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為我的光

第一章 成為我的光

那個夏天,陽光熱辣,白雲翻湧到無限遠的天際,不斷地誘惑著人們嚮往未知的遠方。

入行軟裝花藝都快兩年了,每天都忙得身心疲憊,陸西季早已對這份工作厭倦不已,她準備好了辭職信,策劃好了一場瀟洒的旅行,隨時都有可能一走了之。

她在閨蜜沅俏兮和同學成師蔭的朋友圈裡,看到了神聖的布達拉宮的照片,內心無比神往與羨慕。

看著照片神往之際,忽然鼻子一酸,就將手機扔到一旁,坐到沙發上閉著雙眼深呼吸起來。

她最近幾天狀態都非常不好,一聯想到自己的工作,馬上就感覺胸悶了起來,她開始打坐做深呼吸,以此安撫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沅俏兮他們有提前叫陸西季一起去西藏的,可店裡的生意正當旺季,貨如輪轉的時期,老闆招了幾個兼職也依然人手不太夠,她的教養告訴她,不能在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擅離職守,畢竟好多事都是她負責的。

於是,陸西季就拒絕了沅俏兮他們的邀請。除了忙得無法抽身外,陸西季不想和他們一起組隊的原因,還與成師蔭有關。

她曾單向慕戀過他兩年,那份微甜又痛苦的回憶,早在那個鳳凰花開滿城南的時節,就將它給燒掉了。

後來的日子裡,她都在學著忘記成師蔭。直到上了大學,認識了一堆新的同學,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後,她就在不知不覺中將整個高中的挫敗都放下了。

雖然陸西季對成師蔭的感覺已經煙消雲散,但只要有人提起成師蔭這三個字,塵封的回憶還是會在陸西季的腦海里翻湧起來,想起了自己當初的卑賤而愚蠢的行為,陸西季就會懊悔不已,恨不得回到過去抽自己兩巴掌。

現在她心裡早沒有了成師蔭的位置,她不想面對成師蔭,其實只是不想面對自己難堪的曾經。

但當看到他,在朋友圈裡玩得那麼盡興時,陸西季多多少少還是會覺得有點羨慕的。同時她又覺得有些憋屈,後悔自己入錯了行業。

她是真的想要換工作了。

陸西季早就對這個堆滿委屈的地方失望至極,她想逃離,憧憬著詩和遠方,想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洗滌這沾滿了風塵的心靈。

於是在一個「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午後,陸西季鼓起勇氣走到那個尖酸刻薄的老闆面前,交遞了辭職信。

原本以為那個賊眉鼠眼的老闆會說一些不好聽的話,可是他沒有,反而還一反常態地溫柔了起來,問她可不可以再考慮一下。

陸西季點點頭,接受了老闆提出的「冷靜期」,她還要在店裡再呆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還是確定要走的話,那麼就走吧。

不過,老闆還是希望她留下來的。

在老闆眼裡,或許陸西季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徒弟了,責任心強,執行力也很不錯,悟性還很高,又很有藝術細胞,花藝作品常常會有創新的元素,總是能得到客人的青睞。

可是陸西季不喜歡她的老闆啊,僅管她很敬業也很有責任心,但她就是不喜歡自己的老闆,不管老闆做什麼,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他相處甚至還有一種難以表達的壓抑感覺。

提出辭職后,陸西季在老闆面前緊繃著的壓抑著的心才得以放鬆一點點,因為是確定要走了,就不用太在意老闆的目光和看法了。

甚至可以說,提出辭職后,陸西季就有底氣變得有那麼一點點趾高氣昂了。

現在的她,走起路來,腳步都比以往輕盈了許多。終於可以離開了,連她遠在天邊的朋友們都為她感到高興,因為她跟朋友提起辭職都有整整一年多了,而這次,她終於來真的了。

可是一個月後,她還是選擇放棄預謀已久的美好計劃,果斷地留了下來。這並不是因為老闆給她漲了兩百塊的工資,這一點錢根本就無法對她形成誘惑。

真正讓她願意原地駐足的,是一個男孩。

一個笑起來會有酒窩的男孩,身材勻稱,頭髮健康而茂盛,雖然有一點點肚腩,但那一點看起來很有彈性的肉肉讓他顯得更加可愛。

自從遇見那個男孩之後,陸西季就天天幻想著能與他偶遇,所幸老天爺聽見了她虔誠的心聲,也為他們倆安排了數次不期而遇,可每一次都是一樣的結果,陸西季在男孩面前根本不敢開口說話,總是微微低著頭,以陌生人的身份擦肩而過。

有時候等男孩離開后,陸西季的目光還會為那一個瀟洒的背影流連一會兒,看著他漸行漸遠,直至完全隱沒於人海。

這種暗戀,既美好又痛苦,像極了高中時那一次情竇初開的怦然心動。

不過與第一次墜入情網相比,陸西季這次多年後的心動,來得更熱烈,也更讓人著迷。

僅僅憑第一印象,她就覺得她遇上了生命中的白馬王子,內心篤定,就是他了。

也正是因為他的出現,給了陸西季很多期望和力量。

以前的她被鬧鐘吵醒后,總會覺得四肢發麻發軟,不想挪動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起床困難專業戶。

當然,那些肢體的疲勞,都是抑鬱症的癥狀之一,跟懶惰和拖延沒有多大關係。最起碼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邂逅了那個男孩之後,陸西季整個人就不一樣了,她醒來后的第一時間就會情不自禁想到他,於是一種微妙的痛苦就會填滿她的胸腔,因為她想他卻又不能馬上見到他,所以她會覺得有無數只螞蟻在撓她的心,哪怕是在三更半夜裡忽然醒來,也無法平靜地再度睡去。

正是因為這些改變,讓陸西季漸漸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之後便再也沒有遲到過。

有一天,男孩從晨光中面帶笑容地向她走來,他越是靠近,她就越是緊張不安,在他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她頭髮的時候,胸腔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胡沖亂撞,她愣住了,不知所措,就直接因為太過緊張而給嚇醒了。

沒錯,她是在做夢,也的確是被嚇醒的,他僅僅是出現在她的夢裡,就已經足夠讓她受寵若驚了。

在小單間里睜開眼,看到暖陽透過窗欞並在窗帘上留下幾行溫柔的影子,陽光滲過黃色的窗帘,暖暖地均勻抹在熟悉的四堵白牆上,陸西季才慢慢平復呼吸。

明明已經從那個美夢中醒了過來,心跳卻還是像失去控制的野馬一樣,在瘋狂地奔騰,以不同往常的力度衝擊著胸膛,還久久不能平靜。彷彿那個男孩對她說了什麼讓她無法承受的話一樣。

胸口有點難受,但陸西季也並不太擔心,只要她活動起來,專註於其他事情,很快就能安撫好心臟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

這些年,她都是這麼過來的,一直都把心臟忽然跳得急促的現象歸因給抑鬱症,並沒有過多在意,畢竟醫生都是這麼說的。

她也會定時去醫院檢查,每一次心電圖報告的末端,都僅僅是標註著「竇性心律不齊」,醫生說這是很普遍的現象,很多人都有,叫陸西季不必太在意。

但陸西季的媽媽和外公都是因為心臟病去世的啊,她又怎麼能做得到完全置若罔聞呢?

患上抑鬱症之後,除了會偶爾莫名心慌難受外,睡不著或早醒都是常態,也有時候會徹夜不眠,但時間到點了還是得睡眼惺忪地出門擠地鐵上班。

陸西季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些艱難,最起碼比那些無病無痛的人難得多了,她偶爾會委婉含蓄地將負能量吐槽到朋友圈裡,字裡行間的風格,像極了古代那些喜歡閨怨的女詩人。

但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把痛苦所有的模樣都詳細地訴說給任何人了。畢竟能靜靜地聽她訴說的人,最後都嫌她煩,對她說的話都由原來的安慰開導轉換成了攻擊。

當有人用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來諷刺陸西季的時候,陸西季就感受到了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於是從那時起,她懂得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雖然現在陸西季仍會為別人的看法而感到難受,但是她真的一點也不矯情!

在抗抑鬱這方面,她比任何人看到的都要努力得多。

她不想聽到任何人評論她的抑鬱,所以她一直都以隨和而幽默的形象與他人相處,未曾在全新的環境中顯露過連她自己都煩的負能量。

現在的她,八面玲瓏,能與大部分人談笑風生,看起來就是一個外向而樂觀的人。

可如此健談的她,卻唯獨無法在那個男孩面前表現得隨和淡定,那種感覺就像小白兔愛上了獅子,只敢仰畏,不敢靠近。

那天早上,她又在客梯里遇見他了。

從一樓到二十層,整個電梯就他們兩人,男孩背靠一個角落看著手機,而陸西季則在門旁的另一個角落裡微微低著頭。

她在偷看他,卻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偶爾轉一下眼珠子,看了一眼后又匆匆收回充滿愛慕的目光。她覬覦他的美色,就像一個偷竊者一樣小心翼翼。

可能男孩發現陸西季在偷看他,手指一直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上滑下滑,試圖掩飾尷尬,然後電梯門開了,他就迅速地逃了出去。

可是他要去的是二十樓,不是陸西季要去的第十九層,見男孩下錯了層數,便把手擋住電梯的門,對男孩說:「這是十九樓。」

男孩回頭,笑著點了點頭,兩個酒窩在他那飽滿卻又稜角分明的臉上凹下來,配合那雙眼睛下方的卧蠶,簡直甜得要發膩。

陸西季一臉傻笑地看著他,等他走進電梯后,她也就出來了,而且趁電梯門沒關上,她還為那個男孩連著回眸了兩次,每次都剛好對上男孩裝滿疑惑的目光。

今天,終於跟他說上了一句話,還有了眼神的對接,陸西季高興得哼起了輕柔卻歡快的歌謠,臉上掛起了一種純粹而久違的笑容。

她蹦噠著走向十九樓的工作室,看到工作室內又暖又亮的光,透過玻璃門撒出來,陸西季感到心情愉悅,便踩著小碎步,走進了那些迎接在她面前的光里…………

------題外話------

感謝親們的推薦票,讓我有動力日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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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縫中的不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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