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各式各樣的人 第15章：約書亞（1）

摩西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念故事書給約書亞聽，這是弱視女孩平時最喜愛的一件事了。就坐在摩西身邊，靜靜聆聽他用溫柔的嗓音來訴說書中那波瀾壯闊的故事。有時女孩甚至會想，自己要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該有多好？生活在夢幻中的世界里，醉生夢死……

當摩西講完一個故事之後，約書亞說：「老師，您真要把他帶到『地下教會』嗎？」

「當然。」摩西輕輕笑了下，他的左眼被眼罩遮住，就像是獨眼海盜似的，露出的右眼目光深邃，「你和我都看到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不把他教給教會，那隻會讓這個世界徒增傷痛罷了。」

「噢，好吧。」約書亞乖巧地點了點頭，看不清東西的雙眼微微低垂，手指交纏在一起，顯得她內心不安。摩西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問女孩：「怎麼了？還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好孩子。」

「我又做夢了。」約書亞小聲說。

聞言，摩西的眼中閃過一抹凝重，「好孩子，」他開口安撫，「你可以把夢的內容像以前一樣訴說給我，無論是什麼樣的夢。也好讓我為你一同分擔你的痛苦。」男人輕輕撫摸女孩的頭髮。

當約書亞把夢的內容告訴摩西之後，他沉思良久，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關著少年的房間，「既然有了你在夢中所見，那我心中也有底了。我們帶他去教會，但目的卻不一樣了。」

玄武京城內確實有一座地下教會，雖說每個人都可以有所信仰，但在玄武京城的明面上還真沒有教會的存在。只有在地下的暗面，信仰神的教會正常運作，信徒們信奉上帝，以上帝作為他們的神。地下教會的存在只有關於教會的內部人員才知道，之所以要在玄武京城建立地下教會，並修建地下教堂的原因，只是因為在這裡存在一處十分古老的秘密殿堂，不過那殿堂究竟具體在玄武京城內的什麼位置，這麼多年過去，地下教會依舊一無所獲。

教會內部的密室里，任職玄武京城地下教會的主教接見了摩西等人。

「摩西，你帶了一個異端來。」主教先生直接了當地說，他既已身為主教，早已有上帝賜予他的神力，輕而易舉地便可發現少年是一位異端。

「誰說不是呢，」摩西說道，「這也是為什麼我把他帶到這裡的來的原因。是啊，異端。」

「但是他很不一般，不是個普通的異端。以我的資歷甚至都看不穿他，他就像個深不見底的泥潭，這麼可怕的異端，你把他帶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主教先生的意思很明顯，就連約書亞都聽的出來，像少年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帶到這裡，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焚身。

「呵呵，看看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凈化異端才是你該做的吧？」摩西微笑。

少年一直是醒著的，只是並沒有說話，他現在的樣子就像心已經死了似的。但忽然，主教和摩西後續談話中的某些字眼似乎引起了少年的反應，約書亞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她看向摩西，摩西還在和主教先生談話。女孩轉過頭注視著少年的臉，哪怕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女孩冰涼的手指觸碰少年溫熱的肌膚，就像是在安撫他似的。

「不得不說，你真的給教會帶來了一個大麻煩。不單單是這個異端，還有來自更陰暗世界的東西。上帝帶來光明，信徒們也將把光明帶向世間來對抗黑暗。可你似乎快要把黑暗的源頭塞進光明的發源地了。這不是我可以解決的事情，除非是聖女大人，

或是教皇陛下才可以徹底解決。」主教先生實話實說，並沒有誇下海口，性命攸關的事還是謹慎為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把他帶到『瓦林』的教堂總殿去。」

「教堂總殿？」摩西出聲，約書亞也聽到了這個詞，教堂總殿摩西曾帶約書亞去過，那裡金碧輝煌的樣子還真像是個人間天堂，但和白雲與藍天就毫不沾邊了。摩西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約書亞也意識到了。瓦林的教堂總殿是地上教堂，乃是有無數人拜訪的、人盡皆知的信仰上帝的聖地。

或許是因為時間吧？女孩靜靜聆聽他們兩個的談話，心裡想著，預知夢只是預知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而具體的時間是不可預測的。我以前的預知夢也盡數實現，我也不知道這個能力究竟是好是壞，它有時會讓我感到絕望，有時又會讓我充滿希望。

後續摩西和主教先生聊了什麼，約書亞都沒聽進去。只知道最後他們兩個似乎達成了共識。

「那麼你來和這個孩子談一談吧，我和約書亞到外殿里等。」摩西說完，帶著約書亞離開了地下密室。臨走前，約書亞又看了一眼少年，而後門就被摩西關上了。

走在通往外殿的階梯上，約書亞顯得有些不安，她皺著眉不斷扭頭轉身看向身後的密室。

「不用擔心他，我們現在只等一個答案。具體的，等結果出來了再告訴你吧。」摩西沒有多說的打算，約書亞也不再開口。

結果來的很快，少年跟在主教身後，兩人來到了摩西面前。看著主教的表情，摩西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估計。

「很遺憾，他並不打算加入教會。」主教搖了搖頭，說道。

「預料之內，那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事么，」主教大人又一次遺憾地搖了搖頭，「他也不打算凈化體內的血族力量，所以他失去了這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只可惜，我也不夠資格審判他，更何況這裡並非是教會主要力量的聚集地，所以現在我們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放他離開；第二，把他押送到瓦林。具體要如何去做，還看你來做決定，他和我這裡沒有任何關聯了。」

「是么。」摩西聽罷，點了點頭，正打算繼續說些什麼。卻忽然住了口。

與此同時，一股讓約書亞感到很不舒服的氣息就出現在門口處，那股氣息就像是把人拖下水的水鬼似的，糾纏不清又讓人噁心。

一位留著黃色長發、有著貴族公主一般氣質的少女正站在教堂入口處。

看著那位少女，少年忽然開口說道：「林曦依……」

聞言，眾人都看向了少年。他的表情很糾結，似乎在這裡見到少女既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

少女右胳膊的小臂上纏滿繃帶，她緩緩舉起右臂，左手兩根手指拽住繃帶的一頭，將繃帶扯開——

或許是少女的實力太強，也可能是主教先生的實力太弱，只頃刻之間，主教先生便化作了一攤血水，在地面上流淌。

少女把視線轉向摩西和約書亞，清冷的幽紫眼眸流光轉動。

「等一下！」少年開口說道，「別對他們動手。」

少女抬眼看了一眼少年，然後說道：「你是跟我走，還是繼續留在這裡？」她的口氣強硬，似乎不容置疑。

「我都不想選。我只想回自己家，繼續過正常人的生活。」少年告訴少女。

「經歷了這麼多事，你還是這麼天真。那就沒辦法了……」少女冷冷地說，她將手抬起，見到她這個動作，少年連忙大喊：「別這樣！」

此時此刻，約書亞感到了心悸，胸中心臟躍動速度加快，一瞬之間彷彿經歷了時間流轉、時間停滯，-就像是在午後的森林之中，蟬鳴停止、溪流靜止一樣。但當心悸感消失之後，她毫髮無損地站在原地。

「果然，這是……」摩西忽然開口。

約書亞問道：「老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結束了。我們也該走了。」摩西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約書亞的頭，「看來我們得離開這裡，去下一個地方遊歷了，到時候再給你講故事吧。」

「唔，什麼意思？」約書亞感到奇怪，完全不知道老師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呵呵，沒什麼，只是我們似乎多管閑事了。如果以後還有機會的話，我們會和那孩子再見的。接下來，我們先把心思全心全意放到旅行上吧。」摩西牽起約書亞的手。

「嗯！」約書亞說道。儘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能感知到當前的這個空間里只剩下自己和老師兩人了，其他人究竟發生了什麼，去到了哪裡，她一無所知，只感覺到他們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

到了街上，聽到街上行人和汽車的聲音，恍惚間約書亞竟笑了出來。

摩西看著約書亞的笑容，也欣慰地笑了，他說：「如果沒有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或許我們還會一輩子蒙在鼓裡，重複一遍又一遍，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約書亞，不僅是多虧了你，還有那孩子。我現在似乎已經掌握了這個世界的真諦了，但我們還不能停下腳步，將我們原本約定好要做的事，全部完成吧。」

約書亞聽著老師的話，雖然不明白老師具體指的是什麼，但還是給予了老師肯定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