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 無端的夢境

第1話 無端的夢境

好疼……

好冷……

我是誰……

斷斷續續的思維,眼前彷彿有一層突破不了的迷霧與黑暗。

白鍾燕努力地張開雙眼,但她什麼都看不清。

是雪么……

天空中紛飛的雪花刺激著她的記憶,劇痛從大腦中傳來,眼前突兀一黑,彷彿回憶起了什麼,又轉瞬間遺忘。

她艱難地撐起身體,在鋪滿雪的街道站起。雪花伴著寒冷,呼嘯著要把她瘦小的身影吞噬。

她回望四周,滯留的思緒一下子被打開,她想起來了,這裡是劇院前的街道。

隨著記憶的喚醒,街道也開始變得清晰,幾輛被遺棄的汽車進入她的視線。

它們七橫八斜,歪倒在路上,似乎發生過嚴重的碰撞。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白鍾燕不解地自言自語,她的心中莫名產生煩躁,迫切想要離開。一種想說卻死活說不出的感覺正纏繞在心頭。

她意識到,自己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如今卻回憶不起來。

什麼都回憶不起來,但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吸引她,呼喚她。

她跟隨自己的感覺,來到了自己之前躺著的地方。

這時雪慢慢變小,原本被遮掩的地方也浮現出來。

那是一隻屏幕破碎的手機,蜘蛛網般的裂痕讓她心中燃起無名之火。

怎麼回事……她意識到自己狀態的不對,竭力剋制住這份怒火,並試圖打開那個手機。

手機屬於七年的牌子,是早被淘汰的產品,但白鍾燕卻感到無比的熟悉,聯想到之前躺的位置,毫無疑問,這是她的手機。

可她卻無法打開,關於手機設置的密碼她沒有一點記憶。

就彷彿被她刻意地遺忘。

想到這裡,一點模糊的記憶在腦中浮現,她看到自己憤怒地將手機摔到牆壁上的畫面,接著自己捂住了腦袋,一隻手撐在牆上,鮮血從頭上緩緩淌下,最後她倒了下去。

畫面是無聲的,但白鍾燕從自己的表情中看到了絕望與憤怒。

但如今的她卻徹底遺忘。

雪再次變小,街道更加的清晰,甚至出現了幾個人影。

難道隨著我記憶復甦,這個世界會更加清楚?

這在現實中略顯荒誕的事情,卻被她下意識接受。

她繼續隨著心中的感覺,走向了那些人影。

走到近前,才發現那些並非人類,而是一個靜止的畫面。

畫面中央是一個金髮捲毛的女人,她那一張長滿雀斑,面目猙獰的馬臉讓她產生了恐懼與厭惡。

麻子女手操球棒,高高舉起,作揮舞狀。在她身旁還有一個陰著臉的女人,默默注視著她施暴。

刺痛從腦部傳來,她看到自己身體各處都出現了一道道猙獰的傷口與血印,痛苦與窒息的感覺在胸前回蕩,她想起來了,那些施暴者所毆打的,便是自己!

她看到自己無力的哭喊,一隻手護著頭,一隻手橫在兩人中間,身體蜷縮在一起,即便如此,那些施暴者依舊揮舞著她的球棒,毫無憐憫地摧殘她的身體。

熾熱的感覺從心中傳來,她的雙眼開始瀰漫出若隱若現的紫光,她聽到了自己心中的吶喊,咆哮著讓她反抗,接著一個麻木的聲音覆蓋了所有,那是反抗未果,換來更強烈毆打的自己,那個絕望到麻木的自己!

大腦彷彿被兩種無形的力量撕裂,她下意識抱頭蹲下,猛咬舌尖,逼自己冷靜下來。

鮮血從嘴中流出,可痛苦不減反增,她撐著地,頑強抗衡著兩種聲音的侵蝕。

她不斷握住拳頭,雪地因此留下十道帶血的抓痕。她未注意到,在手指間隙中,一根根白色絲線從中鑽出,不斷纏繞手臂向頭部進發,觸及到皮膚表面后,像是沒有任何阻攔的鑽進大腦。

痛苦立刻減輕,正當她鬆了一口氣時,極致的恐懼油然而生,又瞬間消失。

她僵在原地,不敢挪動分毫。

那是一種被窺視的感覺,那個瞬間,她彷彿赤身站在暴風雪中,又好像躺在醫院的手術椅上,眼睜睜的看著冷漠的醫生切開自己的身體。

醫院……醫生……

刺痛再次從大腦中傳出,讓她不顧剛剛的感覺,再次蹲在地上,抱頭顫抖。

這次她看到的是急救室前被推走的小車,住院部躺在病床上有些年邁的女人和一根長滿白斑的手臂。

「白癜風……以及因此而患上的皮膚癌……」

她有些失神地站起身來,她不能理解。

明明白癜風不會致死……明明這裡常年大雪……為什麼還會染上癌症……

眼淚緩緩從眼角流過,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她手機的密碼,和她卡上的餘額。

完全不夠……再拖下去就要晚期了……籌錢……

雪逐漸小了下去,街道已經清晰可見。

她打開了手機,看到的卻與這裡的環境完全不符的辱罵。

「網暴好恐怖,求求你快點去死好不好(哭臉)。」

「你自己反抗不就好了,自己軟弱怪誰去?」

「別隔這演了,想要流量去別的地方去!」

…………

她點開了籌錢的軟體,看到了上面巨大的數額和自己卡上完全不符。

她無聲地笑了。

我究竟是活在怎樣的世界里啊……

雪徹底停了,陽光灑在街道上,道路徹底的清晰,她看到路的盡頭,靜靜擺放著一個斷頭台。

她麻木的向那裡走去,隨著她不斷邁步,周圍的雪不斷融化,天空顏色不斷變化著,一年四季不斷交替,花開花落,楓葉凋零,誕生與隕落,須臾和永恆,在這一刻動態定格。

她停下了腳步,看著斷頭台開滿鮮花,刀刃化作藤蔓,她再一次想起來了……

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突然間,所有的場景在這一刻破碎,天空中的太陽變成一隻巨大的眼球,天空的雲朵變成一座顛倒的陌生城市,原先的街道失去了原先的色彩,變成了黑與白的世界。

她震驚的看著這些發生,原先渾渾噩噩的狀態立刻消失,感覺身心都得到了凈化。

「請問……請問這裡是哪?有人在嗎?」

她想起原先被窺視的感覺,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那巨大的眼球轉動,對她投下了目光。

恐懼與威壓再次產生,但相較之前已經好上太多,她顫抖地說:「對不起……請問,您能送我離開這裡嗎?」

她埋下了頭,不敢與其對視,心中思緒紛飛,她隱約察覺到這個世界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這時,場景再次變化,她身處於一個小咖啡廳中。

她好奇的抬起頭,打量著四周,發現這裡是她常來的那家,像這樣的小型餐館都不穩定,基本是今天開,明天關,而這家在她印象中,已經倒閉了足足三個月。

又開了家新的?不,不可能裝修都一模一樣,難道是……我還在那個神秘的空間之內。

「咳咳。」

輕輕的咳嗽聲傳來,白鍾燕詫異地朝自己座位對面望去,一時間愣在那裡。

那是一個及其邪魅的男人,留著及腰的白色長發,幾縷劉海捲成玫瑰型圓圈,柔和的披在左額上面,恰好留出那宛若游龍的粗長白眉的位置,白色的長睫毛,一雙紫色的眼睛,白色的菱形瞳仁鑲嵌在中央,周圍彌散著神秘的花紋,有立體感的鼻子,上薄下略厚的紫色嘴唇和刀削般的臉龐完美的貼合,讓他散發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氣質。

白鍾燕莫名產生一種直覺,眼前的這個人,絕對不是人類……不,反正絕對不和自己屬於一個種族。(若是按照人類的定義,眼前的這個傢伙明顯是符合的……)

「這位……先生?請問……」

那個人微微擺了擺手,隨後選了個舒服的坐姿,用中性的聲音說道:

「不必這麼拘束,我討厭禮儀,那些限制表達的東西,放輕鬆,平常點,就好。」

白鍾燕有些驚訝這位疑似神的傢伙這麼「接地氣」,但也不敢太大膽的說道:「請問,這裡是哪,我要怎麼出去?」

對方發出輕笑,說:「這裡是你的夢境,你卻問我怎麼出去,是不是有點『反主為客』了?」

夢?難怪我意識不清楚……欸,等等,如果這裡是夢的話,我已經思維這麼清楚,為什麼還不能醒來?

白鍾燕有些疑惑的朝對方望去,那個男人又是一陣輕笑。

好奇怪的「人」,難怪不在乎禮儀,原來是這樣的性格……白鍾燕心想著,然後看到對方突然正襟危坐。

「看來你已經放下了戒備,那麼我們做個選擇吧。放心,無論你選那種,你都會醒來,區別就在於你是否還有這段關於夢的記憶。」

「什麼選擇?」

「選項一:回歸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你身上的疾病我無能為力,你母親我也不會親自幫忙,但我會打去一筆足夠後續治療的費用……「

還未等對方說我,白鍾燕立馬打斷驚喜的問道:「你能治好我們?」

那個男人微微抬起雙目,和白鍾燕對視幾秒后,嘴角微微上揚。

「選項二:我幫你們兩個都治好疾病,並讓你們都永遠無法患病。」

白鍾燕認真等著,發現對方沒有後續后,疑惑地問:「代價是什麼?」

她不相信這麼好的事會沒有代價,說不定會是惡魔的陷阱,但……這個選項足夠誘人。

「代價么,呵,這個選項本身就是代價。」

白鍾燕覺得有些不明所以,永遠不患病是代價?那我願意承受所有代價……不對,莫非我會因為這件事被人抓取做實驗?

白鍾燕一時想了很多,絲毫不懷疑眼前男人所說是否真實,甚至腦補了自己被拿去做人體研究的場景,不過,她又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本身就很難找到,應該不會被發現……

「請問現在是什麼時間?我本人又在哪?」她猛地抬起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和小說角色一樣穿越了,但一想,自己母親也確實生病了,應該不會這麼巧。

「距離你昏迷的那一天,過去了三天,你依舊在永冬之地。」男人微笑地補了一句,「放心吧,這個世界目前還沒人能穿越時間,至少我沒聽說過。」

白鍾燕略感尷尬,瞄了男人一眼后,長嘆了一口氣說:「我選二。」

「真的嗎?你確定不考慮考慮?」

「不用了,二吧。一的話,我母親未必能活下來,而且……我……我也想活著。」白鍾燕不由低下了頭。

這讓她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眼神一時間變得複雜。

靜默了很久,男人的聲音打破了平靜,原先中性的聲音變得有些溫柔與磁性。

「我知道了……」

整個夢境隨之破碎,男人望著被拉向顛倒城市的女孩,輕輕打了個響指,然後幻想被打破,真實浮現。

原來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才是真正雲端上顛倒的城市!

他默默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被風吹散的話……

「真不知道我是在救你還是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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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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