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各式各樣的人 第10章：（1）

猩紅的房屋，破敗不堪的景象，熊熊燃燒的烈焰，灰燼，汗水，死亡與赤紅的交匯，宛若煉獄的赤景。全部映入了他的眼帘。

怎麼會這樣？不，這……這怎麼可能？少年已被困於火海中心，自己家的房屋今夜忽然起火，熊熊的烈焰不知從何處而起蔓延開來，火焰的氣味和升溫的躁動，讓敏感的少年察覺到了不對勁，進而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濃煙讓他已經近乎喘不上氣，只能幹咳。他慶幸家裡平時只有自己一個人住，不然這次火災可能會危及到家裡的其他人。深夜起火，報警，找消防隊來救火，這是他心中的想法，可慌亂之中他竟然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了。氧氣愈發稀薄，他的雙眼已經開始模糊。最終他還是沒撐住，失去了意識。

蘇醒時，他躺在床上，大腦很痛，幾乎什麼都思考不了，渾身也疼的厲害，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扶一下頭，以此來減輕頭疼的情況，但手上立刻傳來觸電般的痛感，讓他疼的齜牙咧嘴。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竟然被纏上了紗布。

頭上的天花板是自己沒見過的樣式，不知道這是哪裡。

我……到底怎麼了？少年開始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但也只能回想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他也記不得了，只記得記憶中是一片片猩紅的畫面。像是火，又像是……血。

「你醒了啊。」一個女聲傳來，少年伸頭去看，只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藍色修女服的白髮女孩從門口走了進來，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女孩的頭髮是純白的，隱約間輪廓還帶了些淡漠的天藍，那雙眼中紅色的瞳孔，甚至讓人感到幾分不實。她手裡拿著一些醫療用品，似乎正準備給他換藥。

少年點點頭，他認識這個女孩，但說不上熟悉，僅有過一面之緣。前幾天有兩個奇怪的陌生人來拜訪他，其中一個是穿著黑色長袍的高個子長發男子摩西，據他自己所說他是個牧師；另一個則是這個弱視的女孩約書亞，她則是一個普通的神職人員。弱視是一種視力疾病，幾乎只能看清咫尺的東西，甚至還要模糊，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孩究竟是怎麼弱視的。

他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開口后只有一縷空氣從喉嚨中衝出，而空氣中的涼氣順著他的嗓子進了他的肚子。

「嗯，我知道你現在說不了話，老師也是這樣說的，你還要好好休息，多喝點水。你現在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喝吧？」約書亞對少年說道，少年使勁地點了點頭。

女孩將手上的東西放到屋內的桌子上后，走到飲水機前，蹲下身子從飲水機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兩個紙杯，貼心的接了一半熱水一半涼水，中和之後就是溫水。

「我喂你吧，你現在傷的太嚴重了，也沒辦法呢。」女孩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悲傷和惋惜的神情，待喂完少年喝水，女孩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乖乖，過幾天就不會疼了。」

被女孩像是摸寵物狗那樣摸頭，少年感到有些無奈，但也只能點點頭。

「我先給你換藥吧，你已經昏迷兩天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家裡現在已經沒事了，這段時間你就暫時先住在這裡吧。上次老師帶我去找你的時，我就預感到了會出事。」女孩邊說邊給少年換藥，換藥的過程中還細心的用話語安撫少年。「不過你恢復的還挺快嘛，老師說以為你要兩個月左右才能大致恢復，看你現在的情況這兩天就已經恢復大半了，

過不了幾天應該就完全恢復好了。恢復的這麼快，稍微有點羨慕呢。」

因為現在說不了話，少年只能躺著靜靜地聽約書亞的自言自語，時間又很快的流逝過去，少年也在這份安詳和寧靜中再一次進入了夢鄉。

他身處於一個血色濕膩的房間中。對於這裡，他並不陌生。他覺醒超能力的時候，就是在這裡遇到了一個魔女。具體這個血色濕膩的房間到底是哪裡，他也不知道，但魔女現在居住在這裡，並且魔女還能清除的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這裡離自己並不遙遠，甚至可能就在自己身邊。但這對於少年來說並不重要。

「你快沒時間了。」一位少女說道。她坐在床上翹著二郎腿，身上穿著單薄的淡紅色綢緞，殷紅的流海觸碰到她的鼻尖，遮住了她的雙眼。她的語氣不急不緩，就像在訴說一個源遠流長的故事。這令少年感到十分詫異，前些天她在對自己說自己要沒時間的時候可是十分急切的，彷彿關係到她的切身利益一樣，而今天這副截然相反的態度，倒是令少年吃了一驚。

驚訝並沒有被少年擺在臉上，他反而冷靜地問道：「聽說我似乎昏迷了兩天，這兩天的時間為什麼我沒到這裡來？而且，就像是以前睡覺一樣，一閉眼，再一睜眼，就是第二天了。但是自從接觸到你之後，我這段時間處於睡眠狀態就會來到這裡。就像現在一樣，對吧？」

少女靜靜地聽他說完，然後點了點頭：「關於這點我還不能告訴你，你現在距離了解這種事還太早了。現在就連最早的紛爭還沒開始，沒必要讓提前你知道太久以後的事情，你現在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你自己心裡也清楚，這段時間你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我讓你學什麼，你自己也不認真學，我對這樣的你也沒有一點辦法。你自己不努力，別人說什麼也沒用。」

「你一直讓我看的那些資料有什麼用？說到底，我前幾天不還是被一個女孩險些刺殺了？要不是血族的能量保護了我，我恐怕早就是一具屍體了。我讓你教我如何加強實力，你告訴我『殺戮』，結果還不是去了一次占卜屋之後就再也沒提過了？我寧可花費時間增加自己的實力，也不願意再學習你給我看的那些繁雜的資料了。」少年咬了咬嘴唇，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魔女聳了聳肩，沒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隨你怎麼想吧，你現在和『教會』的人有所關聯，那麼我對於你來說的存在意義在當前來說就沒那麼重要了。我只能告訴你，我們和教會是對立面，這個你應該在資料里讀到過吧？」

「只要是神職人員就是教會的人？會不會太牽強了？」少年皺眉反問，眼神中充滿了認真。

「那個叫摩西的人，他可不是一個牧師。那個約書亞是個普通的神職人員倒是不錯……我只能告訴你，你最好離那個女孩遠一點。他們兩個將來要面對和追尋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魔女嘴角上翹，「我看的出來，那個女孩很對你的審美，因為她瘦弱的身形和那副精巧的外貌讓你很有保護欲對吧？見一個好看的就喜歡一個，可不對哦。更何況她身邊現在已經有摩西保護她了，而且她本身還帶有缺陷，你也知道。」

魔女說的都是實話，少年只感覺自己臉頰發紅。自己確實對這個只見過一次的女孩有些戀慕，就像是一見鍾情那樣。見一個好看的就喜歡一個，這話她說的倒也沒問題，畢竟有很多人都是看外貌來喜歡一個人的。至於她的缺陷嘛，也就是『弱視』了吧？

記得上次和摩西聊天的時候，他說要帶約書亞游遍世界，讓她在徹底失明之前好好看一看這絢爛多彩、五彩繽紛的世界。當時自己還問他，為什麼不去治療她的眼睛？摩西只是看了看自己，如琥珀般的黃眼眸中夾雜著一些其他情緒，「那是不可逆的，而且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加重，直到她什麼都徹底看不到為止。」他這樣告訴自己。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沒錯，可是……」

「沒有可是，你這個年紀想談戀愛也很正常，不過要分清對象和場合好吧？其他的我都不想說你什麼了。」魔女嘆了口氣。

對了，少年心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想法，是前幾天他剛想到的，一直都沒有契機來問魔女，今天正好可以問一問她。心中做好決定，少年開口詢問魔女自己的問題。

少年的問題引起了女孩反常的表現，她殷紅的眼眸微微閃動，輕笑，嘴角繼續向上揚起，轉瞬之間便換上了另一副表情。

「啊啊，沒辦法了嗎……」女孩伸出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她的右眼注視著少年，如同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樣，她痴癲地發笑，不斷自言自語。「……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果然我還是不適合做這種事呢。」

這麼快就承認了？可是，為什麼？她既然不是那個人的話，那真正的那個人到底在哪？少年止住自己心中的顫抖和畏懼，盡量冷靜地直視眼前的女孩。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但是我既然和她那麼像，甚至瞞過了你一段時間，只能證明你沒什麼了不起的哦？或者說，是我最新讓你看到的那份資料，引起你深入的思考，是這樣吧？是這樣的吧？我說的沒錯吧？！」女孩一字一句，逐步追問，語速轉快。

還沒等少年回答，她卻又像是失魂落魄一樣，跪倒在了地上，兩隻手支撐著身體，肩膀不斷顫抖。

「你……你沒事吧？」

女孩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少年，兩人四目相對了片刻，惹得少年冷汗直冒，他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因為這一個動作，女孩臉上掛上了浮誇的笑容，只是兩邊嘴角向上，但並沒有笑出聲。

眼前被猩紅所籠罩，血色濕膩的房間已經消失不見，只有無盡的猩紅與失衡感充斥著少年的感官。他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脖子，再次嘗試發聲，依舊什麼都沒有發聲。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胸口穿過，他能感受到身體的異樣感，卻感知不到其他感覺。他低頭看去，眼前只有被籠罩的一片血紅，他伸手去摸，手卻有一種綻開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液體從手上流了下來。

是，是劍嗎？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少年什麼都看不清，只能內心猜測，他失重地摔倒在地。

寒冷從不知什麼地方開始蔓延進他的身體，彷彿要冰封他的一切，將他的生機徹底斷絕。

絕望地閉上雙眼，眼前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他只感覺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