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往事
錦娘回到永州后，不久便發現自己懷有身孕，她不忍殺死腹中孩兒，又不敢回狼族，只好先躲在永州城外的樹林里。
一日，她正在林中捕獵，看到一輛馬車壞在了路邊，車夫正在修馬車，坐在車上的婦人帶著一個丫鬟下了車，坐在路旁的大青石上等候。
在那個婦人與丫鬟的談話中，錦娘得知他們是去城外觀音廟求子嗣的。
這婦人是永州城東邊虞城鎮上聶員外的髮妻，成婚多年不曾有孕，而且聶員外早已有了納妾的想法，那婦人心裡焦急萬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來求神拜佛。
錦娘看著眼前的婦人，心中略感酸楚，直到那婦人走後，錦娘才心生一計，化作一道靈流，跟了上去。
到了晚上，聶員外未歸，聶夫人獨自一人在房中傷懷，錦娘隱身於房中，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想，此計即是幫我，也是幫你。
於是使用了法術，讓聶夫人沉沉的睡去，自己則坐在聶夫人床邊，手指凝聚靈流點在涅夫人的額前，口念咒語，引靈入夢。
在聶夫人的夢中，錦娘化身為送子觀音，說她被聶夫人的虔誠所打動，特來賜她有孕，然後就施展法術，將一個閃著耀眼紅光的物體從自己身上取出，再打入聶夫人的腹部。
聶夫人還未來得及跪地叩首，眼前送子觀音就消失了，等她悠悠轉醒后，就感覺到頭暈乏力，還有乾嘔的跡象，又想到了剛才的夢境，不由的在想，難道真的是自己感動了菩薩？
於是馬上命身邊的丫鬟去請郎中，郎中果然請出了喜脈，聶夫人大喜，馬上命人通知聶員外。
聶員外更是大喜過望，當即就在院中跪地叩首，感謝蒼天有眼，叫他聶家後繼有人。
錦娘在暗處看著這一切也略感欣慰，想著聶家一定會善待這個孩子，但又有一些暗自神傷，畢竟不能親自撫養孩子長大。
但這是錦娘目前能做的最好的安排。
幾個月後，聶夫人產下一個女嬰，聶員外大失所望，又起了納妾的心思，聶夫人因此暗自神傷，落下了病根，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後在女兒八歲時撒手人寰。
雖然聶員外膝下除了聶卿燕之外再無子嗣，但因為聶卿燕是女兒身，所以聶員外對這個女兒關懷甚少，大部分的心思和精力都用在了生意和府里的那群小妾身上，但是可惜，時至今日也沒查出一個喜脈。
這八年來，錦娘也時常去看望女兒，在失去聶夫人這個依靠後，她越發開始擔心聶卿燕的處境，她怕聶府中的那些妾室會對聶卿燕不利，又因為聶卿燕的長相當真與聶員外和聶夫人都毫不相干，他怕時間長了會被人發現端疑，所以錦娘便有了封印聶卿艷真身的想法。
聶夫人下葬當天，聶卿燕哭的撕心裂肺，雙目紅腫，回來的時候，是由一個婆子抱著回來的，把她放在床上，不一會兒聶卿燕便累的昏睡了過去。
屋內的丫鬟婆子都退出去后，錦娘來到了她床上，心疼的看著睡夢中還不斷抽泣的女兒，輕輕地撫摸她的額頭，心痛的喃喃道：「燕燕乖，以後娘來保護你！」
被下了封印的聶卿燕，容貌開始向聶夫人的樣子轉變，乖巧可愛，性情也略顯稚嫩。
從那天起錦娘就常常與聶卿燕入夢教她法術，也暗中幫她擋下了很多內宅里的腌臢事，確保聶卿燕在聶府中安然無恙。
錦娘本想著日子就可以這樣一直過下去，誰知世事難料，聶卿燕竟然卷進了這本不屬於她的紛爭。
聶卿燕看著眼中含淚的錦娘，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就連一個稱呼都在嘴邊徘徊了幾次，但最後還是叫不出口。
是叫師父還是叫娘呢？
聶卿燕在聶夫人去世之後，就再沒喊過這個字，現在想想要對著自己叫了十年師父的人一聲「娘」，她還是叫不出口。
錦娘從聶卿燕几次躲閃的目光中，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與忐忑不安，又想到她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怕她一時承受不了，尷尬的關切道：「燕燕，我知道這麼多年，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但往後的日子我會補償你的，你答應……」那個「娘」字卡在錦娘喉間，她怕聶卿燕排斥，便改口道：「答應我，安心留在狼族，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
聶卿燕沒有說話，半晌才慢慢的點了一下頭。
這短短的三個月把她的一生徹底改變了，她本以為自己和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什麼不同，但現在她彷彿失去了一切。
敬重的師父不僅是個妖還是她的親生母親，自己叫了十幾年的爹娘竟然與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更讓她崩潰的是，她現在連個人都不是……
這時，洞府外有一個小妖跑來傳話道：「長老，公子，族長請你們過去，」那小妖又向洞內張望的看了看，隨後又補上了一句，「族長說，如果聶姑娘醒了，也可一同過去。」
白朗和錦娘對視了一眼，才想起來，此時已到了族人歡聚一堂的時候，這也是每個月族中最熱鬧的一天。
洞府內的氣氛實在有些尷尬，白狼轉頭對洞口的小妖說道：「你先過去告訴我父親，就說我們一會兒就去。」
那小妖得了令，應了一聲便離開了洞府，白狼轉過頭看著氣色不佳聶卿燕道：「燕燕，別想太多了，你昏睡多日，現下醒來，不如我帶你出去走走，今日正好是月圓之夜，我狼族族人都會聚集在浮華洞外飲酒唱歌，很是熱鬧，你一定會喜歡的。」
之前的聶卿燕如果聽到了這樣熱鬧的場合，一定會急著跑去看看，但是現在的聶卿燕卻絲毫不為所動，白朗只以為是她剛剛醒來，又聽了那樣一段往事，一時沒緩過神而已。
其實是封印解除后，她真正的性情展露了出來，現在就連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麼突然就對這種熱鬧的場合不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