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露宿林中

聶卿燕知道她未必能追上白朗的腳程，所以一路上都沒敢休息，終於在剛入嶺南的小鎮上找到了白朗。

酒館內，杯盞交錯，酒客絡繹不絕。白朗獨自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前，細細的品著杯中美酒，一身月白格外顯眼，聶卿燕一眼就瞧見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白朗先回頭沖她一笑，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坐。

聶卿燕坐在了他對面，白朗也不看她，繼續吃著菜，「一路跟過來的？花絨呢？」

「我有事想問你。」聶卿燕也不回答他的問題，只說自己的。

「是那小妖告訴你我來嶺南的吧！」白朗同樣不理睬她說的話。

「你到底是什麼人？師傅是哪個門派的？為什麼從不真正的來見我？」

白朗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對上聶卿燕堅定的目光，他就知道要是不說清楚她是不會罷休的，但不管怎樣，要說也不該是他來說，只甩了一句，「這些事，姑姑以前不都和你說過嗎？怎麼還問？」

「我想聽真話！」

「就是真話，本門一向如此。」

「那你殺同道救妖是怎麼回事？」

白朗不再說話，他不想和聶卿燕一個人族談論這些，尤其這二三十年，捉妖師越發瘋狂。以前是只捉害人性命的妖，後來變成只要是妖就捉，不管有沒有害人，所以雙方的矛盾越來越多。尤其這次得知母親的死可能也是捉妖師所為，他就更加厭煩人族。

聶卿燕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抬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我問你話呢，你倒是說啊！」

「我不想說，沒什麼事，你還是先回去吧，你爹找不到你會擔心的，再說放那小妖自己在你家，你就不怕她做什麼？」

「不怕，我讓花絨先扮成我的樣子了，她很乖，不會有事的。」聶卿燕話頭一轉，「你不要扯開話題，回答我！」

白朗真不想和她糾纏了，站起來就要往外走，「沒什麼說的，我還有事要辦，你回去吧。」

「你讓我走，我就走啊，偏不！」聶卿燕最討厭的就是白朗這副『懶得理你』的態度，每次必然是要對著幹才解氣。況且還有事沒問清楚呢，一定不能就這麼回去。

白朗也不理她，隨便她在後面跟，聶卿燕也不說話，就這麼跟著。走了許久，行至一個茶攤旁，白朗突然停下了腳步，無奈的回頭看了一眼聶卿燕，冷冷的冒出一句，「先坐下喝口茶。」

聶卿燕看了一眼旁邊的茶攤，幾張簡單的桌子擺在路邊，其中有張桌坐的是兩個修士，看他們身邊擺放的東西，應該是捉妖師無疑。

白朗選了他們旁邊的桌子，要了一壺茶和兩碟果子，小聲和聶卿燕說道：「吃東西，別說話。」

聶卿燕確實餓了，這一路追了白朗兩日才追到，沒吃東西也沒喝水，現在有吃的，她才不管那麼多，先吃再說，兩口就幹掉了一個果子，這吃相一點看不出來是個養在深閨的富家小姐。白朗譏笑道：「你平時就這麼吃東西的嗎？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我沒帶錢，所以兩天滴水未進，你還指望我吃的有斯文啊！」說話也沒耽誤她吃，不一會兒，兩碟果子就都進了她的肚子。

白朗搖搖頭，諷刺的笑道：「還真是個大小姐，第一次自己出門吧！」

「知道還問！」聶卿燕狠狠的瞟了白朗一眼，「要不是有事要問，又找不到師父，你以為我願意來這麼遠的地方找你？」

白朗剛想再調侃她幾句，就聽見旁邊的一個修士說道：「聽說了嗎？那玄凈宗最近把價錢又提高了一成！」

白朗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聶卿燕不要出聲。

另一個修士道：「聽說了，還真是財大氣粗啊，現在這妖丹是越來越值錢了。」

「那是，不過話說回來，捉一些小妖也沒什麼意思，要是能捉到一個幾百年的大妖那就好了，最少可以賣出一千金呢！」

「大妖你就別想了，就咱們現在這修為，也就能捉幾個小妖罷了，就是真遇到大妖，他站在咱們面前，咱們都發現不了。」

「也是，越是大妖，法力就越高，越能壓的住自身的妖氣，確實也不好找。」

白朗哼了一聲，對聶卿燕道：「吃飽了嗎？」

聶卿燕點點頭，白朗沒有說話，示意了她一下，兩人便離開了茶攤。一路上，白朗臉色陰沉，那張俊朗的臉上彷彿落滿了一層厚厚的冰霜，有些讓人不敢親近，聶卿燕訕訕的跟在後面，不敢多話，剛才那兩個修士提到了妖丹，白朗就是這幅表情了，想必他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一時之間想問他什麼，又張不開口，白朗這表情著實讓她有點怕，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白朗這樣沉默不言，眼中還有一絲戾氣，聶卿燕想到了花絨說他母親的事，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直走到了城外，白朗白回頭問了她一句，「確定不回去？」

「有些事我沒搞清楚是不會回去的！」聶卿燕說的很堅定，白朗也沒多說，只扔給她一句，「那就跟著吧。」

於是聶卿燕就這麼跟在白朗身後，直到天黑，兩人才在一片樹林邊休息，月光柔和，映在白朗的臉上，倒不似剛才那般冷峻，聶卿燕這才訕訕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在城內投宿啊？這荒山野嶺的，怎麼睡啊？」

白朗淡淡的道：「這裡不好嗎？平靜，有利於修行。」

聶卿燕哦了一聲，「你今天聽那兩個同道說起妖丹的事就一直不高興，是不是和你娘有關？你這次出來也是為了這個吧！」她聲音很輕，像是怕惹怒白朗。

果然，白朗有些意外的看向她，「你怎麼知道的？也是那個小妖說的？」

「是我問她的，她說你娘……」

白朗這才想起來，當日他和父親還有族中長老說起此事時，花絨也在，當時他也沒太在意花絨知道此事，沒想到聶卿燕現在也知道了，算了反正不知道他真實身份就行了。

白朗點點頭，說道：「是的，多年前我娘因妖丹而死，所以我這次來嶺南就是要查清這件事，替她報仇。」

聶卿燕莫名的有些傷感，「原來你也沒有娘啊！」她抬頭看了一眼白朗繼續說道：「我娘也走的早，我明白你的心情，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可好，雖然我學藝不精，但你好歹也幫師傅教了我那麼多次，也算我半個師傅了，就當我報答你吧！」

白朗眼中既有驚喜也有安慰，對上聶卿燕一雙清澈明亮又堅定的眼眸，第一次對她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好！那先謝謝你！」

聶卿燕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白朗也沒那麼討厭，而且笑起來還挺好看的，一時竟不自覺的想多看兩眼，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臉紅！

「這一路可能會有危險，你跟在我身後即可，不要強出頭。」白朗溫聲叮囑道。

聶卿燕好像被他這句話燙到了似的，越發臉紅起來，頭都不敢抬的嗯了一聲，心道：「幸虧天黑，不然被他看到我現在這樣，還不又得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