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相認
「嗯，不錯，味道不錯，」王明軒首先給出了正面評價，「這清蒸魚剛剛好，這火候把握得相當到位，龍老先生這廚師真是高手！我記得三年前，我到南邊去，在一家飯館，有個廚師能做到這個火候，以後就沒有再吃過。」
「是嘛？那就多吃些，今天這菜偏清淡，我還擔心你們吃不慣。」這老爺子說得是實話，確實，今天在家宴請王明軒，用的菜居然全部是家常菜，不過做工更精細火候更佳而已。
王佳見龍行瀚一直都沒有動筷子，於是夾起一塊魚遞了過去，「龍行瀚，你嘗嘗這魚，確實很好吃。」那神情，彷彿她是主人，而龍行瀚是客人，又彷彿她是長姐，而龍行瀚是弱弟。
王明軒和龍老爺子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笑完，王明軒提了要求，「龍老先生，你應該不能喝酒吧？而我現在也餓了，讓廚師上飯如何？」
「當然，當然，」龍老爺子馬上遞了個手勢出去，一會兒，飯就送上來了，王明軒馬上就盛了一碗飯，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說，「龍老先生，你我一見如故，我也常去赴宴，但沒有一家能有在您在這裏吃得這麼舒服的。」
龍老爺子笑了，「哎呀，那敢情好，那您就多吃幾碗飯，我這米，可也是不一般啊！」
接下來，兩位長輩就開始交流做飯的決竅，什麼要用糙米啊，要高纖維素啊，什麼每天都要吃上一頓粗糧啊，等等，不一而足，真是一見如故啊。
龍行瀚在一旁就那麼看着，王佳給他盛了飯，夾了菜，他也就那麼吃着，眼前的一切和他想像的全部都不同，他已喪失了某種判斷能力。
怎麼辦？只能先吃飯，還好肚子是餓的，龍行瀚老老實實地吃了兩碗飯，再聽着旁邊這兩位長輩的交談，其範圍已經從如何做飯，交流到了兒女的婚事，而王佳則坐在他對面，紅著臉聽着。他也只能跟着聽，就算沒有興趣，也只得聽。
忽然，龍行瀚身子一震，是因為他似乎抓到了某句話，他頭一轉，看着龍老爺子，而此時這位龍老爺子也正轉過頭來看着他，不僅僅是看着他，而且是盯着他，不僅是盯着他，而且把剛才讓龍行瀚身子一震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我妻子曾經說過，『沒房子讓你爸給你買，我唯一的兒子結婚怎麼能沒有房子？』，小瀚，你媽是不是說過這句話？」
龍行瀚已經木然，他盯着龍老爺子不放，連頭都忘了點，淚水已快模糊了他的眼淚。
「但我們家小瀚說，『我怎麼能啃老』，王先生，你說這孩子是不是有志氣？」
王明軒不明白這龍老爺子怎麼會突然扯到這事上去，龍家家資千億，保安都是成群，怎麼會沒有錢買房子？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兒，似乎想讓女兒給解釋一下，是不是女兒和龍行瀚說什麼了。
但王佳這會兒也已木然了，她盯着龍行瀚，發現了龍行瀚神情的異常，雖然她自從認識龍行瀚以來就已經無數次見識過龍行瀚的種種異常的表現，但現在這種情況，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龍行瀚先是不願意回來見這個龍老爺子，並聲稱這位老人不是他父親，而現在突然盯着這位老人淚流滿面。這是為什麼？
而更讓王佳吃驚地還在後面，龍行瀚已在從桌邊站了起來，手裏的碗已流到了桌面上，在桌面上打着旋兒，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而龍行瀚滿臉的淚水已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他慢慢地，輕輕地走近龍老爺子，緩緩地伸出雙手，卻又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
「爸，爸……」龍行瀚已嚎淘大哭起來，「媽媽死了，化成灰了，爸啊！媽媽……」
在王明軒父女的注視之下，龍老爺子抖抖縮縮地伸了雙手，但卻並沒有放在龍行瀚的肩膀上，他的眼淚微閉，眼中似乎有淚光滾過，嘴裏咕嚕了一聲，似乎有痰，但聲音終究發了出來，「小瀚，坐下，有客人在，注意儀錶！」
龍行瀚身子又是一抖，他原本期望的父子相擁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龍老爺子低沉又威嚴的聲音，「坐下，你聽到沒有！不要在客人面前失態！」
王佳連忙站了起來，她走過去扶住龍行瀚，他已經不哭了，雖然淚水還掛在臉上，只是以一種充滿仇恨與不解的目光盯着龍老爺子，一會兒臉上尚有期冀，一會兒又是決絕與不甘，就那麼站了足足一分鐘，這才如渾身脫了力一般由王佳扶著坐了下來。
接下來，就是龍老爺子個人表現了，他先是為龍行瀚的失態道歉，然後再讓醫生進來，他到了該喝葯的時候了，最後，醫生送過來一根體溫計，王明軒見狀，馬上就起身告辭了，龍老爺子滿臉歉意，只得目送王佳父女出去。
走出客廳，王明軒才鬆了一口氣，「小佳，剛才，龍行瀚是怎麼了？」
「不知道，自從他母親去世之後，這兩天他的情緒一直不穩定。」王佳心情也不好，本來挺好一個事，看起來這多年來一直鬧彆扭的父子就要重歸於好了，誰知道一下就從高峰掉到了懸崖之下。
王明軒沒有再說什麼，大家族裏這種病態的父子關係多了去了，這在大京也有的是，不過，鬧到龍家父子這樣的，確實沒有聽說過。
臨上車時，王明軒問女兒，「你還不去上班？」
王佳搖搖頭，「龍行瀚現在這個樣子，我沒有心思。等他穩定一下吧。」
王明軒居然笑了笑，他拍拍女兒的肩膀，「小佳，你也別擔心了，我看這龍行瀚不會這麼着下去的，記住，安慰要適當。別把他當孩子！」
王佳點點頭，王明軒鑽進車，正要吩咐司機開車，就看到一個保安氣喘吁吁地從別墅里跑了出來，還沒有到王佳身邊，就喊了起來，「王小姐，王小姐！快，出事了。」
「什麼？出什麼事了？」王佳被這個保安嚇倒了，「是龍老爺子，還是龍行瀚？」
「是龍行瀚。」保安已跑到了王佳的身邊，整個人已慌得什麼似的，「潘先生請你趕緊過去一下，商頭也急得不行。」
這下本來要走的王明軒也從車裏探出頭來，「究竟發生什麼事？」
那保安根本就顧不得理睬王明軒，他一個勁地催促王佳，「請王小姐快點，晚了，可能會出人命！」
王佳知道這會兒從這保安口裏問不出什麼東西，只得告訴父親，「爸，您先回去吧，我得馬上走了。」
王明軒想從車裏鑽出來，但馬上又止住勢子，知道這會兒他去也幫不了什麼，「小佳，讓厲偉呆在你身邊。有什麼事，就打電話過來。」
王佳已開始小跑，她回過頭來朝父親答應了一聲，「好。」
王佳跑回別墅的時候，發現這裏幾乎是寂靜無聲，所有的保安都站在了客廳里，都無比緊張地看着樓道口。
「發生什麼了？」王佳問，然後沒有人回答她，但樓道口裏馬上就探出一個人來，正是商全，這會兒他已急得滿臉大汗，「王小姐，你來了，你去勸勸龍少，別干傻事。」
「究竟怎麼了？」王佳急於了解情況，「龍行瀚在哪裏？龍老爺子呢？」
商全手忙腳亂地把王佳領到一個房間前，「他們都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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