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開席

喜宴開席

大樹前只擺了四五桌酒席,主要是款待送親的「娘家人」,由妖王的得力手下陪酒,大多數的猴子只能蹲在樹上看着,能上桌的畢竟了了。那白猿引著梅德坐了主桌,自己坐了主位上首座著梅德下首狼頭人打橫相陪。白猿舉杯勸酒,梅德舉杯淺酌,只一口便皺起眉頭髮了聲「咦」!那狼頭人正在撕咬一條羊腿,聽罷忙問道:「親家,可是這酒不和口」?白猿放下酒杯也問道:「舅父這酒有何不妥」?梅德舒展眉頭,臉露笑意「姑爺多慮了,大喜的日子別讓些許小事阻了興緻」。他越這麼說二妖越是狐疑,狼頭人放下羊腿道:「親家這就不爽利了,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就直說,要不弄的羊腿都沒味了」。那白猿也道:「老狼說的是啊,有啥事直說咱們至親還有什麼抹不開的」。梅德將杯中酒亮與二妖,緩緩的說道:「這是小作坊的燒酒,酒體渾濁不掛杯,二位細品回口是不是有一絲酸澀」?二妖聞言各飲了一杯,互相看了看白猿撓撓腦袋說:「好像有點酸」,狼頭人問梅德:「親家真神了,這是因為什麼啊」?梅德眯着眼回道:「為什麼,兌水了唄」!白猿聽罷此言呲牙大怒蹦到椅子上就要翻臉,梅德和狼頭人一左一右按住了它。梅德安撫道:「小事一庄,大喜日子何必動怒,我這帶着上好的杏花村陳釀,抬上來」。說着照呼人將陪嫁中的杏花村酒抬了十幾壇,王老三捧著酒罈子心想:「可惜了,這麼好的酒便宜妖怪了」。

梅德走上前將酒罈上泥封打掉,親自為二妖倒上,二妖嗅着沁人的酒香讚不絕口,大家推杯換盞喝的不亦樂乎。梅德見周圍散佈的猴子,一個個眼巴巴的看着中間幾桌的酒席道:「姑爺即是喜宴那就讓大家同樂,何不讓眾弟兄同飲」。白猿已經喝了不少呵呵笑道:「舅父言之有理,獨樂不如眾樂,來啊把酒水散與兄弟們」。眾猴聽了皆手舞足蹈唧唧喳喳叫個不停。這廂酒席上眾妖喝的興起,梅德卻是淺嘗即止,暗暗觀察眾妖的一舉一動。白猿喝的抓耳撓腮,狼頭人喝的醉眼惺忪兩妖一邊喝一邊大快朵頤。梅德酒杯碰了下嘴唇,忽然一拍腦門道:「哎呀!大喜的日子應該帶一班小戲來,也好錦上添花」。狼頭人擺手道:「咿咿呀呀的聽不懂,想要熱鬧又有何難,你這外甥女婿身負八九玄功,變化多端!趁著今日喜氣着他變化了讓大家開開眼」!

梅德連連點頭說好,白猿藉著酒勁一個跟頭翻入場中空地,大大啦啦作了個圈揖。猴群興奮的怪叫,白猿雙手掐腰得意洋洋的道:「哈哈!說吧變個什麼?今兒讓你們漲漲見識」!亂鬨哄中王老三尖著嗓子喊道:「變個大的、變個大的」!白猿叫道:「好就給你們變個大的,看着點變」!一聲變后只見白猿迎風就長,身軀片刻后高如山嶽遮天蔽日,白猿低頭在空中聲音響徹寰宇「哈哈,怎麼樣?夠不夠大」?眾人齊喊「夠大了夠大了,再大就捅破天了」。白猿施法迅速縮小縮的豌豆大小,眾人湊上去剛要看個清楚,一隻蒼鷹衝天而起!眾人仰望飛鷹歡呼雀躍,那鷹呼嘯間一個俯衝堪堪着地變作一隻斑斕猛虎,唬得一眾猴子做鳥獸散。

白猿收了神通大笑着道:「如何啊」?眾人齊稱大王神通廣大,不亞於話本中的齊天大聖。白猿不屑道:「提那猴子做甚,修什麼正果金身,不過是作繭自縛!想我們嘯聚山林自由自在多麼的愜意」。眾人齊說大王灑脫!梅德招呼眾妖重新落座,吩咐道:「來人斟酒」,

王老三緊跑兩步來到近前提起酒罈給眾妖倒酒。梅德藉機向狼頭人敬酒問道:「還未敢問這位是」?狼頭人大著舌頭答道:「我乃百裏外風吼洞洞主銀牙大王,一向與白猿大王較好,三日前猿王到我處說今日成親,定要我賞光出席,我說這個面子必須給」。這狼王已有了七分酒意話中帶出了一絲狂妄,王老三一聽正中下懷,連忙給狼頭人倒滿空杯捧了句「狼王霸氣」!回首又贊了白猿「猿王有面子」。白猿聽罷眉頭深鎖,看了眼退到一旁的王老三,又直勾勾的盯着狼頭人。

梅德似乎沒有察覺空氣中的緊張,端著杯繼續問狼頭人:「不知狼王有何神通?我那甥婿已然顯了神通,狼王也該展示一二」。狼頭人擺手道:「不過是雜耍賣藝,我可不會變來變去,我這些年修得是鍛煉之術」。白猿不悅道:「老狼你說誰雜耍賣藝?幾杯黃湯灌的你胡說八道呢」!那狼王沒料到白猿臉酸至此,解釋道:「哥哥你這是什麼話?我能說你嗎?我是說變化上我不如你」。白猿酒意上涌也不客氣道:「那是自然,變化上我還真就沒輸過,你拿什麼跟我比」。此話一出狼王毛都炸了,拍案而起喝道:「你個老馬猴子,我不如你?不是我你連個窩都沒有」!白猿火冒三丈聽那狼王扒短,再也忍耐不得,衝上去一把抓住衣領!梅德見事不好慌忙去拉,卻哪拉的開,只得跳着腳喊:「撒手,莫要動手」!樹上的猴子見自家大王與人廝打,一個個晃動樹枝嘰嘰喳喳的喝彩助威。

白巍被一眾丫鬟僕婦送入洞房,心下忐忑怕被妖精識破,又怕梅德等人自行逃了將他撇下。一眾僕婦安排白巍坐帳,絮絮的囑託新娘坐帳不能動要穩住架,這日子以後才過得穩。這些婆子丫鬟是白猿安排的,也不知是人是妖,白巍心下厭惡坐在紅燭喜幛中一言不發。眾人只道新娘面嫩,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談笑吃喝,全然不似被攝入洞中的。正喧鬧中一個大腳陪嫁丫頭走了進來,掐著腰尖著個嗓子嚷道:「大娘子累了,你們一個個不知道悉心伺候,倒吆五喝六的吃起酒來,一群沒規矩的夯貨都給我滾」!眾人一驚見進來的是陪嫁丫頭,知道娘家人來立威了,也不敢爭辯慌忙退了出去。

白巍聽出來的是彭初六,待屋裏只剩二人白巍連忙扯下蓋頭,饒是此刻身陷險地,他還是被彭初六的裝扮嚇了一跳。領藍衣歪斜,裙帶鬆散鑲滾雲肩丟在一邊,紅色馬面裙被踩在腳下,繡鞋上蹭的全是泥巴。白巍伸手操槍問道:「外邊打起來了?我這沒聽到動靜啊」?彭初六愣在原地撓撓頭道:「沒打起來啊,都喝酒呢,按計劃得先讓這班妖怪喝多了啊」。白巍奇道:「沒打起來啊,那你咋弄成這樣了?不是難道這樣也有妖怪非禮你」?彭初六看了身上也有點赫然,他邊整理邊對白巍道:「這不穿不習慣嘛,出來的時候那幫婆子也是着急,這衣服也不合身,這稍微一動就成這了」。

白巍起身走出拔步床把彭初六拽到一邊,低聲問道:「老四到底啥情況?這妖王你打算怎麼弄?這一不看你做法,二不見你請神,難不成這妖精自己能把自己抓了送給你」。彭初六看着白巍焦急的神情安慰道:「三哥你也別着急,實話跟你說這回,還真有可能得妖精自己動手」。白巍睜大了眼睛難以自通道:「妖精瘋了?他為啥要自己抓自己啊」?彭初六坐在桌旁讓白巍也坐,到了杯酒水潤了潤喉道:「我和大哥反覆商量,這妖精精於變化硬來,一是未必抓的住他,二來咱們兄弟難免有損傷。不能來硬的咱們就得智取,可想智取就得知道這妖怪弱點在哪,所以先答應他的要求深入敵穴」。白巍道:「現在是夠深入的,也沒發現啥弱點啊」?白巍稍顯尷尬摸摸鼻子道:「別着急,猴子最貪杯!讓他們在喝會兒,就大哥那嘴還有他套不出來的話」!二人正在低聲密議,忽聽外面一陣喧鬧。

白猿被兩隻山魈死死拽住,口裏依然叫罵:「你個死廢物!還敢還手,喝兩口馬尿真拿自己當大羅金仙了?都撒手我今天就送他上西天」!狼王被梅德護在身後呲著牙低頭不語,梅德先假意呵斥了白猿兩句,回身道:「狼王修要與他一般見識,這廝酒後無德酒醒后定要他與你賠罪」。狼王臉上挨了兩掌傷勢不重,卻是羞憤難當,當着一干人等今日是大大折了臉面,狼王掙扎著起身掩面欲走。梅德一把拉住,喊王老三道:「老三、老三趕緊送狼王到客房歇息,莫怠慢了貴客,趕緊伺候着」。王老三眼珠擊了咕嚕亂轉,連聲應是一把摻住,狼王本欲遁走被王老三連架帶拖着向客房走去。梅德回身連連安撫白猿,莫為了些許小事壞了今日大好的氣氛,又與身邊眾人連連敬酒,一時氣氛再上高潮。

王老三摻著狼王到客房,先把狼王扶上床,又倒了盞茶遞與狼王,狼王喝了茶張著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王老三心想「這他媽多虧他長個狼腦袋,要不我還以為他是個人呢,心思還挺重還挺要臉」。王老三走上前去侍立床旁,輕聲道:「狼王別多想,都是自己兄弟,有口無心的他還真能認為您是廢物」。狼王猛然回頭,眼中竟有晶瑩的淚珠滑落。

這才是酒後無德兄弟亂,猿兄狼弟乾坤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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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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