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師不利

翌日，天微微亮時，夏澈換上了自己唯一一件沒有補丁的衣裳，把錢裝在一個小布包里，塞入衣服內襟。

穿戴整齊，夏澈回頭沖著小妹夏彤輕輕一笑，溫聲叮囑道：

「我走了，小妹今天在家你要小心，千萬別出門」

「一切順利的話，中午之前我就能回來。」

「嗯」夏彤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著沉穩堅毅的哥哥，她心中也安定了許多許多。

夏澈又仔細的調整了幾下衣服內襟中錢包的位置，確定不會被人一眼就看出來他衣服內藏了東西。

深吸一口氣，他別過夏彤，出門離去。

走出巷子，穿過集市，夏澈徑直朝西城區走去。

莫城共分東南西北四區，莫城城東，雖是大富大貴之人聚居之地，然而這城西處，才是一城真正精華所在。他此刻要去的西城區除了是道院武館聚集之地，也是繁華的商業區，那裡有莫城最大的碼頭，商鋪林立，異常繁華，西護城河甚至變成西城區的內河。

夏澈在城內繞了近一個時辰功夫，總算是到了西城區華琚街，停在了一處偌大的院門前。

大院門口掛著張燙金牌匾，上書：

景明道院

這四字鐵畫銀鉤，龍飛鳳舞。據說乃是真正的仙人所題。

景明道院佔地極廣，莫城初建之時，初代院長乃是當時的莫城同知，或許是公權私用，足足在城西划給了道院五百多畝地，足有七進院落，兩個一百畝大小的演武場，規模很是宏偉。

這是夏澈多方打聽后最終選定的一家道院，

一是因為他聽說景明道院最善驅邪降魔之術，

二是因為景明是莫城勢力最大的道院，上屬當世兩大道門聖宗之一的景明山，弟子逾千人，同莫城衙門、世家關係深厚。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景明道院還有一個規矩，入院弟子可免交第一年學費，只需奉上十兩入門束脩，便可在道院中修行一年。

其它道院武館動每年動輒數十上百兩的學費夏澈可是萬萬拿不出來。

跑了近二十里地的夏澈口乾舌燥，沒有立刻上前敲門，

他先是去了景明道院對面街道上的一家茶水攤，花了幾文錢要了一杯粗劣茶水。

坐在茶水攤歇息了一刻鐘。

就著沒什麼味道的茶水，望著這大院，夏澈心砰砰直跳。身上帶著的是他積攢了三個多月的錢，成功與否，只在此一役！

正當他準備起身離去時，一架通體黝黑的馬車停在了茶水攤門口，所馭馬匹頭生一根獨角，足有近一丈肩高，夏澈之前還從未見過如此異獸。

下一刻，一道曼妙無雙的身影跳下馬車，闖入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一身淡青色長裙的少女，大約二十歲的年紀，亭亭玉立在馬車之下，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濃密的黑色長發隨意散落在襦裙腰間如流水般的絲帶上。

縱然夏澈兩世為人，他卻是頭一次見如此美人，或許前世有些明星的樣貌能與此女一較高下，但若論氣勢，那些工業流水線美女確實萬萬比不上的。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心神一時間為眼前的美景所奪，夏澈不禁楞住，喃喃自語道。

直到女孩身後，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冷哼，這才清醒了過來

此時才發覺青衣少女的身後，還站著一位身高八尺，一身白袍的青年，冷哼之餘，瞥了他一眼，眼神除了警告之外，更是隱含幾分厭惡之意。

至於那女孩，聽見夏澈的低語，微微一笑后。對他並無理會之意，自始至終都在打量著街對面輝煌大氣的道院。

夏澈心下微驚，身上也略感寒意，他對這青衣少女倒沒什麼非份之想，也無半分邪念。只看馬車，衣飾穿著。就知這女孩非富即貴，跟他完全是不交集的兩個世界。

方才之愣神發獃，喃喃自語，只是對美麗的事物意情不自禁的欣賞與讚歎罷了。

自知失禮，他趕忙躬身致歉。

往桌上丟下幾文銅錢，便朝大院走去，幾步走到街對面，又向右行了二十來丈，停在一處側門前。

咚咚咚

夏澈上前敲門。

等了一會兒，木門從裡面被拉開。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道人從門內探出身。

「你有何事？」

「我欲拜入道院。」夏澈沉聲道。

「入門束脩帶了嗎」道人上下打量他幾眼。

「帶了。」

「進來吧。」

木門大開，夏澈跟大步跟著道人向內走去。

......

少女和白袍青年點了一壺好茶，坐在茶水攤上聊了起來

「這就是景明道院？看來也不過如此。這間學館，華而不實罷了。」

「偌大一間道院金丹修士一個也無，築基修士也不到十人，還多是老弱之輩。」

「弟子倒是真有千多人，但八成都是些天資低劣之輩。」

那少女環視一圈后，閉眼側頭，似乎在感知什麼。幾息功夫后，睜開的杏眼流露出不以為然之色。

「瑤師姐，景明山有逾千處道院，莫城道院排位不過末流。近三十年來，景明山與那大陳朝在中原之地時有衝突，

他們可沒工夫再管這地處西北的末流道院，倒是每年都調走幾位監院真人和講經真人。若是再與大陳朝糾纏個三十年，恐怕這處道院就要徹底散了。」

白袍青年輕聲解釋。

這方世界雖有修仙之事，但凡間仍由大一統王朝統治。

大陳朝統率萬民，享國至今已有三千餘年。

少女側了側頭，又繼續問到

「我觀剛才那少年，靈根暗弱，根骨尚可。若是修術法道恐怕一生也不可能築基，這樣的資質低劣的凡人，景明道院也願收下嗎？」

白袍青年嘿嘿一笑，有些同情的瞥了被引入門的夏澈一眼，解釋道：

「瑤師姐，你在山上一心修鍊，有些事可能不太了解，你可知人樁一說？」

少女眉頭微皺：「你是說以人為樁，布陣吸取凡人精氣，加持修士修行之法？」

白袍青年點了點頭：「正是此法。」

「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道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景明山雖是道家正宗，以正道魁首自居，不過黎明百姓在他們眼中與肉豬無異。」

「包括本山在內，景明勢力涉及之處，都會布置明靈陣，陣法籠罩範圍內會不斷抽取那些沒什麼資質的弟子精氣，以供剩下那一兩成天資卓越的弟子修行。」

「若不是如此，區區一處別院哪裡會收上千個弟子。據我了解，這院中築基有望的弟子不會超過百人，剩下的都是人樁罷了。」

指了指夏澈進去的側門，他又繼續說道：「像剛才那小子，在道院里修行一年恐怕要折損十年的壽命。」

「那些正道大門就坐視不管嗎？」

「嘿嘿，景明道院從不強迫凡人，只是利用這些人向道之心讓他們自願入陣。明面上有這一曾遮羞布，哪裡還有門派敢管道門聖宗的閑事。」

少女抿一口茶水，面露厭惡之色。

..........

中年道人帶著夏澈走進了一處小院子里，院中只有一顆怪模怪樣的青藤，這青藤足有一丈長，半丈寬，在院子中央像水草般不時扭動。

道人回頭搓搓手指，夏澈一言不發，當即把手伸入衣襟，正欲掏出錢袋之時，卻覺得胸口處有什麼東西在發燙。

疑惑中，夏澈把那發燙的東西和錢袋一起掏出，定睛一看，頓時大驚。

是那塊石佩！

我明明沒有把它帶出來啊？

看著手中石佩，他面色有些難看。

昨夜的夢境倒沒什麼實質性的變化發生，但石佩今天似乎很不老實。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道人倒是沒管那麼多，見夏澈沒有把錢袋遞上來的打算，他直接一手將其奪了過來

顛顛手中的錢袋，中年道人指了指身前的青藤，道：

「這是入院前的最後一步。此乃天元藤，測試你資質所用，放空精神，把右手按在藤條上。」

沒有的到回應，中年道人楞了一下，回頭望去，只看見夏澈捂著胸口，面目扭曲，獃獃望著那天元藤。

道人當即大怒：「小子，你做什麼鬼臉，聽不到我說話嗎？」

夏澈此刻想要回話也有心無力，剛才道人指向天元藤的瞬間，那石佩再生異變。

嗖的一下鑽入袖口，徑直朝他胸口飛去。來不及阻止，就已經停在了他的左胸上，變得滾燙如烙鐵一般，死死貼住胸口，扭動著向血肉中鑽去。。

鑽心的疼痛席捲而來，說不出話，夏澈捂住胸口，想要把那石佩扣下，卻任他如何用力也毫無作用。

道人見夏澈沒有反應，不耐的上前推了他一把：「你若是再浪費我時間，就可以滾了。」

道人這一推，讓夏澈踉蹌後退了幾步。

說來也怪，遠離那藤條幾步，那石佩突然消停了一點，他胸口的劇痛隱有減弱。

試探著又後退幾步，夏澈突然心有明悟，那石佩是不想讓我靠近那所謂天元藤！不想讓我拜入景明道院！

心有不甘，但那鑽心之痛實在難忍，他還是又退了幾步，直到退出了院子。

石佩暫時沒了動靜，疼痛驟然減弱。

夏澈終於有餘力說話，望向滿臉怒色的道人，他指著自己胸口，急忙出聲解釋：

「道長，我...........」

他想要告訴道人自己胸口作怪的石佩，可當他剛想講出那兩字時，大腦突地一片空白，忘了自己想說什麼。

夏澈嘴巴微張，雙眼無神，又呆立在了原地

「滾滾滾，下次再敢來戲耍你道爺，我活颳了你！」道人見夏澈半句話就沒了下文，認定自己是被耍了。

一腳便把夏澈踹到在地，拽著夏澈衣領一路把他拖到之前的側門，一甩手便把夏澈從門中丟了出去。

「這次饒你一命，再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

側門哐的一聲被道人狠狠關上，夏澈癱坐在地，大腦仍一片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