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麻煩

密集的房屋沿靜靜流淌的河流分佈，休西卡貝市特有的民居橙紅色屋頂襯著藍天白雲，這種古典式的建築風格在幾個世紀前的歐洲城市很是常見。

從通往廣場大道開始分散成雜亂的間巷街道，整座城市就彷彿編織出的一張奇形怪狀的蛛網。

隆隆莊嚴的鐘聲響起，來自在一片橙紅色中拔地而起的米白色教堂，一看屬於塔尖林立，高聳瘦削的哥德式風格。

鐘聲傳達，驚起教堂前面廣場上聚集成群覓食的白鴿飛上空中，就彷彿是一片片紛零飄散的雪花……

他們的終點是遠處的一棟三層建築，本特爾學院現任校長對此棟新蓋的圖書館評價頗高認為這是學（幾）生（年）們（來）學（沒）習（有）討論（貪）學（污）術（完）的（的）天（撥）堂（款）啊！於是在開館三天後，自動關門大吉，定下了：

七天開館一天，還分上下午兩個時間段的邪門規定。理由是……

笑死！根本不需要理由！

因為學院是他家開的！

「啊哈，啊哈，不行不行了啊！」靠着牆角的陰影下有人大口喘氣。

古雅的長廊透著滿滿的書卷氣息，沒走幾步就會經過幾個書櫃，這裏是本特爾學院的圖書館。

處於中心地段的大廳，排列著一大片高大的檀木書架，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圖書。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開館的時間，此刻在長廊里奔逃的人，很明顯……是自己闖進來的……

「喂！快點！黑髮的那個小子！你要是被抓住了，小爺我可沒空救你！」前面的黃髮青年止住腳步扭頭催促。

「這位英雄好漢……敢問你是何姓名？」黃髮青年口中的黑髮小子弱弱地問。

「好說，小爺我全名尤里·氾奇。」黃髮青年爽快地報出自己的名頭。「你呢？」

「伊……伊恩·澤奧爾……叫伊恩我就好。」黑髮小子弱弱地回答，臉上則有些欲哭無淚。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陣怒吼，氾奇遠遠望着來勢洶洶的人群。

「站住！別跑！」

「別跑！該死的！快給我上啊！沒用的東西！」為首的藍發青年發出咆哮。

「慘了，沃爾頓找人的本事真是比狗還要靈，這樣都追得上來。」氾奇不屑地撇嘴，加快步伐。

伊恩喘著粗氣拚命跟上，不是自己不想停下來歇歇，是當前情況實在是不允許吶！後面追着的那隻肥豬……

不，那位叫沃爾頓的爺，領着十來個小弟拖刀帶棒地朝他們衝過來，這幫不良青年的臉上絕對不是能坐下來邊喝茶邊好好談談的神情，停下來的結局八成是要給亂棍打死。

「尤里·氾奇！你給老子滾回來！看我不弄死你！那個！邊上黑頭髮的那個小子！敢騎老子！不管是誰也別給放過！」

於是心中猶豫不決的陰霾瞬間完全飄散，伊恩更加堅定地邁開步伐，可心中還惆悵的想着自己是怎麼……變成共犯的！

事情是怎麼演變到這一步的？我們不妨把時間倒退回半個小時之前……

休西卡貝市，本特爾學院，圖書館。

伊恩閑極無聊，漫步在圖書館里，很顯然，他是偷偷溜進來的……

現在是離開克蒙蘇拉格市的第三天，關於城中發生的一切，「耶夢加得」方面目前還在森團長以及「芬里爾」代表團的舌戰群雄下苦苦支撐，但由於對方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已經有敗下陣來的跡象。

聖康斯的輿論方面都在支持「芬里爾」協會，

一掃前些日子懸井遺跡的狼狽窘迫，「鐵血」團部這次算是立了大功在協會內部賺足了顏面，至於「魔瞳」也莫名其妙解決了財政方面的危機。

總之，只有「耶夢加得」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佐伊已經早早在出城的當天與他分別，去派蘭克特準備學期末的考試，只是卡洛斯要求的，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雖然佐伊心中充滿無奈與沮喪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登上返回派蘭克特的火車與自己的哥哥告別。

卡洛斯為佐伊辦理了暫時的校內的留宿手續，等到解決了伊恩的大學問題就以監護人的身份跟佐伊回派蘭克特的老宅居住……

但解決的進程貌似並不順利……

「呼，一幫老頑固，腦子不開竅的東西，謝菲塔給我推薦都是些什麼呀？」

卡洛斯憤憤地坐在馬車座上，翻看着伊恩的成績單。

「除術式有關的科目全是A，你呀的這成績加起來比我當初都高一大截，那幫吃裏爬外的東西有什麼理由拒收？」

「硬塞一個凡人進御術師的學院這事本身就不合理吧。」坐在對面的伊恩苦笑。

「不然你想怎麼樣？根據你填的爛志願去學土木工程，鋪磚修路？哼，那你還不如回派蘭克特當你的魔藥學教師，反正工資都差不多。」卡洛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其實也還不錯，反正混混兩年就能加入「鐵血」幹活去了……伊恩心裏倒頗為樂觀。

「我得提醒你，進入鐵血可不是你說說就能進的，也是有相應的考試的，你可別心裏想着熬過這兩年就能輕鬆入團。」

伊恩的笑容僵硬住了，然後只能在經歷32次失敗後來到身處的本特爾學院，心中雖充滿無奈但不得不說這比之前參觀的32所學院還要氣派。

校內的建築包括兩所教學樓和西側的歌劇院以及草坪上陳列的雕像都有近百年的歷史，透著上世紀盛行的奢華金色格調和滿滿藍血貴族氣息。

作為對割韭萊方面赫赫有名的私立學院，伊恩深感真資本的「強大」。

好在接待他們的副校長並沒有因伊恩是無靈力者表示出拒收的態度，反而以優美的男中音表示「我們學院最高尚的，就是對學生一視同仁」……

然後興奮地與卡洛斯討論如果她願意向本特爾學院捐贈1000格爾成為本特爾學院的103位校董，伊恩的入學就完全不是問題。

卡洛斯會意了對方的意思，伊恩則是深感資本主義的「通達」，只不過卡洛斯對價格方面有小小的異議，但對方態度強硬，可以討價還價但絕不讓步。

卡洛斯無奈只能用老法子軟磨硬泡地把副校長拖進附近的酒館灌灌小酒，只留下伊恩在學院內漫無目的地參觀，最後趁四下沒人從窗口溜進了圖書館。

伊恩穿行於一排排林立的書架間，指尖劃過一本本記錄着各類術式的古舊書籍，有時抽出一兩本着手翻閱，但沒多久便失去興趣把書本胡亂塞回或直接隨意丟擲腦後。

如此重複了幾十次后，伊恩漸漸失去了而耐心，他從一樓兜兜轉轉了一路直上三樓再折回二樓，但還是沒有找到自己需要的線索。

「這是什麼？精靈文嗎？」伊恩瞪大了眼睛，對手中書上密密麻麻的古奧秘的字元望眼欲穿。」嘛，好像跟怎麼讓自己回去沒有關係。」

他又自言自語地把書扔在一邊，有幾百年歷史的古籍就這樣埋汰在書堆中，伊恩伸了伸懶腰心裏嘀咕著回去的方法在哪兒呢？

早在還在克蒙蘇拉格的時候，在跟卡洛斯等人交換完意見眾人離開后，伊恩偷偷溜下病床，拎下窗台上的花按照先前的記憶按順序灑下泥土，畫出記憶中的魔法陣。

在諸事完畢后，站在法陣中央嘴裏振振有詞，期待着產生反應跟這個危險的世界說拜拜，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正當伊恩跪倒在地，崩潰地捶打着地面痛哭着」為什麼？為什麼？」的時候，卡洛斯和佐伊剛好回來見證了這貨神經質的一面。

身後的謝菲塔則不斷核實醫檢報告確認這貨的腦子沒有出什麼問題，被伊恩用「我想靜靜」的理由支開的馬修團長最後趕到，嚴肅地表示伊恩疑似惡靈附身，然後一把將忙於解釋的伊恩拖進診斷室。

診斷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伊恩的大腦沒有任何問題，不過醫生還是為伊恩的「詭異」行為做出了病例報告：

【嚴重間歇性努瑞克明森利亞了綜合症】

伊恩被長且拗口的病名整懵了，經過一番解他才知道這是他世界俗你的「中二病」……

之後伊恩還懷疑是製作魔法陣的材料的不對或者咒語念錯了。

於是三半夜又爬起來，劃了根火柴用上次一樣使用的紅色顏料在地板上塗抹出魔法陣，一番念后伊恩也覺得自己念得沒毛病，咒語就那幾個語調，念起來跟大悲咒似的。

但愣是沒有反應……

正當伊恩以為又失敗了，垂頭喪氣地吹滅火柴準備回床睡覺時，透過窗紗照進房間的柔柔月光讓他看見了令自己心裏發毛的一幕，面前的木椅上正坐着一個人!

伊恩正要大喊「鬼呀!」的時候，忽然發現椅子上的身影有些熟悉，他壯著膽子向前挪動步伐，小心翼翼地擦亮了根火柴遞了過去，馬修冷硬的臉龐暴露在火光下，鉛灰色的雙瞳死死地盯着自己……

果然..….你比鬼還要恐怖……

這是伊恩當時的第一想法。

還沒等伊恩呼救，馬修二話不說鎖住他的脖子讓伊恩的呼救終止於喉嚨，熟悉的動作，熟悉的長廊。

只不過這次馬修可沒有把他拖到診斷室，而是直接把伊恩扔進一個房間里的大鍋里，往鍋里注入清水后嘴上說着「確認惡靈附身，現在馬上為你進行凈化儀式」，然後不聽伊恩的絲毫解釋直接點燃了鍋下的薪柴。

看看伊恩在逐漸升溫的清水中哭爹喊娘，扭動掙扎，馬修又微皺眉頭嫌他不配合，便把伊恩五花大綁順便堵上了嘴。

然後邊在禍里加入蜥蜴斷尾，青蛙腿和一種讓人直打噴嚏的粉末，安慰般說着「馬上就好，在沸水中待上三分鐘就行了」。

伊恩聽后反而更為亢奮地在水裏撲騰，不僅是馬修的話說起來毫無感情聽起來像是在說「你死定了」，更是……

尼瑪！沸水中待上三分鐘還能活嗎？哪門子「凈化儀式」要把人放鐵鍋里燉啊！我是大鵝嗎?！

關鍵你放的這些是……

調料?！我淦！敢情你家「凈化儀式」流程是熬大骨湯啊！

好在值班的護士們聽到動靜聞聲趕來，見此情形也嚇了一跳，不過理智的大腦果斷認為是馬修團長瘋了。

一名護士抄起水桶把火撲滅，馬修正要叫她不要礙事，另一名護士卻已搬來救兵。

卡洛斯·傑爾本氣勢洶洶地殺到馬修跟前二話不說，直接把他罵得狗血噴頭，馬修在卡洛斯歇斯底里的咆哮下依然固執己見，結果直接被卡洛斯認為冥頑不靈直接動手鎖住脖子，連夜將這個禍害拖出了醫院。

伊恩則默默慶幸自己不會變成大骨湯了，不過經此一役，出於人身安全考慮他也不敢貿然再作死了，只能先把嘗試回去的事先放放……

伊恩搖頭嘆息，忽然他聽見樓下一陣動靜，好像有人在說話正穿過一樓西側走廊，他以為有人過來，趕緊找個書櫃后躲起來，他這可是算非法闖入。

「喲，尤里·氾奇沒有想到吧。」隔着欄桿觀望一樓大廳，藍發的肥胖青年顯出嘲弄的神情。

「看到你的這張醜臉我確實是萬萬沒想到啊～」氾奇不屑地吐舌。

實話實說，眼下對他的情況算不上樂觀，十來個體格高大的青年將他圍堵在書櫃的中央，手上都抄著棍棒傢伙。

「隨便你怎麼說？」沃爾頓站在人群中間陰冷一笑，沖他翹起蘭花指。

「反正你小子今天也算是玩完了……你，可以走了。」他朝邊上穿着同樣墨綠色校服的女生擺擺手。

「報歉，氾奇。」女生低頭小聲地說。

「沒關係，謝琳。」氾奇苦笑，隨後泫然欲泣，「只不過下次能不能別用情書引我上套？現在我可是有點心碎啊！」

「還唧唧歪歪什麼呢？快滾！要是告訴別人，我就讓你滾出老子的學校！」沃爾頓毫不客氣地說，身旁的兩個小弟也不客氣地趕走謝琳。

校園欺凌嗎？伊恩暗中觀察思考着。

「喂，對女孩子這麼不客氣可是要付出代價。」氾奇面色陰沉地呲牙。

「喲～這都還護著呢。」沃爾頓扭頭看向他，眼睛裏透著討厭的得意。「呵呵，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這裏的『戒律』下你可使不出你的那些下三濫的術式。」

「但我們可以。」沃爾頓亮出了環繞右腕懸浮的藍色圓環。

「被下三濫的術式打得落花流水……」氾奇翻了翻白眼，「你們難不成是下四濫？」

沃爾頓好像被激怒了，但很快又克制下來：「哼，隨你怎麼說？反正到最後那些都是你的遺言了，我們來算算帳吧……上次害的本爺折了一個胳膊。」

「上次啊？」氾奇用手抵著下巴故意深思。「嗯……我記得好像是個不知哪鑽出來的臭流氓，雙手不老實欺負女同學，所以……咔咔咔！」

沃爾頓衝上前給氾奇來了一耳光，額頭氣得青筋暴起：「閉嘴！賤種！」

「呵！」氾奇也不甘示弱，-迅速回擊反手一拳狠狠地打在沃爾頓臃腫的臉上。

「唔……」沃爾頓捂著流血的口鼻，無比狂怒地盯着嗤笑的氾奇。

看來除了術式外，論近身格鬥他這貨也完全不是尤里·氾奇的對手。

「喲～沃爾頓少爺怎麼還是老樣子一拳就挨不住了？是不是今天忘了補充你的貴族牛奶？啊！那可就糟了，沃爾頓奶寶！」

「你！」沃爾頓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

「我要宰了你！全部給我上！」他像只發狂的野豬向氾奇沖了過來。

啊……要打起來了要打起來了……溜了溜了。

伊恩本着絕不湊熱鬧，絕不瞎攪和的原則轉身就要離去，腳底卻突然踩上自己先前丟掉的書……

滑倒……

沃爾頓等人詫異地抬頭，上方屋頂傳來兩聲清脆的爆裂聲，頭頂的木質圍欄應聲斷裂，在那之後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沃爾頓愣愣地止住腳步，頭頂傳來不屬於自己的聲音，身後跟隨的一眾小弟也頓時停下聽着那拉長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躲開！」

「快看！」綠頭髮的小弟指向空中掉下來模糊的黑影。

砰！

伊恩落地……

嘶，啊啊啊……誒？為什麼不疼？伊恩詫異地撓著腦袋，直到他感受到屁股傳來的柔軟感，低頭一看……

「你……你個……混蛋！」屁股底下的沃爾頓由無力的呻吟變成憤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