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獵城

等到並不溫暖的太陽落山時，獵城西北方的天空會浮現一條奔涌燃燒的廣袤河流，當這金紅色的焰火焚盡人們對白天的眷戀時，會在星羅棋布的夜空里留下碧綠色的極光匹練，點綴著寬闊無垠的穹頂。

少年斜倚在獵城南部眺望台的欄杆上，慘白俊朗的臉龐上掛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他痴痴的望著遠處峰巒疊嶂的萬年雪山，那是他祖輩曾經奮鬥過的地方，與各種魔獸生死相搏揮灑血汗的戰場，養活了無數獵城人民的聖地。

葉心猛嗅一大口濕潤寒涼的空氣，任由那股淡淡的煙火氣味在他的肺里盤旋，遙望那輪清冷皎潔的明月恣意揮灑光芒籠罩整座燈火輝煌的城市，心裡便感到有股說不出來的愜意。

瞭望台下，是無數鱗次櫛比的店鋪和酒肆，徘徊流連著醉生夢死的人們，若是再靠近一些便能聞得到脂粉味混合著酒香，也能隱約聽見些年輕男女們的嬉笑怒罵。

那裡曾是他葉族葉家的地盤。當初的葉族雄踞整個獵城南部，放眼整個霜國都是一流的強橫勢力，而他的父親葉鋒，更是整個念氣大陸上百年難得一遇的修鍊奇才！

八歲開始修鍊，十三歲突破通脈境，十七歲結成念晶晉入凝氣境，更是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就達到了凝氣境的巔峰，成為名動霜國數一數二的強者！他的天賦就足以用「傳說」二字來形容！

然而世事難料，正當葉家武館日升月恆時，一場轟動整個霜國的變故發生了。據傳言葉鋒走火入魔，一夜之間血祭了自己的一家老小和門下徒生，隨後銷聲匿跡，杳無音訊。從人人都羨慕的修鍊天才到墮入魔道的殺人狂魔，這個如璀璨明星般的青年令整個霜國的人都唏噓不已。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通曉一切的作者怎能不知真相？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葉鋒擁有這等震撼寰宇的天賦，若是放任不管，假以時日又不知會修鍊至怎樣的恐怖境界。於是在霜國皇室的授意下，獵城其他三大勢力：「狂獅會」「雄鷹幫」「蛇心派」聯合起來，先是暗中下毒偷襲葉族，再派出門內頂尖高手展開一場雞犬不留的屠戮。

若不是葉心因為設定的原因天生就有極高的毒抗，在最危急的關頭躲了起來，恐怕也會在那場殘殺中殞命，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故事了。

感受著體內蕩然無餘的念氣，葉心忍不住怒罵一聲：「唉，真他奶奶的憋屈！」這十年來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雖然許家醫館的主人待他如親人一般，但是許凝和唐參對他並不友善，尤其是知道了婚約一事的許凝更是三番五次的下毒暗害於他，還好葉心體質特殊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可代價就是散去自身全部的念氣。

現在的葉心又回到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狀態，別說報仇，要是失去許家的庇護他連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這片天地如此曠闊，難道我葉心就只能過仰息由人的日子嗎？」少年抬起頭看著一望無際的星空，滿腔的惆悵不知如何發泄。在這個用實力講話的世界里，即便他曾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在沒有勢力，沒有背景，沒有資源的情況下，想要改變命運亦如登天般困難。

葉心痴痴的望著天上閃爍不定的星辰，唯有此時他才能放空自己，暫時忘記未來要接受的命運，享受短暫人生中片刻的安寧。

不覺間已至深夜，瞭望塔下的紅樓酒肆更熱鬧了，人們笑著叫著，彷彿在進行人生中最後的狂歡。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是這個世界的信條。

在這塊尚武的大陸上，大部分平民武者的歸宿都是決鬥者和獵獸人，或者是戰死沙場的傭兵。和那些出身貴族的修鍊者不同，他們每一天都是在與未知的命運相抗爭，每一場戰鬥都是以命相博。

唯有出身貴族或者富貴人家的子嗣才有機會進入門派學習，有著大量的丹藥做補給，擁有著更多的資源，更強大的底牌做支撐，在修行的路上自然是一片坦途。不必說那些玄妙高深的功法，連能修行到的武技都比常人多上數倍。

「五禽戲譜的第一重虎形的修鍊條件即需要通脈七層的境界，我就算是恢復了原來的水平也還需要鍛煉些時日才行，我當初怎麼就沒給自已個外掛啥的。」一陣寒風吹過，葉心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他俯視著瞭望台下熙熙攘攘的眾生，故作深沉的自言自語道：「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喧鬧。」

他遙望遠方的山丘，好像是有些古怪，又似乎和往日也沒什麼不同。

一片濃烈的青霧從不遠處的山峰上緩緩落下，籠罩了整座孑然孤離在山脈中的凍土之城，覆蓋了每一寸燈火通明的土地，而那些人對這青霧視若無睹，依舊是一副歌舞昇平，縱情享樂的景象。

「好古怪的霧氣，但又好像和尋常的霜霧沒什麼區別，怎麼以前沒見過？」葉心撓了撓頭，任由這青霧籠罩住全身。

在青霧中，葉心的雙眼依舊能看的真切，一通體碧綠的巨大身影自山脈里暴射而出，它背生雙翅，身有四足，在廣袤無際的夜空中自由翱翔，俯瞰大地，周身飄揚著若有若無的淺青色玉帶，宛如一個雍容華貴的王者君臨天下，更像是一位主宰凌駕著世間萬物。

「卧槽，這世界還有龍的嗎？我都不知道有這茬。」葉心望著巨龍的身影簡直要驚掉下巴，他沒想到這片大陸——一個由他幻想出來的世界，竟然還有他不知道的存在。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一切都不在我預料之中了，過去是既定好了的，而未來確實是可以改變的！」想通這一點，葉心又振作起來了，他勉強鼓勵自己道：「這就從另一個角度上說明了這個世界其實是我所構思世界的衍生世界，所以我還是有很多機會的。」

「可那麼大的一條龍，怎麼一點有關它的傳聞都沒聽過？甚至都沒引起任何騷動？」葉心看著遠處笙歌燕舞的人們毫不慌亂，對這異象視若無睹，一個大膽的想法悄然生出：「這東西或許只有我能看得見，因為我經常會看見幻覺，而有些東西就和這五禽戲譜一樣，只有在幻覺中才能窺得一二。」

葉心的心裡變得火熱起來，按照所有玄幻小說的套路，有異獸，奇景出沒的地方必然會有至寶相伴，只有他能看得見的寶物，那不就是他的機緣？

葉心貪婪地盯著星穹中遨遊的巨龍，彷彿在看一座蘊含著無限可能的寶庫，這寶庫能改變他憋屈的生活，甚至會讓他大仇得報，從一個悲催的網文男主變成爽文男主，坐擁想要擁有的一切……

或許是有些倦了，巨龍在天空中的身影慢慢變淡，直至化作幾道若有若無的線條，在天空中緩緩游弋至一座不顯眼的山峰才緩緩消散。

「是飛去峰啊，看來那寶物應該就在那附近了。」葉心激動的盯著青煙消散的位置，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浮現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