異常。

在梅里耶絲繼續問出下一個問題之前，人偶開口了。

「我這是在哪，主人？」人偶開始嘗試着活動自己的腦袋，看向四方：「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

很好，好奇，疑問，這些都是自我意識萌生的表現，梅里耶絲面對着自己的造物越發的感到滿意。

就在這時，有人向著王宮走來，開口說道。

「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人偶開始重複那人的話，它的眼眸當中明暗不定，開始越發大膽的活動着自己的身體：「女王陛下……」

梅里耶絲開始意識到了不對，在人偶痙攣般的顫抖着它的身體，然後開始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之前，梅里耶絲就已經伸出了手掌，摁在了人偶的身上。

「關閉。」

梅里耶絲說道。

人偶的身體不再顫抖，眼眸當中也失去了光，它頹然的坐在了那裏，就像是未曾獲得過生命。

梅里耶絲感覺到有些頭疼，人偶失控的概率還是太高，這樣什麼時候自己才能真正的掌握煉成生命的方法？她抬起頭來，看向了來人。

「誰？我不是說了嗎，不要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