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定決心

在魏霞掉入水中的那一刻，河面被一股玄妙之力覆蓋，水面如鏡面，她如同掉進了另一個世界，出現時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已隨着那股玄妙之力一同消失，也難怪劉錦浩會找不到她。

魏霞依舊漂浮在河中，所處環境像是沒有任何變化，但卻已到了距離山河宗千萬里之外的地方。

這條大河起始於大陸東洲與南域的交界處，途中數不盡數的河流與溪澗都匯入這條大河之中，它流經南域大半個版圖，然後進西荒，最後入北海。

這條河在大陸上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做「通天河」。相傳北海彼岸存在着另一片大陸，那裏有真正的仙人居住，是整個世界的中心，通天河這個名字也是因此而來。但是北海廣袤無垠，其中甚至還有緣化境的海妖，所以也沒人敢貿然去探索是否真有另一片大陸的存在。

魏霞被那股玄妙之力帶到了千萬里之外的西荒，到了這裏之後玄妙之力慢慢消散，有一部分鑽入了她的體內，竟在由內到外，一點一點的開始修復起她的傷勢。

河面太過遼闊，她又處於昏迷狀態。身體漂在河中，若無人靠近，發現她的話，可能就會這樣順着河流一直漂泊下去。

但是這種情況註定不會發生。因為此時有一人，正躡手躡腳的在岸邊觀察著河裏的動靜。過了一會兒，這人似乎確定安全后，便開始助跑，衝刺，然後起跳。

撲通！

此人看似氣勢十足，用力一蹬地面，躍起兩丈多高，但最後還是撲通一聲，掉入河中。一跳就是六七米，從此也能看出，這人絕不是一般人。

他以狗刨式游泳法，向前方漂著的那一襲白衣游去。好在離岸邊比較近，他很快就游到魏霞身邊，拖住魏霞就一個勁兒的往岸上游。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到了岸上。他把魏霞放在一邊，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他娘的，累死我了。」

這是一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他身後背着一把長劍。

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稚嫩之色。

他原本只是想在此處河畔林間，採摘一些草藥。但就在剛才，他看到河流方向出現了大片的金色光芒，以為是有什麼天材地寶出現，他就趕了過來。卻只是看到了一位白衣少女漂在河面上，身上還散發着些許金光，他就躲在暗處悄悄觀察，確認四下無人後，才躍入河中，將少女拖上河岸。

休息片刻后，少年站起身來，準備檢查一下少女的情況。正處於情竇初開年歲的他，被映入眼帘的這張精美面孔，給驚得呆了好一會兒。

回過神來，看向衣衫浸透，衣物緊貼著肌膚，渾身濕漉漉的動人身軀。他又是一陣口乾舌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呢喃道：「淡定，淡定！師父說過，好看的女人，能迷惑人心，果真不假，差點就著了道。」

少女胸口隱有血跡，似乎是受了傷。他蹲下身，伸手在少女口鼻處探了探。心裏頓時一驚，竟然沒有呼吸。顧不得那麼多，他趕忙查看了一下少女有無心跳。

他又一次坐到地上，臉色慘白。因為少女不僅沒有呼吸和心跳，就連身體也有些僵硬與冰冷。但奇怪的是，並沒有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傷口。

少年嘆了口氣：「唉！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就這樣被淹死了。長這麼好看，可惜了，不然帶回去做媳婦應該不錯。」

少年頓了頓，又說道：「既然今日讓我遇到，還把你打撈上岸，也算你運氣好。等下我就去找個風水寶地，把姑娘您給埋了，絕不會讓你暴屍荒野。」

少年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了少女頭上別着的一枚玉簪，感覺能值不少錢的樣子。她腰間還掛着一隻精美的儲物袋。

儲物袋可是高階修士煉製的一種空間法器，能夠裝下很多東西，並且不會因為裝入東西過多而變重。出門在外，很是方便。因此受到了廣大修行者群體的青睞。這東西需要靈氣才能打開，所以也只有修行者才能使用。

「老話說，替人收屍，必有好報。哈哈，這下發財了。」

少年眯眼而笑，伸手就要去拿少女頭上的玉簪。

少女不知何時竟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獃獃的看着天空。

少年被嚇了一跳，倒退著滾在地上，然後連滾帶爬的跑到遠處一棵樹后。

魏霞有些茫然，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去。卻沒想到還能再次醒來，體力也在慢慢恢復。

她獃獃的望着天空，回想着自己的遭遇。她沒有想到，最後將自己推入萬丈深淵的人，會是與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

她低聲道：「虎毒尚不食子，而況於人。」

「呵！真是天大的笑話啊。為了你所謂的長生仙路，難道真的什麼都可以拋棄嗎，娘親？你認為我是依賴那副根骨，才會成長迅速，所以就要奪了去。」

一直天真無邪，不曾以半點惡意去揣測這個世界的魏霞，此刻心中竟生出了一絲恨意。

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即使我現在沒了那副天生根骨，我依然會以自己的方式，重新踏上修行路，然後打敗你，證明娘親你選擇的路，不過是條羊腸小道。」

從小就恨不得什麼好東西都給她，一直對她那麼好的娘親。如果要讓她去做任何事情，她都願意去做，甚至是讓她為她付出生命，她也會毫不猶疑。

但是她卻無法接受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母親當成「長生大道」的養分來養著，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所謂的親情，原來都是虛假。尤其是母親最後那一刻的無情與冷漠，讓她傷透了心。難道這麼多年來，母親對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她不願相信，她一定要去問一問母親。

收斂一下自己的情緒后，她坐了起來。

「嗯？」

她有些詫異，自己胸口被長劍穿透的地方，傷口竟然已經全部癒合，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試着調息一下，讓自己快一些恢復體力。卻驚愕的發現，自己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

不過想來也是，連根基都被娘親奪走了，自己沒死已算幸運。

她這會兒感覺有些冷，看着渾身濕透，還在滴著水的衣衫，又看了看完全陌生的周圍環境。她腦袋裏滿是疑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現在身處何地。

一顆腦袋從樹后探出，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少女的動靜。見她突然坐了起來，少年嚇得趕忙縮回脖子。

「完了，完了，她怎麼突然活過來了。該不會是我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白日見鬼了吧。」

少年背靠大樹，心中很是不安，繼續低聲呢喃：「老天爺保佑，但願她不要發現我。」

少年準備再悄悄觀察一下那女子，看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如果事情不妙，自己最好趕緊溜之大吉。

結果一轉身，四目相對。一張有些蒼白的美麗面孔，距離他不過幾寸，他的臉差一點就撞上了對方的臉。被嚇得後背直冒冷汗，他心思急轉，快速的想着應對之策。

結果卻見盯着自己的少女，美眸眨了眨，說道：「是你救了我？」

「嗯？」

少年鬼使神差，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不過少女看起來挺正常的，不像是什麼鬼怪之流，剛才應該是我自己嚇自己了。

心裏稍微安心幾分，他這才說道：「之前路過這裏時，看見姑娘漂在河中，是我將你拉了上來。剛才救人心切，若是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說完這話，他有些心虛的往後退了兩步。

魏霞在醒來之時就感覺到有個人在身旁，不過她當時的意識還沉浸在哀傷中，並沒有注意到身旁人是誰，還以為是劉錦浩來的。因為之前，她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隱約看到了劉錦浩向自己而來。

魏霞看着一副落湯雞模樣的少年，微微一笑：「你救了我，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怎麼會怪你呢。對了，我叫魏霞，是山河宗的人，很高興認識你。」

聽到這話，少年徹底放下戒心：「我叫凌風，是五峰山的人，很高興認識你。」

「五峰山？這裏距離山河宗有多遠。」

魏霞有些疑惑，南域大大小小几十個宗門，她基本上都知道名字，卻沒有聽說過叫五峰山的地方。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在南域，而是身處西荒之地。

凌風也是一臉疑惑：「我不知道誒！師父管得嚴，說我資質駑鈍，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山上修行，從來不讓我獨自下山。這次也是趁師父有事外出，我才悄悄跑出來的，所以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這樣啊。」

魏霞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許失望。但是聽到凌風說起他的遭遇后，對他多了些好感。或許是因為他的處境和自己差不多，也可能是因為他救了自己。

初次相見的兩人，就這樣濕漉漉的相對而立，氣氛略顯尷尬。心弦放鬆下來的凌風，有些不好意思的歪過頭去，不敢肆無忌憚的打量魏霞。

看到凌風的舉動，魏霞也意識到了此刻的尷尬處境，紅著臉轉身踱步到樹后。

「我去撿一些枯枝來，生火取暖。魏姑娘在河中浸泡太久，可別着涼了才好。」

為了緩解尷尬，凌風說完便往林中而去，拾取乾枯的樹枝。

不久后，在叢林中一座小火堆旁，魏霞把已經幹得差不多的衣服穿上。衣服前後被劍刺出的兩個窟窿，讓她有些頭大。搗鼓了半天，扯出一些衣裳上面的絲線，總算把兩個窟窿縫合起來，就是看上去有些彆扭，但也顧不得那麼多。在她儲物袋內的衣服倒是有很多，奈何體內沒有絲毫靈氣，無法打開。

她之前試着重新引氣入體，可每次靈氣都只是在她體內轉一圈，打了個旋后，又消散到天地之間。

她記得自己在剛開始接觸修行的時候，每次只要運轉功法，靈氣就會源源不斷的瘋狂湧入體內，彷彿像是怕她吸收得太慢一樣。可是現在，這些靈氣似乎都很嫌棄她，不願留下一絲一毫。

她這才意識到，資質和根骨對於一個修行者的重要性。而失去了這一切的自己，又身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需要面對各種未知的危險，想要活下去估計都是個問題。

她有些憂心，如果自己找不到聚集靈氣的方法，不能重新踏上修行路，就無法獲得自保的能力。就算再次見到母親，又能如何！保不齊再被她打賞一劍，到時候自己可不一定還能像現在一樣，能夠幸運的活下來。

「唉！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總會有辦法的。」

她嘆了口氣，對自己有些不自信。

把火滅掉后，走出樹林，看到凌風正在一堆篝火旁閉目養神。幾條被烤得散發香氣的魚兒，吸引了魏霞的注意力，她肚子竟不爭氣的「咕嚕」叫了一聲。